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第110章 吵架 陸晚晚洗了手, 又用水囊取了涼水給岑岳凡擦了身上的血漬, 收拾停當之后,便聽到山丘那邊傳來沈寂呼喊的聲音。 她一邊應承,一邊朝山丘跑去, 呼救道:“沈將軍?!?/br> 沈寂帶著部下催馬趕來,見到陸晚晚便單膝跪于她面前:“公主, 末將護駕不力……” “沈將軍, 此乃天災, 與你無干,起來吧?!睕]等他說完,陸晚晚便開口截斷了他的話頭。 她看了看即將亮明的天, 天際星子寥落, 一夜過去,時間已相當緊迫。 “事不宜遲, 當務之急是趕緊將血靈芝送回?!标懲硗聿亮瞬令~角的汗水,說道:“清點人馬, 咱們啟程吧?!?/br> 沈寂得令, 命一隊人送陸晚晚和岑岳凡回軍營, 剩下的清點傷亡情況。 ———— 軍營里謝懷琛正在發脾氣, 這幾日他醒來的時候很少, 偶爾清醒見陸晚晚不在, 追問下去,謝染含含糊糊糊弄過去,一次兩次他沒起疑, 但四五日過去,謝懷琛眉宇間都是怒意。 陸晚晚是什么人,他比誰都清楚,她絕不會在他身受重傷的時候不見蹤影。 他一再追問,謝染瞞不住了,將她去了鶴鳴山菜血靈芝的事情告訴給謝懷琛。 謝懷琛聽得太陽xue突突直跳,胸口血氣涌動:“鶴鳴山是什么地方?你竟讓她去!” 謝染委屈,當時他阻止的聲音比誰都大,是陸晚晚鐵了心,非得親自走這一趟:“我勸了,不讓她去,夫人沖我發了火?!?/br> 謝懷琛面色漲得通紅,氣得額頭青筋都繃出來了:“我去找她?!?/br> 他極力站起身,毒氣使他胸口脹痛得厲害,動一下牽扯著筋骨生疼。 他剛站起身,門口的簾子便被高高打起,陸晚晚從外頭走了進來。 連日來的奔波勞累使她看上去很憔悴,身形也瘦得厲害,不成樣子,一向最愛整潔的人頭發微微有些凌亂。 繼而,他們四目相對。謝懷琛兩步奪上前,將她搶入懷中,雙手緊緊地箍著她,勒得她就快喘不過氣來:“任性,你真任性?!?/br> 他的聲音在耳畔流轉,略帶訓斥,又飽含不舍。 陸晚晚心間熱流涌動,在前往鶴鳴山的路上,她晝夜不停地趕路,就怕來不及救他,當她再次觸及到他溫熱的體溫,他炙熱的氣息在她耳畔流轉的時候,她體內那根緊繃的弦忽的就斷了。 “夫君,我回來了。你會沒事的?!标懲硗矸词直е?,臉貼在他胸前,聲音微微顫抖。 謝懷琛雙臂緊摟著她,好似一不小心她就會化作雪花飛走一般。 “陸晚晚?!彼裢鈬烂C地喊了她的名字:“以后你不許再這么任性了?!?/br> “不,我不?!标懲硗硌鲱^看向他,眼睛里泫然欲泣,閃著瀅瀅的光:“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救你?!?/br> 此時此刻,她仿佛有幾分理解杜若了,那個柔弱得易折的女子,在薛戟死后,以弱小的身軀籌謀策劃為他報仇。 她將自己的青春都獻給了薛戟,只為為他報仇而活著。 那時她不懂,也曾有過疑問,為了一個男人奉獻出自己是否值得。 到如今她終于明白,若那人是謝懷琛,便是值得。 她活著很不容易,跨越了生死,穿過時間的洪流,因而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如今為了救謝懷琛,無論前方是風雨雷電,或是繁花似錦,她都愿意去闖一闖。 那是謝懷琛啊,世界上最好的謝懷琛。 “任性!”謝懷琛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笑著說,眼角卻有瑩潤的光澤。 陸晚晚回抱著他,笑說:“我愿意為你任性一點?!?/br> 岑岳凡忍著身上的痛楚給謝懷琛熬了解藥。 他送藥進來的時候,陸晚晚已經洗漱收拾去了,謝懷琛躺在床榻上,嘴唇發白。 “謝將軍?!贬婪矊⑺庍f給他。 謝懷琛接過藥碗,輕輕吹了一口,仰面將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他擠出一抹笑,看向岑岳凡的腿,說:“白先生,你取藥受了傷,送藥這種事就讓他們做吧?!?