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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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可能這就是她的命吧。 她正傷心著,對面的蕭則忽地抬了抬眼皮,瞧著窗戶外的夜色,估摸了一下時辰。 他將手中的手冊合上,往后慵懶地靠著身子,挑眼瞧著洛明蓁,冷聲道:“過來,給朕捏肩?!?/br> 洛明蓁認命地點了點頭,從團蒲上站起來,繞到蕭則身后。她以前倒是給她爹娘捏過肩,是以手法還算熟悉??伤氖謩倓偞钌纤募珙^,才按了幾下,面前的人忽地“嘶”了一聲,像是被她捏疼了。 洛明蓁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沒用力啊。 可還未等她張嘴解釋,面前的人卻轉過身,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這點小事都不會做,要你有何用?” 洛明蓁被他吼得一愣,連忙道歉:“陛下,我不是有意的?!?/br> 可蕭則沒理她,冷哼了一聲,伸手要將她推開,余光往旁邊掃過,轉而將她的肩頭往內一推。 洛明蓁被他給推懵了,好在她運氣好,正倒在軟墊上,沒有摔疼??伤€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一臉怒容的蕭則。 這人怎么回事,怎么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來不及多想,蕭則就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了門框上,壓著火氣道:“給朕滾!” 她整個人還沒回過神來,那茶杯破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蕩了好半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就被推開,太監德喜連忙進來,瞧著滿地的碎瓷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息怒啊?!?/br> 他又用余光掃了掃摔在一旁的洛明蓁,暗嘆一聲,皺緊了眉頭,趕忙示意幾個太監將她給帶出去。 再留下來,怕是陛下要砍了她的頭了。 洛明蓁稀里糊涂地就被幾個太監給架了出來,直到出了養心殿,她還是一臉難以置信。 這都什么人???她壓根都沒用力,而且還是個男人,皮糙rou厚的,她捏了兩下,就沖她發這么大火氣,還摔杯子。 她還沒被人這么兇過,一時間心里的火氣也竄了起來。要不是他是皇帝,她非要罵回去不可。 她偷偷抬眼瞧著養心殿緊閉的大門,在心里罵了句,果然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以后誰要是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血霉。 而站在她身旁的那幾個太監已經是見怪不怪,來這兒伺候的就沒有不被陛下趕出來的。摔杯子算什么,沒摔了她都算好的。 一個年紀稍大的太監安慰道: “姑娘也莫要傷心,夜深了,請回去吧?!?/br> 洛明蓁聞言,低下頭,配合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瞧著像是委屈極了。 可她心里卻得意著,傷心什么,她高興還來不及。不用伺候他,身上也沒哪兒落了傷,弄不好明天這個暴君就會把她給趕出宮。 這樣想著,她被人莫名其妙罵了一頓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緊不慢地上了步攆。 明天應該就能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蓁蓁(掂量著手里的打狗棒):我就等你掉馬了。 (男主戴面具不只是不想讓女主認出來,更重要的是他臉上還有花紋,太詭異了,身為皇帝得遮住,直到消掉為止,所以回宮一直戴著。 他為什么今晚戴個鬼臉emmmm純屬惡趣味) 第53章 大鬧 九華宮內, 四面銀裝素裹,亭臺樓閣交相接應,假山盆景連綿。洛明蓁并著其他三位留在宮中的姑娘一道跟著福祿穿過抄手游廊。其他人都頗為緊張, 她卻只覺得無精打采。 她從昨晚就開始等,等了這么久, 沒等到皇城把她給趕出宮,倒是等來了太后娘娘召見她們, 說是入了冬, 讓她們來挑幾匹雪緞裁新衣裳。 理由找的是挺好的, 不過她可不相信真是來讓她們挑布料的。這種事兒讓宮人隨便分發不就完了, 還非得讓她們特意跑一趟。多半是給自己挑兒媳婦。 銀杏在她走之前,千叮呤萬囑咐, 讓她好生表現,已經得罪了皇帝,不能再把皇帝他娘給得罪了。 思及此, 洛明蓁卻是得意地挑了挑眉, 誰不想給自己兒子挑個聰明的夫人?