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請函給了他的義子宋洵,卻沒給他,換誰誰都尷尬。好歹是師生一場,這點面子都不給,怕是叫他真的難受了。 房相如面無表情地將花箋拍在桌上,頷首道,“這是何意?” 漱鳶一臉好脾氣的模樣,探身看了一眼,不溫不火道,“我要出降了,打算相看京中好樣貌的郎君。房相的義子宋洵我瞧著也算清俊,所以也一并就邀請了?!?/br> 所以她是這般擅長戲弄男子的人嗎?上次在春日宴上,順水推舟推辭宋洵的人不也是她? 他冷了眉眼,復道,“聽聞公主從三省六部中請了不少人做賓客,侍郎之子、書令史…難道還不夠嗎?何必再叫上看不上的人去?” 她抬袖偷笑,唯一看得上的人就是你,你又不想去,現在又是哪門子悶氣? 至于請宋洵,她自有她的打算。 房相如把花箋往她那邊一推,淡道,“這張收回去吧,臣替他請辭了?!?/br> 漱鳶拿郁悶的眼神斜睥他,“你還要我怎樣?招你做皇帝女婿,你不愿意;招你兒子也不可以嗎?” 做不成妻子,就要做他的……這是拚死也要入房家門。 房相如寒心了,也不知被她說得觸動了哪扇敏感的窗,只覺得涼風颼颼地往心里灌,終于,緩緩道,“臣無能,公主的課業臣是不會教,也教不下去了。明日臣就請辭陛下這差事,要罰要罷,自便?!?/br> “所以房相為什么不高興呢?你要是也想觀宴,我再寫一封請柬就是了啊?!?/br> 她說得依舊是無辜的,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好像被誤會、被曲解了似的……裝得樣子可真叫他暗恨。 對他示愛不成,就要拉他義子下水。 難道,非要上演父子相奪的戲碼,才叫她滿意嗎? 房相如抬手叫她別多想,寬宏大度道,“公主吉隆之喜,臣高興,臣當然高興了!容臣事務繁忙,五月初三就不去了,請柬也不必勞煩復筆?!?/br> 她往前移了移,撐頭仔細端詳著如峰如云的眉眼,字字疑道 :“我聽你的話了,你真的高興么,怎么瞧你毫無喜色?” “臣是…喜怒不形于色慣了?!?/br> 他垂著眼看著那張忽然湊過來的臉 ,一時怔住,桃腮杏目,明媚奪目,叫他不敢直視。 然后別過臉,淡漠著聲道,“臣好歹也是公主的少師,最后再告誡公主一句,選夫如選賢,切勿被皮面蒙了心?!?/br> 她泠泠笑了聲說知道了,然后轉身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自己離去。 臨了,她扶著門框偏頭,不忘冷冷撇下一句:“等到出降那日,還等著你親自為我做宣旨官呢……” 五月初三是個好日子,端午前夕,公主花宴,鳳陽門外一大早就排了隊等著進宮。 可惜,外頭熱鬧得很,中書省卻人丁寥落……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追文! 最近在準備肥章,所以這幾天會寫得慢了。請繼續關愛我到下周的肥章。 這一章求個評論吧,發紅包彌補一下等文的小可愛吧~ 截止到明天中午12:00~ 第25章 房相獨坐在案幾旁,將文書和大典的事情徐徐看著,朝一旁喚聲道,“白令史,你將此份記錄分抄給本省的幾位侍郎審查,然后一并直接交由尚書省下去辦?!?/br> 承上決策是中書省的事,跑腿去辦是尚書臺的事。 這就是他與竇楦的默契之處了。 為官者,總要有一兩個同心的同僚。