/br> 岑岳凡傷到了筋骨,腿上固定了夾板,沒挪動一步,都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笑了笑:“我這條命都是公主救的,不親眼看你好起來,我愧對于她?!?/br> 謝懷琛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碗,沒有說話。 早些時候,岑岳凡原本想問問謝懷琛先夫人的事情。那是他存于世上僅有的血脈親人,但他知道,斯人已去,問了不過是為他人徒添煩惱,亦為自己徒添感傷罷了。 故而,他將這個想法壓抑到內心深處。時至今日,他更問不出口,有些話說出口比利劍還要傷人。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感嘆:“公主她是很好的人?!?/br> 謝懷琛亦有所感:“遇到她是我的福氣?!?/br> 別人都說他娶陸晚晚門不當戶不對,但只有他知道,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他珍之重之捧在掌心呵護之。 岑岳凡坦然一笑。 陸晚晚一進來,便見他們倆正笑著。 “白先生,夫君,你們在說什么?這么開心?”陸晚晚笑問道。 岑岳凡是個很純粹的人,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笑說明有開心的事。 “白先生在夸你,說我很有福氣?!敝x懷琛看著她,目光都是柔情。 陸晚晚一笑,臉頰上浮起兩個淺淺的梨渦,盛了酒似的,有醉人的芬芳。 “白先生,你也跟著他笑話我?!?/br> 岑岳凡道:“我不摻和進你們夫妻斗嘴,我去外面了,今夜謝將軍有什么情況你們一定要及時叫我?!?/br> 說罷,他拄著拐杖就要離開。 “白先生?!标懲硗砗白∷?,她猶豫了一瞬,終于開口:“有件事情,我想征詢您的意見?!?/br> “何事?”岑岳凡蹙了蹙眉,問道。 陸晚晚輕輕抿了下唇,再次抬眼,眼睫輕顫,笑盈盈地望向岑岳凡:“先生一再救我性命,我無以為報,加之我年幼失怙,無叔舅相護。這回先生又大義救我夫君性命,恰好家母與先生同姓,先生若是不嫌棄,可否讓我夫婦認先生為舅父?!?/br> 謝懷琛微闔著眼,雙目輪廓狹長,聽到她的話,緊抿的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岑岳凡一怔,顯然陸晚晚的話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她是皇親貴胄,天子之女,如何會認他為舅父? 他思緒流轉,想到在沙漠遇到狼群之時,陸晚晚問他是否姓岑。 看來,她是知道謝懷琛先夫人之事,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偏頭看向陸晚晚,眸光在她和謝懷琛身上流轉了一圈。 “公主身份高貴,白某一介布衣,不敢攀附。再則,身為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天職,今日就算不是謝將軍,我也會傾力相助?!卑讟s說道:“公主的心意在下心領了,只是萬不敢受?!?/br> “白先生高義?!标懲硗砥^頭望了一眼床榻上的謝懷琛,心情莫名的好,眉眼唇畔染上了幾分笑意,溫言細語地說:“不過,我自小就沒有舅父和叔父回護,很小就渴望有舅父。白先生,就當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愿,可好?” 說道最后,她聲音低低的,真有幾分委委屈屈的意味。 岑岳凡心下一軟。 陸晚晚又說:“若你怕麻煩,往后我只在人后喊您舅父,人前還是還是叫您白先生如何?” 岑岳凡望著陸晚晚,情緒波動。 