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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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凌晨剛發了一場大洪,淹了梁寧縣上游的一個村子,驛使快馬加鞭,把災情送到,不過沒趕得及今日早朝?!标叹赴驳?,“但下朝后,圣上宣召穆亭淵進御書房覲見,怕是要提水患一事?!?/br> “父親,”晏枝慎重思考后,對晏靖安道,“若是穆亭淵接下水患,父親可答應讓我一同前往?” “你要去?”晏靖安一驚,“你去那危險的地方做什么?” 晏枝道:“我一直很關切寧河水患,這些年為了水患捐獻了不少衣物和銀錢。這次大水,怕是民不聊生,亭淵年歲尚小,身份又不足以壓制當地豪紳,我想借著父親的威名去幫幫他?!?/br> “我讓你兄長……” “嫂子有孕在身,不日就要臨盆,哥哥還是留在家里陪著嫂子的好,”晏枝勸道,“父親放心,我到了那邊坐實惡霸作風,絕不涉險,哪里安全我待在哪兒,保證一根汗毛都不掉,就讓我去吧?!?/br> 晏靖安無奈,早些年她脾氣驕縱,渾不講理,總是讓他煩不勝煩,但又是放在心尖上寵著的人,怎么也無法狠心對她厲聲呵斥,經歷過幾番波折,她長成如今懂事的模樣,棱角仍是分明,卻不是不講理的人,偶爾聽她撒嬌胡鬧,只在胸膛盈滿父愛,叫他愛不釋手。 “好,你去,”晏靖安深思熟慮之后,叮囑道,“記得你今日的話,一根頭發都不許掉?!彼粗讨?,輕輕撫摸著她梳著的待嫁女兒的發髻,柔聲道,“父親老了,這一世別無所求,只盼著你能嫁一個如意郎君,待父親死后,能照拂你一世?!?/br> “父親又說胡話,”晏枝板起臉,“父親要長命百歲?!?/br> “唉……你這丫頭慣會胡鬧,先前拋頭露面地學那商人行商走貨,如今又不顧名節去那水患蔓延的地方,趕緊來個人把你娶走,好叫為父替你少cao些心?!彼D了頓,又道,“那楊小將軍你當真不喜?” 晏枝哭笑不得:“父親你又來了,自從回家后你三番五次地提起楊小將軍,我若是會跟他結成連理,如今可能孩子都能打醬油了?!?/br> “……”晏靖安長嘆口氣,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我管不了你,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彼窒肫鹆耸裁?,說道,“還有一事?!?/br> “我已經答應父親認真參與踏青宴,父親就不要再催婚了?!?/br> “不是,”晏靖安搖頭,“是洛無戈從邊塞回來了,明日便回北都?!?/br> 晏枝一怔,心想,這個時間點確實差不多。 晏靖安忍不住道:“若是你對洛無戈……” “父親!”晏枝打斷他,“你好歹是威風一生的晏大將軍,如今怎么為了些女兒家的事情婆婆mama,啰啰嗦嗦的!” “好好好,”晏靖安放下碗筷,妥協道,“我不管你,不管你,好好吃飯,莫生父親的氣?!?/br> 晏枝嗔怒地瞪了一眼晏靖安,隨后問道:“還沒找到洛霞笙的下落嗎?” 晏靖安搖了搖頭,厲色道:“那女子心狠手辣,多次想取你性命,我容不得她。在邊關失蹤是好事,但若是被我的人找到,我必不可能留她性命?!?/br> 晏枝沉默著,她夾了一口菜,沒再多說。 當年,為了抵御吐谷渾的入侵,梁帝將洛無戈派去邊關,戰事結束之后,洛無戈自請鎮守邊關,其實是為了搜尋洛霞笙的下落。 延州道一戰,洛霞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時隔多年依然沒有任何下落,仿佛憑空消失一般。