房相如作為一國之宰,獨善其身久了,旁人對他也只是全心地恭敬敬仰,不敢與他開懷暢飲那般無所顧忌。 除了竇楦,彼此知道幾斤幾兩,辦起事來,也好互通有無??膳匀酥豢吹玫皆紫嗖黄堁孕?,自然也都畢恭畢敬地收斂著。 說是迎使臣的大典,其實朝野上下都搞得像要打仗了似的急張拘諸。突厥愛財,高祖以財求和久了,其胃口也越發的大。能否翻盤,就看陛下這一朝了。 他臨了又補了一句,“單獨送去給崔侍中一份……” 門下的人自然要先過目一遍,形式不可亂。 抬頭,才發現抱袖而來的卻不是白令史,房相見此人有點眼生,不由得疑惑幾分。 然后聽對方趕緊歉意地緊張道,“房相……在下是省中新來的主事……今日是五月初三,大部分人都去永陽公主的花宴了……所以,人手不夠……您看這……” 房相如哦了聲,一忙起來,倒忘了李漱鳶那回事了,于是點著頭復道,“也對。今日公主行宴……這樣吧,你將此事交由陳舍人去辦?!?/br> 那頭卻蔫了聲,窘色上頭,只聽蚊子似的應道,“陳舍人家的郎君收了雙份帖子,所以他也一同陪著去了?!?/br> 房相如合上書箋,這倒是可笑了。 找誰誰不在,叫誰誰不應。還怎么干活? 宰相冷了臉,把筆往桌上一放,望著空空闊闊的中書省頗為無奈,偏頭又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要么是人家本人被邀請了去,要么就是與自家兒子一同赴宴。 抬眼看過去,案桌落落寥寥,只有幾個內侍埋頭打掃著。 屋外晚春明媚,穿堂風一過,幔帳浮動,此處和荒院似乎沒什么兩樣。 明明是她的花宴,卻將他手底下的人零零散散地請走,叫他今日就算想忘我地忙碌,也無法集中心緒投入于事務中。 不得不說,她有時候可真是會氣人得很,專挑七寸下手,叫人無可奈何。 風吹帳滿,帳后似乎有人影,房相如忽然想起那夜的不可言之事,月光盈盈,他拉著她的手穿過正堂……那日她也是躲在那個地方! “誰在那???” 他不由得脫口而出,聲音蕩然在大殿,有隱約的回聲。 探身仔細望著,才在幔帳撩開的時候,發現原來只是上了年歲的老主書,在后頭虛寐著眼偷懶瞇覺。 他慢慢松了口氣似的,然后長嘆一聲,全身朝憑幾靠過去,扶額不語。 一旁侍奉的年輕主事,見宰相臉上隱約有失望之色,不明所以,殷切道,“要不然在下現在就將白令史叫回來!” 他只是抬手說不必了,靜默一陣子,與那人吩咐幾句,然后自行卷起一桌子的文書,往尚書省去了。 自南邊建福門出,順著舊皇城的城根繼續走,再自延喜門入,至長樂門下就到了尚書省。 六部照舊例留在太極宮辦事,而中書門下兩省皆為皇帝內侍,所以在陛下遷大明宮之時,也一并跟了過去。 房相如很久沒來這邊了,走在長街甬道上,楊柳依依,竟生出一種懷古傷情的錯覺。 大概是春逝總叫人有點惆悵,一向忙碌的六部也顯得有點無趣。 宰相負手握著一沓案牘踏入殿中省,迎頭就撞見了竇楦。 “房六?你怎么來了?” 竇楦正握著上諫抓頭冥想,見門口有人,竟然是破天荒的來客,扯聲問道,“你沒去公主的花宴嗎?” 房相如四下看過去,六部的官員井井有條,倒是還有人做事,于是收回目光悠道,“我湊那個熱鬧作甚,年輕人的玩樂罷了?!?nbsp;說著,將案牘交給他,道,“這幾卷你看看,然后依著辦就是,陛下也得看過了?!?/br> 竇楦長吁,“你這不忙的,倒沒興趣;我這想去的,卻也沒空?!?/br> 房相如疑聲,“如何?你也被邀請了?” 他不記得竇楦家還有適齡的郎君可做李漱鳶的駙馬,難不成他也有她的花箋? 竇楦卻道,“公主不是請了我們三個都去嗎?