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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柔今日心情極佳,從慶夏齋出來乍見令約,一時沒忍住叫出“丑八怪”幾個字,邇后便聽人群中有人嘀咕。 “丑八怪叫誰呢?” 方家丫頭小玉立馬叉腰,牙尖嘴利回口:“丑八怪就叫她怎么了!” 方柔氣煞:“蠢丫頭,走?!?/br> 兩人氣哺哺走開,令約原地愣上會兒,繼續往前,出了柏枝巷便離輕羅巷不遠,可就在巷口處,她又碰上方柔主仆,甚至,還多出一人。 “哼,丑八怪,”方柔一貫如此開場,然后終于找到機會說出那番憋藏許久的話,“你憑什么詆毀我阿兄,分明是你配不上他!” “……”令約無奈,“我與方公子毫無瓜葛,你何苦追問這些?!?/br> “你說毫無瓜葛就毫無瓜葛,我阿兄可是——” 倏地,她停下話,偷瞄眼身旁微微蹙眉的少女,話峰一轉:“你沒眼光更好,我阿兄如今和余家jiejie要好,人家可是余家小姐,才不似你只會牽驢做粗活兒?!?/br> 簪花兒的小毛驢:…… “我阿兄還慷慨大方,寧肯虧損也要盤下慶夏齋賣綢緞,為的是讓宛陽百姓能穿上好衣裳!” “……”令約確定這就是那一落了,甚至被她說得生氣,“不必與我說這些,都與我無關,還有,宛陽百姓能不能穿上好衣裳不靠他,你醒醒罷?!?/br> 她也不信天底下會有商人做這等買賣。 不,倒是知道兩個的——一個是霍家太老爺,當年大疫壓低糧價售賣;另一個是霍濤,前段時間閑云居免費飲食。 可他們一個心善,一個心瘋,方琦哪個都不是,絕不會做這等折本買賣的。 方柔教她駁斥得說不出話,轉頭見周邊有行人盯著她,頓時難堪紅臉,這時,一旁的余姑娘好聲好氣勸起她:“好了,不是說要去寶奩齋找回顏面么,jiejie帶你去?!?/br> 氣還未消的令約:“……”可我也要去寶奩齋啊。 為免她們先到,令約拿出氣勢,大步走去前邊兒,到寶奩齋外,請迎客的小伙計替她看管著小驢,自進店去。 “賀姑娘!”阿某眼睛一亮,“姑娘買些什么!” “想要根裝點禮物用的穗子?!?/br> 阿某一口氣端下四個托盤,口氣極大:“姑娘先瞧著,若沒瞧上后院里還多得是,這些可都是城北莫奶奶家編的?!?/br> 城北莫奶奶和她孫女兒早年便以編穗為生,做小經紀,直到今春寶奩齋將祖孫倆請來店里做工,手藝不變,但用的是上好的絲線,香木珠子、菩提珠子、瑪瑙珠子、玉珠子樣樣能串,價錢也漲上去,得益更多。 入眼眼花繚亂,令約正要挑選方柔便來了店。 早在“東西南北風”那事后,方柔因院里月例扣去半數,到寶奩齋挑新首飾時哭了遭,因此丟了顏面,今日來這里就是想找回顏面,故而一進店就指了指阿某。 “你,帶我去閣樓瞧首飾?!?/br> 阿某:“不了罷?!?/br> 小玉踢眉毛:“你算什么人,我家小姐可是貴客?!?/br> 哪兒有自認貴客身分的,阿某撇撇嘴,轉過頭看真正的“貴客”,笑道:“這菩提穗兒是兩日前新做的,比光穗兒好看,也實惠,岑伯說凡賀姑娘來店里買東西,都只收半價呢?!?/br> 還說,要是他們公子爺再名正言順些,就能光明正大地送給賀姑娘了。 “叫你們掌柜的出來!”方柔在門邊撒起氣,連那位余姑娘都哄不好。 “掌柜的現在碧巖街云水齋,小姐請便?!卑⒛称庖泊?。 跟著他們公子爺辦事理當脾氣大,誰來店里無理取鬧,誰就是他阿某的敵人,更何況這人還是方家人。 于是,方柔又在寶奩齋哭了起來,不同于上回買不起新首飾自己氣哭自己,這次是被一個小伙計氣哭,余家姑娘越勸她,越發眉頭深皺。 她是心儀方公子不假,可這個meimei的性子,實在教人不敢恭維……余姑娘輕嘆聲,瞥了眼屋東的令約,后者似乎在想甚么事,這頭方柔哭出聲響也渾不在意,她默默收回目光,半哄半誆地帶方柔回府。 “賀姑娘?!卑⒛辰辛罴s聲,乖巧得跟方才判若兩人。 令約回神,沒著急看穗子,而是問阿蒙:“為何半價賣與我,還是為那第六十六樁生意?” 寶奩齋初開張時,岑伯便以此為由將那支發簪半價賣給她。 “咳,”阿某小聲咕啜,“才沒那規矩,爺下話我們小的照做便是?!?/br> 令約訝然,那時他們并不熟識,他作何來這么遭? …… 最終,她還是照常價買來條菩提穗兒,沒了“第六十六樁生意”這樣交運的事,再半價買來實在無理。 出輕羅巷后,沿河堤行至甘澤橋頭,快便攏了甘澤廊。 還未走近九霞齋,就有個小伙計趕來牽她的小驢,令約小心擺弄擺弄驢耳朵旁簪的榴花,放心交給他,而后小跑進九霞齋。 “姑娘好?!饼S內還守著個年輕力壯的伙計,見她問好,令約沖他點點頭,隨即張望起店內裝潢。 上回來時便已大致齊全,如今上漆后更顯燦然耀目。短短半盞茶時,她便將閣樓上下仔仔細細查看個遍,正欲下閣樓去后院瞧瞧,又想到甚么,跑到閣樓窗前探望一下。 街上仍沒見著個騎白馬的。 什么事要忙這許久?她暗自想著,下閣樓的動作意外慢了許多,然后……在堂中見到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