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徐笑春和宋見青都不會,陸晚晚便讓她們繼續玩,獨自去廚房做餅。 午時,毓宣從尚書府回來。 覃尹輝答應了他的提議,讓他們屆時來接人便是。 回到郡主府,毓宣看到停在外頭的國公府馬車,他問:“謝少夫人來了?” 下人答道:“早上便來了,這會兒正在廚房,說是要給郡主做她拿手的吃食?!?/br> 毓宣想到春桃的事,覺得陸晚晚聰明又神秘,有些事情,他得去問問。 他徑直去了小廚房。 陸晚晚正在和面,桂嬤嬤給她打下手。她將蜀葵的花汁擠出來,倒進面粉里,面粉的顏色變得鮮艷起來。 毓宣出現在廚房,門外的丫鬟都嚇了一跳:“郡馬爺?!?/br> 陸晚晚抬眼,見他大步進來,瞇著眼睛笑了下:“郡馬爺回來了?” 毓宣瞥了眼桂嬤嬤,問:“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陸晚晚淡淡一笑:“郡馬爺可是問春桃的事?” 毓宣微微怔忡。 此時宋見青正和毓宣鬧別扭,陸晚晚不想讓宋見青誤會什么,便沒有避諱桂嬤嬤將自己對春桃的懷疑告訴了她。 說完,她問毓宣:“你可是發現她有什么不對勁?” 毓宣沉默了一瞬,想到自己查出的一切,心如刀絞。 “是她在見青的飲食里下了藥,害她小產?!?/br> 而后,他們聽到門外傳來驚呼。 第66章 云云詭 宋見青臉色蒼白, 嘴唇哆哆嗦嗦。 她雙眼淚珠直下,哭得慘兮兮的, 疾步走過來,陸晚晚和毓宣嚇壞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腳下踉蹌,陸晚晚生怕她摔倒,急忙扶住她, 陸晚晚一時啞然,不知該如何回她。 毓宣默了一瞬, 說:“上次晚晚提醒我, 我就對春桃多加注意, 發現她最近不知為何, 出手闊綽, 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極大一筆錢。追查下去,才發現她在你的藥里另加了藥,你才會……小產?!?/br> “春桃十一歲就開始伺候我?!彼我娗嗤纯蓿骸拔页黾薜臅r候她已經到了出宮的年紀, 她都沒出去,堅持要陪我?!?/br> 陸晚晚一下就明白了。 “她被人收買了?”陸晚晚問。 宋見青一愣, 然后哭得更大聲:“我那么器重春桃, 平常恩賞不斷,她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說罷, 她哭得肩頭聳動。 毓宣摟著她的肩膀, 心疼地哄她:“無事,我已經處置了她,為咱們孩兒報了仇?!?/br> 宋見青哭得更難過, 沒人知道她有多在意這個孩子,她和毓宣成親已經兩年多,至今無所出,有人在背地說她是塊開不了荒的鹽堿地。別人雖不敢當著她的面造次,可抵不住背后的人言可畏。 她悄悄在屋里抹了那么多次眼淚,都是春桃為她遞上絲帕,哄她開心。 但如今,她卻是背叛她最深的人。 宋見青情緒很不穩定,揪著毓宣的衣襟問:“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毓宣說:“我在她屋里查出了你藥渣里的毒,訊問她為何下此毒手,她只哭,認罪,其余的什么也不說。最后我從別的下人口里問出來,她最近和一位男子走得極近。但因她做得隱蔽,所以我暫時還未查出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她?!?/br> 陸晚晚有種強烈的預感,春桃受人指使對宋見青下毒和毓宣同覃紅雨醉后起私情這兩件事情或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聽到這里,宋見青哭得更兇了,她頗有崩潰之感,整個人又絕望又痛哭。 她雖位居高位,但待下人一向隨和。 尤其是春桃,因她年幼便入宮,和宋見青年紀相仿。她原本是浣衣坊的宮女,寒冬臘月雙手浸在水中,凍瘡生了滿手,一到冬天就鮮血直淌。宋見青遇見她那日,她被兩個小太監欺負,洗了兩日的衣裳,整個人凍得猶如一根冰棍,在往珠鏡殿送衣裳的時候暈倒在花園里。宋見青路過瞧見,將她救下,帶回珠鏡殿她身邊伺候。 從此近十年,她在皇子公主中是什么地位,春桃在宮女太監中便是什么地位。 她宋見青仁慈寬厚,換來的又是什么? 陸晚晚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嘴上不敢再說什么,心里卻在想:“春桃在郡主府做奴才比外頭好些主子還風光,她沒理由為了蠅頭小利背叛宋見青。指使她的人肯定許以重利,才值得她冒如此大險。 她不停開導宋見青,為她捏肩捶背,緩和她的情緒。 過了約摸一個多時辰,宋見青哭累了,趴在枕頭上睡過去。 她睡得不怎么安穩,夢中仍舊一抽一抽的,傷心極了。 