若說死在戰場,可挑尸人將戰場清理得干干凈凈也沒能找到洛霞笙的尸體;若說是被囚在吐谷渾,談和時,大梁特地提起換回洛霞笙,可吐谷渾的新任皇帝慕容臨卻說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若說是躲在哪里養傷,這么多年過去不該不該如此消失匿跡,一直不和榮安王他們聯系。 但戰場上,尸體被豺狗分食,烏鴉啄啃得面目模糊分辨不清也是常有的事情。 晏靖安牢記方鼎的襲擊,為了替晏枝報仇,也悄悄遣了一支親兵在邊關徘徊,若是找到洛霞笙的下落就當場誅殺,晏枝聽聞后曾勸過晏靖安,不必如此趕盡殺絕,但晏靖安堅持如此,他已將洛霞笙當成眼中釘、rou中刺,不容任何說情,晏枝便只得作罷,聽天由命,畢竟那女人當初也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殺了她。 此事按下不提。 這幾日,晏靖安每日下朝回來都會同晏枝說上幾句朝上之事,今年洪水果然如歐冶星所說來勢洶洶,短短兩日已經沖垮了十余個村落,情況危急,刻不容緩。但每年水患治理一事都是吃力不討好的硬茬,朝中群臣竟是無一人愿意主動站出來解決,氣得梁帝咳嗽不止。 隨后,在梁帝授意下,穆亭淵出列請命,梁帝當場敕封穆亭淵為欽差特使,賜尚方寶劍,可行天子之權,先斬后奏。 穆亭淵臨危受命,即日啟程。 “枝兒,你沒看到,當圣上任命穆亭淵為欽差特使時,那些酸儒們的神色!說是大驚失色都不為過!仿佛天要變了,他們這些老骨頭都要被拆了似的!痛快!”晏靖安一進來,先悶了一口茶,大笑道,“我平素最痛恨這些酸儒,我稍微與他們唱個反調,他們就要撞死在大殿上,偏就圣上要顧及影響,好言相勸,若換做是我,哼,隨他們去死!” 晏枝可以想象那場面,笑著說:“好在士大夫的風氣尚未融入大梁骨血,清流與武將相抵,尚有平衡?!?/br> 晏靖安頷首,坐在太師椅上,對晏枝道:“聽聞要派穆亭淵前去主治水患,李景華上諫,說他年紀輕,經驗少,不足以堪此大任,圣上反問他,要誰前去,李景華接連提議了三個官員,都被圣上駁回。他是聰明人,圣上什么想法他能看不出?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推薦了另外一個人?!?/br> “洛無戈?!?/br> “枝兒聰慧!”晏靖安贊道,“是洛無戈!圣上任命他為副使,龍威將軍,率三千軍隨穆亭淵調遣,共同賑災治洪?!?/br> 晏枝心想,洛無戈隨穆亭淵前去是好事,雖在李景華的眼皮子底下,但若是穆亭淵出了事情,洛無戈必然要受到牽連??磥?,李景華很不想讓這個功勞讓給穆亭淵,可晏枝知道,這次治洪對洛無戈來說是個重要的人生轉折點,讓他想從中立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也好,”晏枝道,“洛將軍英勇不凡,有他護著亭淵,這一路應是有驚無險,父親,亭淵何時啟程?” “午時一刻便出發?!?/br> “好,”晏枝算著時間差不多,道,“我也準備出發了,估摸著能與他同時到達梁寧縣?!?/br> “讓三才和蓮心隨你同去?!标叹赴捕?,“把常奕也帶上,我再遣十幾個人暗中保護你?!?/br> “好?!标讨榱俗岅叹赴卜判?,這些安保措施隨他安排。 稍作準備之后,晏枝便啟程,待到北都南門外官驛時,過了不到一炷香便看到穆亭淵的欽差馬車駛了過來,一身輕便鎧甲的洛無戈騎著黑色駿馬走在隊伍最前列,他未戴頭盔,露出一張滿是風霜的冷峻臉龐,目光幽深冷然,形容越來越像書中描述得那般冷厲,猶如從地獄游走一圈重回人間的羅剎。 