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蘇覆牽著她入了朝,將她送上寶座,無人不心悅誠服。 君上年幼,相國輔政。 這是南柯出現的第一位女君,震驚四海。 最先有所動作的是東夷。不過只是些東夷流匪不時擾亂民間罷了,倒沒有大的沖突。 但誰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最后平靜的偽裝。 但楚敘舟近來心情不錯。 雖然東夷那些流匪頭子耽誤了他不少時間,但并不影響他最近的好心情。 江山易主,大權在握,這一日他等了多少年。 終于等到了今天。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么,今日他親手除去了他曾經的政敵。政敵是層出不窮的,但這兩位非同尋常。 他親自去了刑場。 羽林軍將刑場層層包圍。雖然楚敘舟覺得并不會有人劫法場,但他還是想確保萬無一失。 那兩位政敵已體無完膚,卻還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他們跪在地上等待著行刑,眼中滿是驚恐。 出乎意料的,楚敘舟走到他們身前,將他們扶起來,溫和的看著他們道: “你們認識我嗎?” 他們驚懼不定的看著楚敘舟,最終搖了搖頭。 楚敘舟語氣平靜的像在敘述一段別人的故事: “我叫楚敘舟。我的父親叫楚牧,十五年前,他舉報貪官污吏被政敵陷害,最后被滿門抄斬。他自己也被凌遲處死。 而我母親,當時腹中已經有了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最后當著我父親的面,她的肚子被人剖開,你知道她當時叫的有多慘嗎?” 楚敘舟慢慢的看向他們:“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那兩人的腿瞬間虛軟。因為軟到沒有氣力而跪在了地上,臉色死白,連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他們跪在楚敘舟身下不停的磕頭:“求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們也不想這樣……” 楚敘舟像是沒聽到一般,接著說:“他的政敵想要斬草除根,又找不到他的孩子,就把一些身份不明的孩子帶到刑場上,看著他們被處死,想用這種方式把他們的孩子逼出來。 所以,我親眼看著我父親的rou被那些人一刀一刀的割下來,當著他的面,喂給了畜牲。最后,連一把灰都不剩了?!?/br> 其實當時他就在跟前,看著他的父母痛不欲生的死去。 那時有很多孩子被嚇的鬼哭狼嚎,但是他沒有,所以那些人最終誤殺了別的孩子。 而他父親的世交,因為施以援手,亦被牽連至死。他父親的世交還有一個六歲的女兒,也在那場事故中失散,生死未卜。 從那一天起,痛苦和仇恨就把他壓的生不如死。他茍且偷生,就是為了今天。 也是痛苦和仇恨淬煉了他。 眼前人和他有血海深仇,他還能平心靜氣和他們說話。這就是楚敘舟。 楚敘舟的笑讓人不寒而栗: “當年你們沒有找到我。真是遺憾。不過,我找到了他們?!?/br> 腳下兩人順著楚敘舟的目光看去——看見的是他們的家人。 “你可以殺了我們,求求你放過我們的家人吧。他們是無辜的啊,求求你,求求你……” 停止冤冤相報的最好辦法,就是斬草除根。 楚敘舟親眼看著那兩人被處死,也沒有放過那兩人的親眷。 那兩人慘痛欲絕的聲音不絕于耳,像用尸骨彈奏的音樂。 楚敘舟不是什么善類,他只會讓他們死的更慘。 都說楚敘舟的笑最好看又牽動人心,但是其中隱藏了多少欺騙性卻無人知曉。 他看歌舞的時候這樣笑,看行刑的時候也是這樣笑。 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楚敘舟又如?;馗?。 他一個人坐在案前自斟自酌,像是在想什么,唇邊還隱隱有幾絲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一個長相艷麗的侍女小心的走了過去,為他斟酒。 她自恃容貌,好不容易爬到了這個位置,自然想尋求更多機會。 大概楚敘舟心情不錯,并未理會。 那侍女斗膽將臉貼在他肩膀上,呼吸不時掠過他的脖頸,帶著濃重的香氣,嬌滴滴道:“大人?!?/br> ☆、解毒 艷骨走進來的時候,恰巧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那侍女已在楚敘舟身邊侍奉了有一段日子了,怎么會不知道艷骨是誰。 