那她就偏要裝蠢, 怎么蠢怎么來, 保證讓這娘倆兒都瞧不上她。 打定了主意, 她也放松了些, 還有閑情偷偷看著四面的景象。朱紅色的圍欄外頭是結了冰的池塘,往前面望去, 只能瞧見回廊上頭雕刻著的麒麟石像。 洛明蓁略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她還以為太后的宮殿應該擺高貴的鳳凰,怎得擺個這么兇的麒麟? 她也只是隨便想想,轉眼就到了太后的寢宮。 門口的侍女撩開了竹簾子, 福祿先行進去通報了一聲,隨后眾人井然有序地進去。 剛剛進屋,便是若有若無的熏香味縈繞鼻尖,洛明蓁輕輕抽了抽鼻子,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只得低下頭跟在那幾個人彎腰行禮:“臣女問太后娘娘金安?!?/br> 上位的太后笑了笑,朗聲道:“不過私下會面,姑娘們不必客氣,你們中大多的人往常也是見過的。這會子只當是陪我這個長輩閑聊解悶兒,莫要拘束,盡管坐下便是?!?/br>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是”,便由著宮人扶著入座。 洛明蓁始終低著頭,連太后長什么樣子都沒有看到,只覺得她的聲音還挺溫柔的,想來是個和藹的老人家。 她始終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目光落在桌面擺著的茶點上,也不知太后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么。 客套了好一會兒,她才指著隔間道:“前些岳國送來的雪緞,就放在隔間里,姑娘們自可去挑自己喜歡的?!?/br> 洛明蓁這才抬起頭,往隔間看去,余光掃過坐席上的太后,只一眼就愣住了。 她生得是真真好看,眉宇間帶著英氣,滿頭青絲梳得精致妥貼,又保養得極好。嘴角噙笑,瞧著是位和善人。 內里和善不和善,洛明蓁不知道,她只是有些唏噓感嘆。太后這么漂亮,怎么暴君那么丑?而且脾氣差,難怪不討人喜歡。 她懶得再去想,跟著眾人向太后行禮致謝,隨后便和其余三位姑娘一道去了隔間。她瞄了瞄那些宮女們捧著的雪緞。在心里“嘖嘖”了幾聲,不愧是宮里的,就是有錢,這么好的料子隨便賣出去一匹,都夠普通人家過好幾年了。她瞧著心里頭自然也喜歡,可她沒打算真在這宮里待著。 在她旁邊的是威遠將軍的小女兒司元元,瓜子臉,眉眼距寬,顴骨頗高,看人的時候都不拿正眼,瞧著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司元元身旁的是刺史家的小女兒孫蘊,小臉白凈,身形瘦弱,她捏著帕子左右瞧了好幾遍,見大家都在挑別的,她便伸手去要指一匹無人挑選的翠色雪緞。 可手還沒有抬起來,一旁的司元元斜了她一眼,直接伸手點了上去,末了還挑釁地瞟了她一眼。 孫蘊臉色微白,怯生生地把手給收了回來。抿了抿唇,卻沒跟她爭。像是有些不敢看她,急忙走到了一旁去。 司元元冷哼了一聲,眼里浮現出幾分得意。她正要讓人將那匹雪緞給收著,一只手伸了過來,搶先把她選的那匹給截了。 “這顏色好,本姑娘喜歡?!?/br> 清越的聲音響在耳邊,司元元不悅地蹙眉,偏過頭就看到抱著雪緞的洛明蓁。 若是別人也便罷了,洛明蓁是廣平候府的嫡女,再加上太后還在隔間,她也只得忍著火氣道:“蘇姑娘,這是我先看到的吧?” 洛明蓁攤了攤手:“誰看到的就歸的了?那我還說我一進屋,就盯著這匹雪緞了。按你的說法,那它就是歸我的。司姑娘,你可別蠻不講理?!?/br> 司元元本只是故意跟孫蘊過不去,也沒想過要這匹雪緞,可洛明蓁跳出來跟她搶,她就不樂意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般跟她胡攪蠻纏。 她仰起下巴,睨眼瞧著她:“蘇姑娘嘴皮子倒是利索,看來還是侯爺教得好?!?/br> 她這話擺明了是在罵洛明蓁沒教養,連帶著把廣平候都給罵了進去。 洛明蓁笑嘻嘻地道:“司姑娘不用客氣,我也覺得我爹教得甚好,趕明兒,你去我們侯府,我讓他也教教你?!?/br> 旁邊有人捂嘴偷笑了起來,司元元卻咬了咬牙,這人難不成是個傻的,還聽不出她在罵她? 她懶得跟她廢話,到底這也是皇宮,她也不想為這么點子事兒在太后面前失禮。她狠狠剜了洛明蓁一眼,扭頭就走了。 可不管她選哪一匹,洛明蓁都要跳出來跟她搶。司元元是徹底惱了,一把將她推開:“你有完沒完?” 她到底是從小習武,手勁兒也大,洛明蓁被她猛地一推,直接撞到了架子上,上頭的花瓶瓷器哐當砸在地上。 聲響太大,隔壁的太后都被驚動了,甫一進來,還未問清楚情況,洛明蓁眼珠子一轉,連背上的傷都沒來得及顧及,直接抱著雪緞跑到太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太后娘娘,您要給臣女做主啊?!?/br> 太后看著洛明蓁這副模樣,壓低了眉頭。 而一旁的司元元臉色一白,嚇得冷汗都出來了。