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到真正開始下的時候，謝宜珩才發現他的“不太會”純屬謙虛的過了頭。

    阿比蓋爾有幾分本事，自詡國際象棋的圣手。趁著裴徹去倒水，謝宜珩趕緊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發過去，等待著彩虹女神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阿比蓋爾的消息回得很快：“你下的是什么玩意兒？求和吧?！?/br>
    謝宜珩怒了，飛快打字：“你就是怎么幫我的？”

    遠在多倫多的阿比蓋爾仗著謝宜珩打不到她，非?？吞椎卣f：“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名師難教無腦之徒?！?/br>
    腳步聲由遠及近，裴徹端著兩杯水回來了。謝宜珩一邊磨牙，一邊試探性地拿起王后，略微抬起眼，打量著他的神色。裴徹神色自若地坐在對面，眼皮都沒抬一下。

    無力感涌上心頭，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高中的哲學課。但是謝宜珩不想放棄，換了個棋子故技重施。

    這人好像是演啞劇的卓別林，活靈活現的。等她換到第三個棋子的時候，裴徹一下子笑了起來，指了指放在一邊的棋鐘：“你注意時間?！?/br>
    他甚至還在氣定神閑地喝水，一派輕松的樣子很有放水的嫌棄。謝宜珩瞪他一眼，挪動棋子：“不許讓我，不然你就是打假賽?！?/br>
    裴徹滿口答應：“好，絕對不讓?！?/br>
    看著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謝宜珩心滿意足地摸摸下巴，覺得自己優勢極大，大有把他殺得片甲不留的跡象。

    “將死，結束?！迸釓卣酒饋?，拍拍她的肩，說：“走了，睡覺去了?！?/br>
    謝宜珩難以置信地盯著棋盤，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確認自己真的被將死了，“你不是不太會嗎？”

    他彎著腰，一邊收拾茶幾上凌亂的棋子，一邊向她解釋道：“確實不太會，以前總是輸給愛德華?！?/br>
    愛德華臭屁得要死，辦公室里要擺滿和泰斗們的合照，連推特的簡介都要營銷自己。謝宜珩脫粉也算半個鐵粉，記得他的一項榮譽就是“國際象棋奧林匹克團體賽亞軍”。

    ……

    “大學的時候和亨利一起開發過國際象棋的AI，”顯然這件事兒還沒過去，謝宜珩執著地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個草包。她枕在他肩膀上，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阿比蓋爾去和它下棋，下了三局輸了三局?！?/br>
    視頻是很多年前拍的，畫面模糊，甚至連棋子落在哪個位置也看不清。進度條還沒過半，畫面甚至黑掉了，像是偵探小說里戛然而止的神秘線索。

    “后面就暫停錄制了，因為有計算機系的學生上來抗議，說人工智能的存在違反了倫理道德?！敝x宜珩關掉視頻，接著說：“這群人危言聳聽，我當時差點以為我要失業了?！?/br>
    裴徹摟著她的腰，把前半句話重復了一遍：“計算機系的學生？”

    “是的。我覺得這種顧慮挺有意思的，現在反而是業內人士在限制人工智能的發展?！眰惱韺W生僻拗口的名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謝宜珩掰著指頭，說，“我們既要讓AI擁有極高的效率和決策能力，但是又不能讓它逾越人類制定的道德邊界?！?/br>
    裴徹思忖片刻，接腔道：“推特上的熱門討論有提到過，人工智能面臨的道德困境都是被人類的道德共同體所定義的?！?/br>
    謝宜珩點點頭，說：“所以光憑這一點，就可以證明人永遠無法被機器代替。這些道德共同體所定義的邊界看上去虛無縹緲，卻證明了人是美好的事物，證明了我們社會里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這就已經是存在的價值了?！?/br>
    計算機科學講究理性，用一個個冷漠的代碼來最大化機器的效率，毫無生命的AI只會在一遍又一遍地訓練里找到數字里的規律。但這門學科卻是間接地承認了一個事實——不是一切東西都該用理性和效率去衡量，人的不可代替性獨一無二，因此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意義。

    裴徹親親她的發頂，溫聲說：“對，所以你也是最浪漫的桂冠詩人?！?/br>
    碎發被撥弄，發頂的觸感略微有些癢，像是小貓的尾巴輕柔地掃過來。謝宜珩翻了個身，轉過來撓他下巴：“不行，桂冠詩人都是服務階層，給國王打工的?！?/br>
    她連這點事都要討價還價，裴徹不免覺得好笑，問她：“那你當吟游詩人？”

    流浪的吟游詩人唱著香頌，在各個領主手下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一遍遍地吟誦著保衛家土的陳詞濫調。謝宜珩想了想，總覺得這樣的生活不盡人意，于是勉為其難地讓步：“那還是桂冠詩人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考試，一直沒時間更新，給各位讀者老爺們磕個頭了。

    （但是我竟然收到私信讓我輟學的？？？?。?！誰?。。?！出來?。。?！真是big膽，難道要我頂著小學學歷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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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Empathy(1)

    加州的春天過得也快, 日子總是在滿滿當當的日程安排里一閃而過。

    等謝宜珩終于有時間去讀桂冠詩人約翰·德萊頓的詩集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份了。她坐在飛往意大利的航班上，打開膝蓋上的詩集, 意興闌珊地讀了幾頁, 眼皮就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