桂嬤嬤在屋里陪著她,三人走出房間,到了這個時辰還沒用午膳,幾個人都有些餓,毓宣便命人擺午膳。 午膳在水榭里用。 天氣熱了,水榭中時不時有風吹來,很涼爽。 毓宣心情不怎么好,吃了兩口,便擱下筷子。 過了一會兒,下人忽然來報:“覃尹輝來了?!?/br> 毓宣這段時間聽到這個名字就下意識頭疼。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整個人渾渾噩噩,根本不知為何發展到這個地步。 宋見青剛受了刺激,毓宣不想讓她再為覃家的事情苦惱。 “告訴覃大人,晚些時候我去府上拜會?!?/br> 下人道:“覃大人說,此事十萬火急,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讓您務必出去一見?!?/br> 毓宣焦急地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下人搖頭:“覃大人沒說?!?/br> 毓宣無奈,只得道:“我馬上就去?!?/br> 他吩咐完,轉身對陸晚晚和徐笑春說:“讓你們見笑了,我先出去一趟?!?/br> 陸晚晚擱下筷子,問:“郡馬爺可否讓我去見見覃大人?” 頓了頓,她又道:“我想聽聽他到底怎么說?!?/br> 毓宣猶豫了一瞬,還是答應。 他讓人將覃尹輝請去會客廳,廳后有一座鏤空影壁,陸晚晚和徐笑春藏在影壁后面,不注意看,發現不了。 覃尹輝休沐在府,穿的一身便服,進來的時候行色匆匆。 見到毓宣,他便雙膝一屈,就要跪下去:“郡馬爺,求求你救救小女吧?!?/br> 毓宣雙手托著他的雙肘:“覃大人,快快輕起?!?/br> 他扶著覃尹輝坐回椅子上,轉過身命人奉茶。 “覃大人,出了什么事?”毓宣問道。 覃尹輝哭得老淚縱橫,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是老夫那不爭氣的二女兒,她聽說郡馬爺今早來商議要將她安置在莊子上,中午修留書一封,說無顏面見世人,只好以死謝罪。家里人這才知道,她竟然離家出走了?!?/br> 說著,他從衣衫口袋里掏出一封捏得皺巴巴的信。 覃紅雨在信中說她出身名門,自幼便刻苦好學,習得琴棋書畫,卻不知懷璧其罪,遭人覬覦,有朝一日淪落為他人外室,無顏存活于世,只求一死。 毓宣的瞳孔迅速變大,聲音不由得拔高:“她人呢?” 覃尹輝哭得動容:“我已派人去尋,至今還未尋到,這孩子從小心高氣傲,她知道要被安置在莊子上做外室……恐怕是真不想活了?!?/br> 影壁后的陸晚晚那和徐笑春相互對視了一眼。 覃紅雨難不成還打算嫁進郡主府做小妾不成? 只可惜,皇上疼愛宋見青,怎會允許有人刀子一般橫在她眼里? 覃紅雨若是個有眼力見的,便早該知道自己的結局,讓她做外室是她最好的結局。否則宋見青當真心狠些,三刀六個洞送她去見閻王,她連冤都來不及喊。 事到如今,她離家出走,分明是想將事情鬧大。 這樣有什么好處呢? 陸晚晚納悶。 覃尹輝哭道:“郡馬爺,你和小女雖只是錯亂情緣,但她卻是老夫的親生骨血,請郡馬爺看到老夫的薄面上,先將這個逆女找到,若她當真有個三長兩短,老夫……老夫……” 覃尹輝泣不成聲,頻頻抬袖抹淚,話及此處,喉頭哽咽再說不出話來。 他為了女兒是如此傷心。 毓宣看了他片刻,終是無奈地點點頭。 覃尹輝見他答應,止住哭聲:“覃家人馬往東城尋,郡馬爺派人往西城尋,如何?” 郡主府派出人馬幫覃家尋女,這件事用不了多久便會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別人都會議論?;蛟S皇帝也會聽說,他是如此關愛宋見青,定會讓人暗查其中內情。過不了多久,皇上便會知道此事。 毓宣已做好最后的打算,找到覃紅雨他就入宮向皇帝請罪。 覃尹輝走后,徐笑春和陸晚晚從影壁后走出來,鞋子落地輕柔,沒發出什么響動。 毓宣獨坐,怔怔發愣,直到陸晚晚站到了他面前,他才回過神:“你們都聽到了?” 然后,他請她們坐。 她們坐在他旁邊,毓宣神色頹廢。 陸晚晚咬了下唇:“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先去找人,找到了我就進宮向皇上請罪?!彼裆?,嘆了好幾口氣。 這種煎熬,讓他幾乎痛不欲生。 陸晚晚說:“皇上有多寵愛郡主,難道你不知道?到時候他饒不了你?!?/br> 他薄唇微抿,眉頭緊緊蹙在一起:“是我自作自受,我自甘受罰?!?/br> “永平王呢?”陸晚晚偏過頭看向他:“你是永平王府世子,皇上重罰了你,永平王會甘心嗎?” “父王……”毓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xue,抬起頭,看著陸晚晚:“我會告訴父王,一切皆是我的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