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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枝腳步不頓,“我把無詞放我身邊,時時刻刻看著,又怎會被旁人知曉?” “皇城之中有心人太多,這事只要知情人說漏半嘴,那主子您的處境就危險了。那敬事房的大總管精得跟個老狐貍似的,且先不說他會否幫您,就算是幫了,也有可能倒戈……主子,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哪?!?/br> “你安心,我自有辦法讓他閉嘴?!?/br> 衛明枝的辦法很簡單,是和前世的無詞偷學的。 這敬事房大總管的確是個人精,也不枉他在這高位上一坐就是近十年??伤麅H有的一處弱點,便是他的胞弟。大總管早年生活艱難,饑荒之年,他和胞弟相繼被家中賣出,從此斷了聯系。只要能幫他找著人,一切就十分好談。 前世的無詞便是掐準他這個弱點,費盡力氣給他找著人,從而借他掌控了后宮大小的事宜動向。 如今的衛明枝坐享其成,“你胞弟在那一年并未失掉性命,說來也巧,他而今正在京城西市的李家rou鋪里做屠夫,大總管若不信,自可去查證?!?/br> 面前的大總管神色震動,卻訥訥不言。想是還在考量。 衛明枝繼續道:“本宮也不逼你,你今夜盡可去查,明日本宮再過來,屆時還請大總管給個答復?!?/br> 她并沒有料錯,翌日一大早她方進敬事房,大總管就給她下了個結結實實的跪。 “九殿下大恩,老奴無以為報,只有這條賤命任憑差遣?!?/br> 恩情是無詞給的,不過眼下這般情況,倒也真算天道輪回。衛明枝這樣想著,上前把人扶起,“本宮不要你的命,本宮只要你辦好這一件事,從今往后無論何時,都不許對旁人提起?!?/br> “老奴遵命?!?/br> 無詞被敬事房的一個太監領到了粹雪齋。 這屬實是個小巧雅致的齋子,算上前后大殿不過十來間房,正進門的前院栽著幾株銀桂,廊外叢間的花花草草,說不出品種的更是不勝枚舉。木壁飛檐上鐫刻的祥瑞圖案也很是精巧,檐下還墜著主人喜好的飛燕玉風鈴。風鈴偶然會隨著清風穿過堂間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很有一番小女兒的心思。 “盼夏姑姑,大總管那邊撥給粹雪齋的奴才,老奴給您領來了!”領路的太監帶領無詞站定,朝偏殿喚了一聲。 粹雪齋的主事大宮女很快出來,打量幾眼無詞,這才朝領路的頷首致意,“有勞公公?!?/br> 領路太監收過幾枚小錢,眉開眼笑地離開了粹雪齋。 盼夏見人走后才蹙著眉、語氣不是很友善地問留下來的人:“宮中規矩,你可知曉一二?” 無詞收回注視著風鈴的目光,斂下眼神:“略略知曉?!?/br> “好,你既然知道,我也正好可以少費點心思教你。我家殿下心善,我也不替殿下圖你回報,只希望你記得,在這宮中做個聾子啞巴便算不坑害我家殿下了?!?/br> “無詞謹記?!?/br> 盼夏對他這副態度頗為滿意,敵意也不似先前那般大,她拊拊掌把所有在粹雪齋執勤的太監宮女們都聚在前院,給這新來太監的身份做了個通報。 聚來的宮女太監驟一見無詞容貌,皆是有些愣神,緊接著漫出些竊竊議論的聲響。 這也無可厚非,憑他這副好皮囊,再不濟也能給戶富貴人家做個面首男臠,哪里會淪落到要凈身入宮的地步? 也正在此時,粹雪齋緊閉的主殿大門里忽地傳出一道女子酥甜動人的聲音來: “盼夏,將那新來的領進來我瞧瞧?!?/br> 議論的奴才們隨即噤聲,盼夏眼神幾分復雜地望了一眼主殿打開一絲縫隙的窗戶,朝殿門屈膝俯身:“是?!?/br> “各自散去做事罷,你,跟我來?!彼愿赖?。 無詞便被盼夏領著走進了粹雪齋主殿。 殿內燃香,是上好的鳳髓香,高位上卻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新來的留下,盼夏你先下去罷?!?/br> 女子的聲音復又從屏風后的側殿傳出來。 盼夏應聲退下,掩上門后無詞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摸不清楚這位主的用意——用一個條件施與他一條命,雖然費力不討好但也還能有解釋,可現下把他特意叫進殿里來又是做什么? 這衛國九公主,當真是奇怪至極。 女子見他久久不動似是急了,“你愣在那里作甚?我又不會吃了你,快過來呀?!?/br> 無詞只好繞過紅木雕花的屏風,站到她面前。 九公主臥在窗邊的美人椅上,緋紅的裙裳系帶系得松松散散,連發髻都沒梳,額間倒是貼了個火焰似的梅花花鈿,襯得她的膚色更是雪白剔透。這是個極其漂亮靈動的姑娘,秀韻十足的桃花眼此刻卻沒有看他,而是垂下細細地注視著一桿長.槍。 她在擦拭著一柄與她氣質不是很相符的雁翎槍??吹贸鏊龑@槍頗為愛惜,連擦拭的力度都沒有使得太大。 仿佛是覺察到來人已經站在跟前,九公主手上擦槍的動作停了停,她抬起頭,語氣隨意地問:“上回見你看通緝令的樣子,我想你是識字的,那你也應當會寫字吧?” 這九公主對他觀察入微,想是很難被瞞騙住。 無詞伏跪下地:“回稟殿下,奴才會寫字?!?/br> 怎料九公主對他這回答卻是不甚滿意,“往后無人之時,你不必弄這些繁文縟節的東西,不用行禮,說話用你我相稱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