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姜知津瞧著她的背影,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和之前她揮刀殺狼時一樣,他的心又冰涼,又guntang,滋味難以言喻,只想喝一大口烈酒。 那些詩人遇上動人詩情時想浮一大白,估計就是這種感覺吧? 陳山海和同伴們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眼底看到了一絲促狹趣味,在跟上溫摩腳步之時,陳山海還湊在溫誠耳邊低語一句:“你這jiejie有些意思?!?/br> 溫誠可管有沒有意思,他后退一步,想跑。 姜知津高聲道:“小舅子你要去哪兒?” 溫摩回頭,道:“你要是敢跑,這事兒我馬上告訴父親?!?/br> 溫誠咬牙:“你到底想怎樣?!” 溫摩冷笑:“不怎樣,就想跟你玩個小游戲,不過,等我料理了他,才能輪到你?!?/br> 靶場上的雜物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溫摩從架子上取了一把弓,試了試弦,陳山海笑嘻嘻問:“少夫人,這是要跟小人比試射藝?” “敢比么?” “哈哈?!标惿胶Pα艘宦?,拿起了弓。 靶場上的線劃在一百五十步,那是弓箭的有效射程,這個距離內命中率會大為提高,但陳山海一直走出了兩百步外,才扣箭上弦,箭尖疾如閃電,一支接一支,三支同時扎進靶心。 “好!”幾名羽林衛紛紛喝彩。 “有點本事?!睖啬c點頭,“為一百五十兩銀子就肯輸給溫誠那個廢物,你對得起你這份手藝么?” 這話讓陳山海微微一頓,那信心滿滿的驕傲底下滑過一絲澀然,轉即便換成玩世恭的笑意,“習得文武藝,賣于識貨人,溫公子肯出錢,我就肯賣,公平買賣,當然對得起?!?/br> 他把弓塞到溫摩手里,“大小姐,好好回姜家去當你的少夫人,溫誠的事你別摻乎了,這是男人的事。就算你去告發,我的弟兄們嘴都很硬,只要我們絕口不認,你又能怎么樣?” 他不打算跟這位貴女多費話,雖然她好看得與眾不同,但那付高高在上的模樣同旁的貴女并沒有什么兩樣,他說完轉身就走。 然后就聽得身后三下弦響,一下比一下密集,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弟兄們的抽氣聲。 這幫跟隨他一路從清涼坊打架打進皇宮當差的弟兄,什么場面沒見過?此時卻站得一個比一個呆,眼睛睜得一個比一個大。 陳山?;厣?。 兩百步外,另一只箭靶上,插了三支箭。 和他的一樣,三支箭全部命中靶心。 但和他的不一樣,這三支箭,每一支都剖開了前一支,三支箭密簇族炸開十幾瓣,像一朵盛開的花。 第21章 二十一 陳山??刂谱×俗约旱氖植蝗ト嘌劬?,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腿不去箭靶面前傻瞧,但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珠子,它們已經快要滾到地上了。 溫摩再度開弓,三箭連出,當著陳山海的面,在另一只箭靶上又扎出了一朵花。 “十年前的羽林衛還是一群酒囊飯袋,我父親帶著他們擋住了越王,你該知道是為什么吧?”溫摩問。 這事舉世皆知,陳山海當然也不例外:“溫大人射殺了越王的主將?!?/br> “靶子是死的,射著它沒什么了不起,但人是活的,要在千萬人之中一箭奪命,那才叫本事?!睖啬Φ?,“溫誠是窩囊,不是因為我父親沒有教,而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好好學,懂么?” 陳山海一臉呆滯。 那幾名羽林衛也同款呆滯。 溫誠更是活像見了鬼——這位私生女回侯府的時候,他還隨溫嵐一起在大門口迎接過,明明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姑娘,那天從古王府回來后卻像是變了個人,不單對他指手劃腳奪走了最值錢的鋪子給自己當嫁妝,今天居然還會射箭! 一定……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體了! “你?!睖啬Φ囊暰€落到溫誠身上,“你站到箭靶那兒去?!?/br> 溫誠腿肚子有點打顫,哆哆嗦嗦道:“你、你想干什么?” “都說了,一個小游戲而已?!睖啬φf著,向陳山海道,“帶著你的人,押他過去?!?/br> 口氣不是很客氣,但陳山海沒有一句廢話就照做了。 姜知津抱臂旁觀,覺得這很像是叢林之中的法則——兩獸相逢,強者統治,弱者臣服。 和他玩慣的游戲法則不同。 權勢的游戲從來沒有真正的強者,也沒有真正的弱者,既沒有真正的敵人,也沒有真正的朋友。他們像是一只只蜘蛛,盤踞在大網的腹心,腳下的每一根絲線都與別人的相連,天羅地網,千頭萬緒,所有人都在這張網中。 而溫摩這種法則,倒是簡單明了,干脆痛快。 溫誠被推到箭靶底下,溫摩張開了弓,箭尖對準他。 溫誠整張臉都綠了:“溫摩你敢?!我是侯府的人!你殺了我侯府就絕后了!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溫摩想了想,松了箭。 還沒等溫誠松一口長氣,下一瞬,就聽溫摩向姜知津道:“津津,那邊有橘子,替我拿一個過來?!?/br> 靶場一邊設有看臺,看臺上桌椅已經陳列完畢,宮人們正在一盤盤鋪設果子點心,一面忙著手里的活計,一面看著這邊的熱鬧。 姜知津才走過去,早有人小跑著把兩個大橘子送到他手上。 姜知津快活地把橘子拿給溫摩,“jiejie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