大概是作上賓觀禮已助興。我與崔侍郎都有,你難道沒有嗎?” 房相如怔了又怔,滯聲片刻,終于在竇楦疑惑的注視下,慢慢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個請柬……宋洵也得一張。我的確也得了?!?/br> 竇楦瞥眼瞧他,似笑非笑地挪揄道,“公主不請你,倒也不是不可能。你這整日不言笑的,去了也叫人掃興?!?/br> 房相如攬袖幾分,目中有倨傲之意,淡漠地反問道,“何出此言?你我曾經少時不也是于酒肆對飲,擊劍與歌?!?/br> 她的確是沒請他,可原因自是因著其他,而非什么“不言笑”。 再說自己沒有請柬這事情,也實在說不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好像真的有點什么。 更何況,他們哪里知道,他房相如壓根是沒興趣去呢。不過是鬧哄哄的年輕人聚在一起,不斗雞走狗,也不過是射鴨比劍,再不濟,對峙雙陸,彈琵琶看看舞什么的。 少年人么,一個個都如虎如狼的,芝蘭玉樹下無非是想爭奪公主的芳心,做天子女婿,也是湊一起熱鬧一番。 這些事情,他早就過了年紀了。孩子們圖個新鮮,他就算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房相如不屑地淡淡一笑,轉頭看向門外的好天氣,想,自己果然是沒那個興趣的。 禁中,正是花天錦地時。 漱鳶排場不小,早早地為這場宴事選在了太液池邊,望仙臺旁。 公主坐于臺上首的位置,御前打了稀稀落落的珠簾,玉屏在一旁半掩著,薄薄的帷帳掛在上頭。 兩側各有宮人五位隨時侍奉,冬鵑幼蓉伴其左右,皆微微含笑著,朝臺下魚貫而來的行禮的仕族子弟垂首回禮。 漱鳶盛裝坐于軟墊上,一一朝向她拜見的人點頭致意。至時,賓客入席,齊齊看向她,又是鞠袖一禮。今日參宴者除了女眷,便是受邀請的朝臣攜自家郎君前來赴宴,其意不言自明。 她抬袖,吩咐開宴,然后美酒甜果流水似的端了上來,她朝下頭道,“今日花宴,設于太液池旁,春和景明,風光正好。還望諸位盡興而歸,莫要拘于禮數?!?/br> 眾人皆謝過。 起初還坐在案幾旁有些拘著,過了一陣,隨著琵琶絲竹之聲漸起,越發有了自在之意,于是也觥籌交錯,言笑大開起來。 有末座者好酒,幾杯下肚后,起初臉色有些上頭,沒一會兒便有些沉醉,揪著一旁的好友笑道,“你瞧你,后悔早娶了是不是。有沒兒子,來這做甚?” 那人顯然是他的同僚,拍著他肩笑道,“關你甚事。公主是風雅之人,宴席也是風雅的。我附庸風雅,不行嗎?” “你瞧吳三這嘴!該叫房相給他升個諫官……” 話音剛落,忽然旁邊有風掠過,那人回頭一看,嚇得大夢初醒似的,眼神也清明了,哆哆嗦嗦地攬袖長揖,磕巴道,“房房房相……您怎么也來了。在下惶、惶恐……還以為您忙于事務……” 另外幾位聞聲一看,在那端坐著的人,不是宰相房相如,還能是誰? 轉過頭面色大驚,紛紛鞠袖垂首,“ 不知房相何時來的?方才真是……失了儀態…”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與編輯商量過,周三入v肥章掉落,周二會停一天~ 請繼續關愛我~感謝~ 周三肥章評論領紅包哦~ 另外第六章 開始防dao,比例60%,48小時。感謝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