常奕抱胸靠在門柱上,漫不經心地同晏枝閑扯:“現今的洛將軍越發有鬼將軍的樣子,聽聞如今吐谷渾人人聞洛字變色,本來當今太子名喚慕容珞,也因珞與洛同音而改名,他在邊關可當得起威名赫赫?!?/br> 晏枝不想這么早被穆亭淵發現自己的行蹤,肯定會被他催促著趕回北都,于是命下人避開他們,仔細行蹤。 她正站在二樓窗邊低頭看樓下忙碌的隊伍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晏枝警惕地問:“何人?” 短暫的沉默過后,男人低沉嗓音響起:“晏姑娘,是洛某,叨擾?!?/br> 第78章 === 洛無戈怎么會找過來? 晏枝心里一跳, 使了個眼色給蓮心,蓮心低聲咳嗽了一下,掐著嗓音道:“閣下認錯人了, 我們小姐并非姓晏?!?/br> 外頭沉默片刻, 洛無戈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娘不必如此, 方才我于后院馬房碰見了常將軍?!?/br> 晏枝心想, 這常奕虧得還被稱作大梁第一神箭手, 這么輕易被人發現了行蹤。 她對蓮心點了點頭, 蓮心上前開門,高挑的男人未脫去鎧甲, 周身仿佛卷著風雪,踏入屋內。 洛無戈冷冰冰地看向晏枝,道:“晏姑娘為何在此?” 晏枝道:“這跟洛將軍有關系嗎?” 洛無戈微微瞇眸,似是多年以來早就習慣了如此發號施令的語氣, 被晏枝頂了回來,一時不爽,可饒是如此,他仍無意識放緩了聲音:“可是打算去梁寧縣?” 晏枝聽他語氣緩和了一點,也不那么針尖對麥芒:“只是在北都悶得慌, 想出去轉轉?!?/br> 洛無戈問道:“晏將軍準你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江南而已?!标讨λ啦怀姓J。 洛無戈沉默下來, 他無奈地長嘆口氣, 道:“既如此,與我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br> 晏枝輕輕咬唇, 道:“再晚點?!?/br> 洛無戈:“你怕穆大人知道?” 晏枝心里一虛,瞪向洛無戈:“我原是他嫂子,我怕他做什么?” “你們二人……”洛無戈眼眸變得深沉, “情誼一如當年,穆大人若是知道你來了,定會讓你回去?!?/br> “所以不讓他知道,”晏枝說,“你是識趣的人,我跟你沒有利益沖突,所以我希望洛將軍裝作不知道?!?/br> “嗯?”洛無戈啞聲反問,“憑什么?” 晏枝:“……” 洛無戈冷著臉看晏枝:“晏姑娘,代價呢?” 晏枝反問:“你想要什么?”她頓了一下,補了一句,“我這兒什么都沒有?!?/br> 洛無戈一怔,低笑道:“八年過去,你倒是一點沒變?!?/br> “洛將軍卻變了不少?!?/br> “閻王殿前走過一圈,誰都會變?!?/br> 晏枝頷首,意味深長地說:“是會變?!?/br> 洛無戈沉默,想起當年梃擊一事,這女子當年逃過一劫,變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生死一道,她也曾經歷過。 八年過去,過了幾年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洛無戈早已被現實鞭笞成了成熟的男人,他的思想和行為都被打磨得圓潤,更別說,培養他長至如今的人是李景華這樣慣會玩弄人心的人物。 他心里明白他傾慕眼前的女子,可他們就如同永不可能同時出現的彼岸花葉,這輩子都沒有任何交匯的可能。 既是死路,他不會再走。 可…… 在見到常奕時,知道她偷偷跟來了,他還是忍不住來見晏枝了。 