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可是玄桀這次什么都沒有說了,長孫綾自己卻失了底氣。 原本激烈反抗的氣焰像被潑了涼水一般,頓時消了大半,手都虛軟了下來。 她眼圈紅過不少次,可這是第一次掉下淚來。 鮮血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越來越濃重,不斷吞噬他的理智。 后來不論他的動作是輕是重,她都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偶爾會有幾滴guntang的眼淚落到他的肩膀上。要是以前她這樣他一定心疼的要命,可是現在他對她的沖動多于理智。 結束之后,他漸漸的清醒,開始為自己的沖動后悔。 明明知道她要強,不喜歡讓別人知道她的秘密。很早就知道,為什么今天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 她的神情讓他感到不安。他試探著去抱她,動作很輕柔謹慎。她也不拒絕,卻背過了身子,不肯看他。 簡單的動作卻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的很遠。 他在她腰間的手僵了僵,想和她說話,可她置之不理。然后,他取了一個黑玉鐲子小心翼翼的套在她手上,尺寸不大不?。?/br> “聽說黑玉對養身子好?!?/br> “阿綾?!?/br> 他的聲音里已經有了后悔與局促,可她還是不肯理他。 次日,東夷使臣再次見玄桀。 他在玄桀面前高談闊論,讓玄桀與東夷內外接應,攻下南柯后愿分給玄桀半壁江山,說的天花亂墜。 玄桀聽得不勝其煩,打斷道:“什么陳詞濫調,再說這些廢話就給我滾出去?!?/br> 東夷使臣一驚:“少主,你與蘇覆可是已經對立,與我們合作對你有什么壞處?” 他冷冷道:“就算我和蘇覆對立,那也是我和他的私事。我是南柯人。我警告你,你現在不滾,讓我動手就不是這么簡單了?!?/br> 東夷使臣還欲反駁,但看玄桀的神色怕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只好忍了下去,狼狽離開。 然而沒有人會和長孫綾說這些事,長孫綾也不會問。 因此,長孫綾并不知道,一直不知道。隔閡越來越深。 后來的日子,長孫綾開始變得極端,要么愈發沉默,要么愈發暴躁。 玄桀再也沒有把自己暴虐的情緒在她面前顯現出來。他覺得控制不好自己的時候,就不去找她。 玄桀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偏執。長的美的他不想要,脾性好的他不想要,甚至像她的他也不想要,就是非她不可。 ☆、勾引 南柯王自從病倒之后便一蹶不振,金丹獻上一堆,病情反倒越來越重。 他病危的那個夜晚,第一個得到訊息的是蘇覆。 這很重要,他有足夠的時間調動羽林軍,將世子的人封鎖。 隱忍了這么多年,最后的時刻終于到了。 南柯王已岌岌可危,殿內只有一個年邁的內監,進出通報消息。 按例,此時朝臣應當入內商議儲君之事,但均被蘇覆以打擾君上安養為由拒絕。 于是朝臣都在長樂宮外候著,眾人都知道將要發生什么,更不敢輕舉妄動。 南柯王強撐著起了身,問身旁內監道: “弘景呢?” 內監神色有些不忍: “世子殿下還在自己宮里?!?/br> 一向糊涂的南柯王終于清醒了一回:“蘇覆做的?” 內監頷首,以手覆唇,示意隔墻有耳。 南柯王咳嗽不止:“把王嗣都叫來?!?/br> 內監有些為難,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老奴試一試?!?/br> 內監出了殿門,以高昂的聲音道:“君上口諭,傳王嗣覲見?!?/br> 眾人都在看蘇覆臉色,進退維谷。 羽林軍已將王宮層層包圍,其實傳來也沒什么,不論傳位給誰,下場都是死路一條。 蘇覆默許。宮人們便去各宮請了王嗣。 王嗣們陸續到來,皆兵甲盡卸,立于宮外靜候,人人自危。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最為緊張的還是世子。他很清楚,他已經輸給蘇覆了。 他是既定的儲君,一旦南柯王的傳位詔書下來,蘇覆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只有儲君過世,蘇覆才能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的登位。 江山,已經是他蘇覆的囊中之物。 等待是漫長的。場面靜的只能聽見晚間昆蟲鳴叫的聲音。 蘇覆也沒有任何動作。十年磨一劍,他很愉快的等待著最后的時刻。 他知道南柯王現在也許在想方設法的保住弘景的性命。他并不在意。 弘景與他之間的私怨,蘇覆從來就不屑一顧。所以死的是不是弘景,他根本不在乎。 總會有一位王子繼位,擇中誰,誰就是被繡之犧。 長夜漫漫。 南柯王想要起身,身子卻已乏軟無力,只能費力的看了看窗外。 沒想到榮華一世,最后卻落得這樣一個落魄而孤獨的下場。 他沙啞道:“世子來了么?” 內監回道:“稟告君上,王嗣皆在殿外守候?!?/br> 南柯王沉默了。 他知道蘇覆的打算??墒且坏┨K覆奪位,他便成了末代君主,要背負千古的罵名。 絕不能如此。 良久,南柯王才重重的嘆息一聲:“拿我玉璽來,撰寫遺詔?!?/br> 在朝臣漫長的等待下,內監沉重的推開門,以激亢而莊嚴的聲音宣布了南柯王的最后: “君上薨逝!眾臣聽旨?!?/br>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封遺詔,生死攸關。 最為緊張的還是世子。 內監拿出已經備好的遺詔,展開卷軸: “世子弘景仁義蔑聞,疏遠正人。親昵群小,善無微而不背,惡無大而不及,酒色極於沈荒,土木備於奢侈,褫奪世子之位。長公主卿城,天資粹美,授以冊寶,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遵奉遺詔,永承重戒?!?/br> 內監的聲音穩重而清晰。 世子早就嚇的腿軟,緊張到臉色死白。聽完內監這一席話,他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虛軟在了地上。 蘇覆的心卻愈發冷下來。 是他千慮一失了。 “請長公主接旨?!眱缺O將遺詔奉給卿城。 卿城不明所以,有些惶恐的抬起頭來,卻沒有接。 眾臣皆不敢言語,等著蘇覆說話。 最終,蘇覆說:“請長公主接旨?!?/br> 身后眾臣齊齊跪下,附議道:“請長公主接旨?!?/br> 世子松了口氣。 臨了,南柯王終于明白了一回。 這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用的極秒。 蘇覆只是在想南柯王會選哪位王子作被繡之犧,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女君繼位的可能,何況是沒有南柯王室血統的卿城。 不論如何,他現在投鼠忌器,別無選擇。 那一夜,卿城成為了儲君,成為了南柯歷代以來第一位女君。 羽林軍在宮闈外守了一夜,無令不得擅入。風平浪靜。 次日,清晨。 碾秋嬤嬤為卿城更衣梳妝,為她穿上繁復而沉重的禮服。 卿城雖然不懂得為政之道,卻也隱約感到了驚慌。 這王冠,是她無法承受之重。 蘇覆親自來了東宮,為她戴上王冠。 卿城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囁嚅道:“蘇覆哥哥,可不可以不去?” 蘇覆平靜的為她戴好王冠:“今日是登基大典,初日就罷朝,會讓人笑話的?!?/br> 她抬起眼看著他,懇求道:“可是我不想去……” 他低頭看著她:“從今天起,你應該要知道,你背負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南柯?!?/br> 最終,卿城還是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