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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公子,以前就算了,射藝演練只有咱們羽林衛的人,咱們放水就放水,差別也不大,可你今天聽說了沒有?三皇子和姜家二公子要來看呢?!?/br> “就是,姜家那個傻子也就罷了,三皇子可是深得圣寵,眼下東宮未立,三皇子指不定哪天就搬去東宮了,能在三皇子面前露臉,那可是天大的機會?!?/br> “可不?區區一百兩,就讓我們哥幾個放棄這么好的機會,溫公子你覺得合適么?” 從前征選羽林衛,一要出身高貴,二要一表人材,所以羽林衛走出去一個個鮮衣怒馬,英挺不凡,經過十年前越王一役,皇帝長了見識,知道光好看沒有用,這才狠下去廣征勇士,不論出身。 但也因此讓羽林衛里進了不少地痞流氓。 比如眼前這幾人,一個個高大威猛,敲起竹杠來卻是熟極而流,顯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溫誠咬咬牙:“那就每人再加三十兩,不能再多了?!?/br> “嗐,三十兩夠干什么的?”為首那人肩寬腿長,比溫誠高出一截,懶洋洋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咱們還是使點真本事,好生演練,萬一入了三皇子法眼,指不定就飛黃騰達了?!?/br> 說著,向幾人一使眼色,幾人附和著他,轉身就要走。 “每人再加五十兩!”溫誠掏出一疊銀票,“再多我也沒有了!” 幾人止住腳步,轉回來,接過銀票,為首那人笑道:“兄弟們不是差你這點銀子,實在是看你可憐,不是溫大人親生的,溫大人也沒教你什么真本事,難為你倒替溫家著想,不想墮了溫家的名聲,兄弟們著實敬你是條漢子?!?/br> “我的苦你們哪里知道,”溫誠長嘆一口氣,他到溫家是為繼承家業的,沒想到還要被逼著學這學那,他“我在溫家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里里外外,田畝鋪子,哪樣不是我在cao持?父親大人他也不是有意不教我,說到底還是他老人家公務繁忙……” 為首那人一聲長笑:“你還真是孝順,說句不好聽的,溫大人老啦,也不過是在我們面前擺擺樣子罷了,還能有多少真本事?自古長江后浪推前浪,羽林衛大統領的位置,也該換個人坐坐了?!?/br> “哼!” 墻根后,有人冷哼出聲。 “誰?!”幾人戒備地拔刀,溫誠縮在眾人身后。 溫摩冷著臉,牽著姜知津走了出來。 幾人認得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姜知津,雖然他們打心眼里不拿這傻子當一回事,但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紛紛行禮:“見過姜二公子?!币蚵犝f今日姜二公子進宮謝恩,身邊這位女子身形高挑,身穿吉服,想來便是新娘了,又行禮:“見過少夫人?!?/br> “溫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父親有沒有教過你?!”溫摩直接忽略了那幾人,目光盯著溫誠,無法壓抑胸中的怒氣。 上一世,她最最羨慕的人不是溫如,而是溫誠。無數次她在學規矩和女紅的間隙里,有事無事也要經過幾遍花園,因為每天清晨,溫嵐都會在花園教溫誠武藝。 箭術、槍術、馬術……溫嵐把溫誠當成兒子般教導,想把自己一身的本令盡數傳授給他。 不知道有多少遍,溫摩在心里幻想,如果她是溫誠就好了。 就可以跟著父親射箭、舞槍、騎馬,被悉心教導,著意栽培,而不是被關在房間繡那永無止境的嫁衣。 溫誠見此事有人偷聽,已經然亂了方寸,再發現偷聽的是溫摩,更是慌了:“父、父親教沒教我,關你什么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還想回來管溫家的事不成?” “我今天就要管一管,怎么地?”溫摩的目光掃過那幾人收里的銀票,“溫誠,原來你就是這樣給侯府當家的,原來你居中私吞的銀子是用來干這種事?!?/br> 羽林衛人數眾多,不論是射藝、刀法、槍法還是馬術,皆是分賽制,六人一組,每一次淘汰三人,勝出者可以進入下一輪,第一輪被淘汰的要加強訓練,溫嵐在這點是鐵腕,據說那強度能讓八尺大漢也要淚眼汪汪。 溫誠將自己這組的人全部收買了,無論是哪一個和他對陣,都會讓他勝出,這就是這樣,溫誠才在溫嵐面前混了個過關。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這些銀子都是我自己的!”溫誠急紅了臉,叫姜知津道,“二公子,你趕快帶你夫人走吧,她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好在這么多陌生男子跟前露臉?” 姜知津笑瞇瞇:“我夫人長得這么好看,為什么不能露臉?” 這一句話獲得了在場所有男子的一致認同,溫摩是美的,不同于京中貴女那種或清冷或嬌柔的美,溫摩的美像一把鋒利的刀,寒光閃閃,又像一團火,明亮耀目。 這幾人都是街巷混混出身,絲毫沒有學會貴介公子含蓄的那一套,他們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溫摩,就差沒有當面吹一聲口哨。 一般女子面對這種目光,多會是羞紅了面頰落荒而逃,溫摩的視線卻是不避不讓,盯住為首那一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人陳山海?!?/br> “想要推倒前浪,口氣不小?!睖啬φf著轉身走向靶場,扔下一句,“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br> 這一句,既利落,又傲慢。 說話時頭也沒回,風吹起她的袍角,華麗中有一種奪目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