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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鮑管事欲尋他核對明日宴請賓客,進院卻發現霍遠已經置身血泊之中。 報官下來,聞慎當機立斷將府上眾人召來衙門,其余人馬留在霍府搜尋查證。 霍沉是盤問伊始后才被召來的,故攏衙門時外頭已聚有三四十人,皆是聽聞此事忙不迭趕來的,令約趁衙差開路,大膽跟上幾步,這才得以站來最前頭。 衙門前設臺階數級,旁觀群眾早在兩位守門衙役的縱容下站來最上頭,無不伸長脖頸。 里頭一個接一個地被傳喚,外頭也一個接一個地圍聚而來,可能瞧見里頭情形的只是少數,臺階底下黑壓壓一團全靠前頭人傳話。 “鮑管事出來了,換那毒婦進去?!?/br> 那毒婦指的自然是李氏,霍府里那些齷齪事宛陽人知曉得一干二凈,底下人聽后,開始窸窸窣窣議論李氏為人。 “出來得好快!換了那窩囊廢進去?!?/br> 那窩囊廢指的自然是霍洋,底下仍舊議論紛紛: “唉,那大公子也是位苦命人?!?/br> “好好的嫡子生被養廢,如今霍遠梗死,家產到手不知還剩多少哩?!?/br> “我還聽說他患了那鬼疰癥,久不見好?!?/br> “……” “出來了,看樣子有些不對?!?/br> 還沒問怎么個不對法,傳話那人又道:“傳的不是那小畜生!” 小畜生么,當然是說霍濤,正要問傳的誰,就聽響亮的一聲:“官差辦案,速速回避?!?/br> 正是回衙稟話的鐵鷹。 人群速速讓開條道,等他進去復又合攏,只聽前頭那人恪盡職守傳話:“傳的是那位霍三,不過方才那位官爺先他一步進去了?!?/br> “唉,那三公子也是個可憐人?!?/br> “你瞧他如今可憐么?你與他誰更可憐?” “……”我。 “他八歲時就離了府,怎今日還召他來?” “你后來的罷,先前我們已經談過這話了?!?/br> “……”對啊,后來的。 “依你們瞧,會是誰人做的?”人群里突然傳出聲疑惑,終于問到點子上。 “準是霍二,父子倆早便不和,近日還爭風吃醋呢?!?/br> “我瞧是那毒婦,聽說她在郊外養了男人,恐怕早盼著霍遠死呢,況她剛回府就出了這事……” “要說我,最不可能的人反而最有可能?!?/br> “誰?” “你們沒猜過的人?!?/br> “……” 議論聲不絕于耳,令約毫無回應附和心思,心想反正不是霍沉就對,一面又覺今日果真應了那道士的話,實在過得波折,也不知他現下心情如何? 許是想事太入神,一時沒聽見人群里傳出吸氣聲,只見一位俊朗公子領著兩個隨從,靠給錢開出條道,清爽順暢走來臺階最上方。 景煦還想往里去,玉牌已經摸出,卻被一抹亮眼的綠轉過視線。 噗。 好奇怪的發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作何將腦袋扮得這么綠? 他撈回玉牌,握到手心里,抱著玩味朝令約身旁挪了幾步,一股迫人的氣勢鋪展開,令約感知到,偏頭看去。 這一看,兩人都驚訝愣住。 “咳咳咳……”景煦回神后忙轉頭咳了幾聲,再說話時古怪得很,“許久不見賀姑娘,怎么也貪起熱鬧來?” 瞧著可不像是會擠來前排聽熱鬧的人。 令約不語,心想與他何干。 “賀姑娘不記得在下了?”景煦笑加加問。 長成他這樣,又雍容非凡,想不記得都難,令約腹誹句,給面子叫他聲:“寒公子?!?/br> “哪兒來的寒公子?喚我寒去便是?!?/br> 如今天下姓景,景姓難逢,像他這樣四處玩耍的閑散王爺哪敢隨意亮出姓氏,便以表字充名字,必要時再掏出玉牌,自在愜意得很。 見她又不答話,景煦這才亮出玉牌,兩個衙差看清當即要跪下,卻被他兩個隨從穩住,他收回玉牌,偏頭問少女:“賀姑娘想進去瞧瞧么?” 令約沒想到他有這般大的來頭,衙門竟說進就進……心下猶且遲疑,腳卻不聽使喚跟了進去,直到站去衙內回廊下,才覺這地有些燙腳,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景煦看出她猶疑,寬慰道:“姑娘不必擔憂,在下與聞敬之是舊友,他不會怪罪?!闭f著搖起折扇,更為張揚,“若非在下檢舉了那老縣官,還輪不到他做官呢?!?/br> “……” 本是做了件好事,怎么教他說出來就變了味兒? “只是在下好奇得緊,甚么事能把姑娘引來?”景煦絮絮叨叨個不停,“如今這時節,當是忙工時節罷?” 令約被問得垂了垂頭,快又抬眸看向偏堂那頭,答他:“我有個朋友也教大人請來盤問?!?/br> “朋友?賀姑娘竟有朋友?”語氣猶為吃驚。 “……” 景煦正經些,合攏折扇,在手上輕點兩下,打趣似的道:“姑娘不妨替在下引薦引薦,想必姑娘的朋友也很有趣,是了,你那朋友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何故與霍府牽連上?” 話好多也。 令約瞑子里腹誹句,耳根卻偷偷漲紅,面無表情道:“你去問聞大人便知?!?/br> 景煦忍笑,不再逗人,只在邊上輕搖起扇子。 不知過了多久,霍濤閑得無趣拋錢袋玩兒時忽瞥見兩人,令約因望著偏堂沒撞見,唯有景煦沒防備地對上雙陰郁的眼,不由得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