陸晚晚生怕他拒絕,又是嘆氣又是抹淚:“我命不好,小時候爹爹事多,無暇管我,母親又早逝。嫁與夫君之后,我只希望他一生順遂,可誰知道又出了這種事。是您救了夫君的命啊,您是他的恩人。我琢磨著這一路走來,過得這么苦,都是因為命中午貴人相助。這幾天,我看著你為了夫君出生入死,又數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可不就是我命中的貴人嗎?” 她說的都是實話,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我保證你給您添麻煩,您看行嗎?” 岑岳凡滿眼感慨,半晌,點頭:“那行,我跟你有緣,孤家寡人漂泊半生,多了個外甥女,是我的福氣?!?/br> 陸晚晚差點喜極而泣,當即拉著謝懷琛下床,興奮地說道:“夫君,快,喊舅舅!” 謝懷琛見此情形,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也不扭捏,當場朝岑岳凡深深一揖,喊了聲:“舅舅?!?/br> 岑岳凡又是感動又是哭笑不得,忙扶著謝懷琛讓他上榻:“胡鬧,受了這么重的傷,體內余毒未清,怎么能隨便亂動?!?/br> 說著斥責的話,他眼圈卻比誰都紅得厲害。 陸晚晚決定次日在軍營里張羅幾桌酒菜,正式認親。 她累了好幾天,眼皮子都抬不起來,很快就進入沉睡之中。 謝懷琛知道她這一路辛苦在,早早哄她睡了。他卻睡不著,掌了一豆燈火撐在榻邊,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 低聲說:“晚晚,我愛你?!?/br> 女子已經陷入熟睡,呼吸都是清香甜美的。 謝懷琛心滿意足地斜倚著枕頭半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沒睡多久,倏地坐了起來,四目相對時,不免微楞。 謝懷琛想笑,又有些難過:她肯定在半睡半醒之間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病情,故而驚醒了。 他莫名心酸,將她攬入懷里。 “夫君,你怎么醒了?”陸晚晚將頭虛虛放在他肩頭,他身上有傷,她不敢靠得太重,柔著聲音問他。 她愣了一下,大概是徹底清醒了,下床攙扶謝懷琛躺下:“你怎么坐起來了?白先生說你中毒得要緊,得多躺躺?!?/br> “我躺得不僅胸口疼,頭也疼?!敝x懷琛順勢摟了她的腰,稍微一用力,將她抱到了身側。 陸晚晚驚訝地輕呼出聲,她知道他荒唐,卻不敢掙扎,生怕碰到他的傷患處,只得任由他胡來。 她低頭要去看他的傷口,他卻一手摟著她柔弱的腰肢,用額頭去抵她的額頭。 “離開的時候你還發著燒,我親手給你把藥灌下去,再醒來,你人就不見了?!敝x懷琛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面頰:“你又不乖了,背著我去那么危險的地方?!?/br> 陸晚晚握著他的手,拉開他胸口的紗布,確認傷口沒有掙開。她抬眸看向他:“你就乖了嗎?” 謝懷琛失笑,吻了下她的唇。 陸晚晚板著臉,說話端方而持重,有幾分威嚴:“你瞞著我烏蘭橋虛張聲勢,我怕烏蘭橋有伏兵,你招架不住,故而去求沈寂出手幫忙。最終卻差點害死你?!?/br> 陸晚晚的情緒倏地一落,眼底閃過幾分寒芒。那寒芒一閃而過,笑容都僵硬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沈寂告訴我烏蘭橋只是你迷惑內鬼的一個幌子的時候,我有多難過。我差點就親手害死你了?!爆F在回想起當天那一幕,她還怕得渾身顫抖,遍體生寒。 謝懷琛雙臂略微用力,將陸晚晚圈進懷里,他的唇湊在她耳邊,輕輕道:“對不起,當時決定得倉促,我來不及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