眼見洛無戈沉默,晏枝覺得奇怪,心道這人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于是喚了他一聲:“洛將軍?” 洛無戈因此回神,道:“我是有一個條件?!?/br> “洛將軍直說?!?/br> “我希望晏姑娘能不計前嫌,讓晏大將軍撤回徘徊在邊關的人馬?!?/br> 為了洛霞笙?晏枝不愿在他那里留下任何把柄,模棱兩可地道:“父親有他的主意,我不便多做干涉,但有機會,我會勸說他幾句,洛將軍放心,我不是記仇的人?!?/br> “多謝?!甭鍩o戈不再多言,他自知勸晏枝不住,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掉頭離開,路過桌子上,他將一把匕首放在桌面上,道,“這匕首輕便鋒利,送予晏姑娘防身?!?/br> “多謝?!标讨σ膊煌妻o,道了聲謝。 當年黑夜疾奔被流寇追殺一事,讓晏枝深刻意識到得學些自保的本身,這些年讓晏靖安手底下的能將教了她一些防身的功夫。因是女子,她學了軟劍,晏靖安特地請名匠給她打造了一把長約四尺二寸的軟劍,這劍如同綢帶,纏繞在晏枝腰間。此外還打造了一把長不過幾尺的薄刃,被晏枝纏在手腕上。 看著穆亭淵的馬車啟程,晏枝也很快啟程,一路水患嚴重,他們選擇走陸路南下。幾日下來,離北都越來越遠,沿路碰見的災民也越來越多,晏枝心生憐憫,一路打點賑災,腳程比穆亭淵等人快馬加鞭趕去治洪要慢上許多,正好避開了被穆亭淵發現的危險。 等晏枝趕到梁寧縣郊時,正趕上一隊災民遷移出城外,她看著那只有寥寥幾人的隊伍,吩咐三才給他們布粥,隨意閑聊道:“聽聞梁寧縣有上千口人,是洪水重災區,怎么只有你們遷了出來?” “他們都不愿意遷!”有個年輕人道,“好心菩薩有所不知,縣里大多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們的祖宗祠堂、墳塋和牌位全都在縣里,說什么都不愿意走。而且啊,我們出來的時候縣里正好鬧起來,說這次水患是歐冶大人得罪了龍王爺,龍王爺降災下來!” “鬧起來?怎么回事?”晏枝追問 另一人喝了一口暖烘烘的粥,道:“前日從北都來了個俊俏的欽差,年紀輕得很,一來就督促眾人遷走,激怒了那些不愿意遷走的人,他們都覺得只要誠心供奉龍王爺,大水就不會沖了他們?!?/br> 又一人道:“我們本就不是本地人,不信那一套?!?/br> 書生模樣的人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歐冶大人早就提醒我們今年的洪水會格外兇猛,他們不聽,認為這就是有人得罪龍王爺,還要找人獻祭,真是一群朽木?!?/br> 晏枝聽聞縣里鬧起來了,擔心穆亭淵安危,便沒多停留,命令三才安排眾人快馬加鞭,到了天昏沉沉快黑下來的時候才趕到縣里。 不遠處亮著一個又一個連綿不絕的火把,喧囂吵鬧聲不絕于耳,火光幾乎照亮了整個梁寧縣,把縣民們的臉照得像是午夜出行的惡鬼,恐怖萬分。 三才前去探聽情況,回來告訴晏枝,此刻縣民群情激奮,實在不是進城的好時機。晏枝沒跟穆亭淵通信,不知他那里是否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轉念一想,還沒讓洛無戈的軍隊鎮壓暴.亂,應該是有緩和的余地。 晏枝觀察了一會兒城里的情況,對三才說:“他們還控制得住,今晚在外城駐扎,明日再進城,明天清早,給我放出個消息,我要在城里施粥賑災,讓眾人持戶牒來我這排隊領糧,每人一碗粥,一把米,把我爹安排的人全都揪出來給我辦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