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夏樵想,這是要留點東西給老宋吧,就像沈橋留給他的。應該也是一枝白梅。 這念頭剛冒出來,他口袋里的手機便嗡嗡震了起來。 聞時正在把女司機殘余的煙氣捻成形,聽到震動抬了一下眼皮??匆娤拈蕴统鍪謾C,屏幕上是兩個大字——謝問。 聞時手指就是一抖。 煙氣在化形的前一秒扭了個團,好好的白梅花枝不見了,變成了個毛茸茸的玩意兒,巴掌大,團在地上。 聞時:“……” 就很意外。 上次是夏樵,這次是謝問。他覺得這兩個人都方他。 他癱著臉蹲下去,捏著那個玩意兒的后頸皮把它到眼前。 于此同時,夏樵把手機舉過來,靠在他耳邊,用口型說:“謝老板找你?!?/br> 下一秒,謝問的嗓音貼著耳邊傳來,他問:“到家了么?” 聞時:“……沒有?!?/br> 謝問:“還在外面?” 聞時:“在醫院?!?/br> 謝問:“你去醫院干什么?” 聞時還沒開口,被他拎著的那團東西就叫了一聲。 謝問在電話里愣了一下:“我好像聽到了貓叫,哪來的貓?” 聞時面無表情:“你搞出來的?!?/br> 謝問:“?” 第26章 搬家 聞時甩了鍋就迅速把電話掛了。 速度之快, 夏樵根本反應不過來。 要不是他依然一臉冷酷,而且對著別人不這樣,夏樵都要懷疑他哥其實挺皮的。 夏樵默默把手機塞進口袋里, 夸道:“哥, 你居然會掛電話了?!?/br> 聞時拎著手抖搞出來的貓, 譏諷道:“我是智障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毕拈赃B忙搖手, “我就是想說你沒用過手機還學會了這個,挺聰明的?!?/br> 聞時面無表情看著他。 夏樵:“……” 夏樵:“我錯了?!?/br> 他十分自覺地認了錯,又殷勤地問:“對了哥, 要不回頭給你買個手機吧?!?/br> 聞時沒什么興趣:“我要它聯系誰?” 夏樵張了張口, 卡住了。 他忽然意識到聞時在這世上真的沒什么可聯系的人, 曾經熟悉的都已經過世了, 就剩下他這么一個獨苗,雖然嘴上叫著“哥”,其實也剛認識沒多久。 ……還不是真的人。 夏樵蔫了吧唧地想, 自己真會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是話都扔出去了,不接好像更不好。 于是他開始扯了:“你這就不知道了哥。你以為我用手機是為了接打電話嗎?錯。一天24小時, 我可以抱著它過16個小時,干任何我想干的事, 除了接打電話?!?/br> 聞時:“?” 夏樵一看他哥被忽悠懵了,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立刻下了結論:“總之, 這是個寶貝, 你值得擁有?!?/br> 聞時靈魂發問:“多少錢?” 夏樵:“嗯……” 聞時:“不買,沒錢?!?/br> 夏樵立刻道:“謝老板搬進來就有了?!?/br> 于是, 謝問在什么都沒干的情況下,背負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以及一部無辜的手機。并且在周末到來之前,接受到了沈家二“徒”過于頻繁的問候——四個電話。 最后一通電話是周五夜里,并不很晚,正常人家應該剛吃完飯。 夏樵想跟謝問確認一下明天見面的時間。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說話的人也并不是謝問,而是老毛。 不知道為什么,老毛嗓音壓得很低,似乎正因為什么事而緊張。 夏樵愣了一下:“老毛叔,你怎么了?謝老板呢?” 聞時正曲著腿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里放著一檔綜藝,吵吵鬧鬧。他目光落在屏幕上,聽著里面一些陌生的詞句,注意力卻在夏樵那邊。 聽到夏樵的話,他抬起眼皮轉頭看過去。 夏樵非常自覺地換成了免提。 老毛遲疑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老板……老板有點事?!?/br> 又有事? 聞時想起上次去西屏園的場景,謝問說他太冷了,不想出門見人,所以才讓老毛這么打發來客。 但是接電話不用出門吧? 神神秘秘的。 聞時心想。 電話那頭,不知大召還是小召遠遠問了一句:“老毛你趕緊來——你在干嘛?” “接電話?!崩厦掖蚁聵?,腳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噠噠的響聲,但他很快就壓輕了腳步。 “誰的電話?” 老毛嘖了一聲。 他可能手指不小心摁住了收音的地方,后面的話悶而模糊,根本聽不清。只感覺那邊的氛圍有點奇怪。似乎……小心翼翼的。 聞時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太過模糊,又覺得不大像,應該是聽岔了,畢竟他并沒有對外說過自己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里響起細細索索的聲音,老毛重新把手機拿到耳邊,小聲說:“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可能得麻煩你們晚點再——”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低沉的聲音輕輕打斷了:“老毛,電話給我?!?/br> 是謝問。 老毛好像驚了一跳,“哎呦”一聲竄起來。半晌才道:“老板你……這就醒啦?” “嗯?!敝x問接過電話,“去忙吧?!?/br> 老毛“噯”地應了一聲,忙不迭跑了。 “喂?!敝x問說。 他的嗓音還透著沙啞,語調不高??赡苁沁€沒帶上笑意的緣故,顯得并不那么好親近。 “謝老板……”夏樵莫名就慫了。他朝聞時看了一眼,把燙手山芋扔了出去,“那個,我哥找你?!?/br> 聞時:“……” 他覺得夏樵這個二百五可能不想活了。 手機落到措手不及的聞時手里,謝問正巧問了一句:“你哥在你旁邊?” 聞時涼颼颼地說:“我在,他跑遠了?!?/br> 謝問被他的反應逗樂,低低笑了一聲。 聞時剛關掉免提,把手機貼在耳邊,就聽到了這聲近在咫尺的溫沉笑音,心里像被什么細腳伶仃的東西撓了一下。 電視里的綜藝演員七嘴八舌,他忽然覺得吵鬧,拿起遙控器關掉了。 “老毛說你剛剛有事?”周圍安靜下來,聞時問道。 謝問懶懶地“嗯”了一聲,過了片刻補充道:“也不是有事,在睡覺。我睡覺的時候脾氣很大,他們不敢叫我?!?/br> 聞時回想起剛剛電話那頭小心翼翼的氛圍,心說這得多大的脾氣? 他有片刻的走神,電話里安靜下來。謝問居然就那么聽著,沒有催問他打電話的緣由。 還是夏樵跑去冰箱那拿了兩罐牛奶,遞了一罐給聞時謝罪,小聲問道:“謝老板明天什么時候來?” 聞時才回神,問電話那頭的人:“你明天幾點過來?” 謝問:“下午吧?!?/br> *** 說是下午,他到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傍晚了。 前兩天下完雨,寧州的溫度升了一個層級,奔著30度就去了。聞時怕熱,家里空調打得很低,可以裹著被子啃冰棒的那種。 謝問一進門就笑了。 夏樵直覺那是氣的。 “你們這是提前在家過冬天?”謝問說。 “熱?!甭剷r言簡意賅地蹦出一個字,然后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穿得比前幾天還多?” 謝問還戴著那副黑色手套,手腕上盤著復雜的珠串。這么熱的天,他居然穿著襯衫長褲,手肘上甚至還搭著一件外套。 跟上次那件不翼而飛的黑衣不同,他這件是絳紅色的。 “因為料到你不安好心,打算讓我凍死在這里?!敝x問開了句玩笑,“我還不能未雨綢繆保個命么?” 他在沙發上坐下的時候,把外套也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