見了艷骨,她先做賊心虛起來,走到艷骨跟前,弱柳扶風般行了一禮,微微抬眼道:“艷姑娘?!?/br> 艷骨也干凈利落,一巴掌毫不猶豫的就甩在她臉上:“誰讓你勾引他的?!?/br> 艷骨未免太過耿直。她是一個有手段的女人,想私下里整死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實在容易,還能在楚敘舟面前留個賢良淑德的名聲,何必這么潑辣。 但也說不定楚敘舟就喜歡這樣的。 那女子被打的頭昏眼花,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疼不疼?”楚敘舟聲音中帶著疼惜。 那侍女捂著自己紅腫的臉,梨花帶雨的看向楚敘舟。 楚敘舟揉著艷骨有些泛紅的手,煞是心疼。 侍女見狀,更是顏面掃地,哭哭啼啼的捂著臉狼狽而去。 楚敘舟視若無睹,攬著艷骨,開玩笑道: “是不是我今天沒去看你,失魂落魄的,花魁都丟了?” 一見艷骨,他就覺得自己不該活在陰暗的過去。既然劫后余生,就該心懷暖陽。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艷骨卻沒心情和他開玩笑:“眼線這么多,還要問我?” 上次張寅夜里找她,她不愿,就讓他去找葉萋萋。沒想到兩人還真勾搭上了。 大概張寅對挽娘交代了幾句,這次的花魁就內定了葉萋萋。 艷骨一向爭強好勝,輸給葉萋萋這樣一個半吊子更不甘心。 楚敘舟一笑,也不再提: “今天與幾個朋友有場筵席,眉眉還是陪我去趟'曉風殘月'吧?!?/br> 到了'曉風殘月',挽娘自然備下雅座仔細陪著,吩咐人準備準備想讓艷骨親自跳舞。 楚敘舟一把攬過艷骨,笑道: “這段日子忙,沒來看我們眉眉,挽娘定是待她苛刻了,不然怎么愈發瘦了?” 挽娘一愣,旋即堆上笑道: “大人,您可真會說笑。艷姑娘的用度可是'曉風殘月'里頭最好的,就算您幾月不來,我也不敢苛待她呀?!?/br> 楚敘舟道:“眉眉辛苦,就別勞煩她了。正好我也沒見過你們新選的姑娘,讓她過來跳一支瞧瞧?!?/br> 挽娘忙應承道:“是?!?/br> 續后挽娘吩咐下去,命人將葉萋萋傳喚了過來。 葉萋萋分明不擅長自御妝容,但看艷骨的妝容獨具一格,心有不甘,便也央求了挽娘讓她自己梳妝。 葉萋萋濃妝艷抹了一番才進了廂房,自以為花容月貌。 她才攀上了個高官,正是眼高于頂的時候,才進廂房便對楚敘舟拋了不少媚眼,巴不得現在就踢開艷骨取而代之。 其實這樣的臉,凡是在風月場上混跡久了的人,早就看的厭了。 挽娘謹慎介紹道:“這就是新選的葉萋萋姑娘,不知大人想看什么?” 楚敘舟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道:“眉眉之前跳的《鳳求凰》好。就《鳳求凰》吧?!?/br> 葉萋萋這花魁本就是徇私舞弊來的,舞藝本就不精湛,在'曉風殘月'里連上等都算不上,而《鳳求凰》又是出了名的難跳。 可是既然相國開了尊口,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跳。 進了金蓮池后,她才跳了一半,足底就疼得受不住了,一個不穩摔到了蓮池底下。 在座還有不少貴客公子,看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楚敘舟輕輕一哂:“挽娘新選的姑娘還真是獨到?!?/br> 讓人看了笑話,挽娘也尷尬,生怕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忙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那日大選的時候,瞧著還不錯。萋萋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br> 楚敘舟佯作不懂:“哦?那挽娘的意思是大選時她跳的比眉眉好?!?/br> 挽娘哪里敢得罪楚敘舟,賠罪道: “不是不是。怪挽娘之前看走了眼?!?/br> 葉萋萋被一個人晾在那半日,也無人來扶,只得紅著臉自己起了身,又氣又委屈。 楚敘舟也無意為難挽娘,一笑了之: “倒也不怪挽娘。最近有些謬論說選花魁不能選最美的,不然都被那張臉迷的神魂顛倒,哪還有心思看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