洛明蓁肯定是要惡人先告狀,她就是故意來陷害她的。 她急忙跪在地上,正要開口解釋。洛明蓁又嚎啕大哭了起來,把她的聲音給蓋住了。 太后被她吵得頭疼,奈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還是沉聲道:“蘇姑娘,這是發生了何事?” 洛明蓁趕忙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司元元,張大了嘴哭著:“是她,我不過就是看中了她手里的雪緞,想讓她讓給我,她非不讓,從小到大,還沒有哪個人敢和我搶的,我要那匹布怎么了,她怎么就不能讓給我了,那么小氣,以后怎么服侍陛下,可不得天天拈酸吃醋?” 她又抬手抹了抹眼淚,“太后娘娘,您要給我做主啊,好好懲治她?!?/br> 她的話音剛落,屋里就詭異地安靜了一瞬。莫說是司元元,就連太后都愣住了。 她到底是在告誰的狀? 這天底下怎會有如此蠢人? “太后,您要給臣女做主啊,太后?!甭迕鬏柽€在哭著,聲音嬌滴滴的,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屋里的人表情各異,尤其是跟在太后身邊的福祿更是暗中搖頭。好好的美人,怎得生了個如此蠢笨的腦子?虧得他還在太后面前對她贊不絕口,這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么? 太后被她哭得鬧心,看著地上的碎瓷片,沉了沉眉眼。 …… 承恩殿,西廂房。 門窗緊閉著,生怕透進來半點冷氣。擺在屋子正中暖爐里燒著銀絲炭,左右的屏風上繪著仕女圖。 銀杏坐在爐火旁,抬著袖子擦眼淚,又不敢哭出聲,捂著嘴,嗚嗚咽咽地哭。 洛明蓁坐在桌案上,面前擺著一溜的瓜果點心、美味佳肴。她擼起袖子啃雞腿,時不時挑眉示意好吃。 銀杏哭得正傷心,扭過臉見她還在吃,啐了一口:“你這沒心眼的,都這時候了,還吃得下?!?/br> 洛明蓁連眼皮都沒有抬,搖了搖手里的雞腿,嗤笑了一聲:“你吃不下就不吃,還管我頭上來了?我胃口好著呢?!?/br> 她又夾了一筷子魚rou,津津有味地吃著。 銀杏哭得更厲害了,邊哭邊咽口水。 “你昨晚得罪了陛下,沒被立即送出宮去,已經是萬幸了,你這沒腦子的,還在太后面前鬧,出了那么大一個洋相,你讓太后娘娘怎么想你?偏生你還吃得下飯,都不想想怎么保住腦袋?!彼f著,又埋頭哭了起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跟著你進宮一趟,啥也沒撈著,還要跟你一起倒了大霉?!?/br> 洛明蓁沒理她,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茶。將茶杯放在一旁后,又拿起了筷子夾菜吃。 銀杏偷偷從袖子里將哭得跟個桃子似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見到洛明蓁吃得正香,她放下袖子,一跺腳,哼了一聲:“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沒看到我這兒哭得正傷心么,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洛明蓁往前夠著身子,從最外頭的盤子里的夾了一大塊糕點,滿不在意地道:“你哭你的,我吃我的。難受的是你,餓肚子的也是你。再說了,我又不是你娘,我還得慣著你?” “你!”銀杏癟著嘴,被她氣得一噎,漲紅了臉。 看著洛明蓁吃得噴香的模樣,她肚子也餓了起來。細細一想也是,她在這兒哭,反而落的別人好看。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索幸也不哭了,兩手掐腰,一扭臀,坐到了她對面,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一面吃,一面還在抹眼淚。 洛明蓁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這吃相真是比她的還難看,她懶得管她,也沒說什么。 雖然她不喜歡銀杏,但也說不上多討厭。一個丫鬟而已,還不是事事聽著主子的吩咐,對人對事,看碟下菜。廣平候對她是什么態度,銀杏自然也是跟著對她什么態度。 而且她從小也沒讓人伺候過,但也沒把她當下人看,左右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經主子。 銀杏時常對她不滿,多半是覺得同樣出生鄉野,就算她是廣平候府真正的嫡女,可哪個心里服氣?人嘛,不都是如此,這種好事落在自己頭上就是理所應得。落到別人頭上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還平白招人嫉恨。 不過她既不想穿龍袍,也不想當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