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謝懷琛弓起手指,順著她的鼻梁輕輕刮了下來。 “謝少夫人,我待你好,是希望你開心,不是想你報答我。只要你日日對我笑笑,別哭鼻子抹眼淚,就是最好的報答?!敝x懷琛笑道。 她終于不哭了,抬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又沖謝懷琛擠出了一抹比哭還丑的笑。 謝懷琛看得滿意極了,牽著她的手,道:“咱們回吧,外頭起風了?!?/br> 她點點頭,牽著他的手往屋里走。 微風吹起兩人的衣角,輕輕糾纏在一起,很快又分開。 分分合合,糾纏綿綿。 ———— 五月初四,謝允川上報立謝懷琛為國公府世子的奏報批了下來。 原本謝允川見謝懷琛沉睡不醒,便上奏立謝懷琛為世子,也算沖沖喜。 謝懷琛醒了,奏報也批了下來,陸晚晚又上了門,三喜臨門。 初四下午,圣旨下到國公府的時候,朝野官員大部分都震驚了。 皇上剛重懲了謝懷琛,差點要了他的命,這會兒又讓他以戴罪之身做了世子,可不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吃? 他這么做的意義何在? 朝野中人不禁聯想到最近早朝頻繁提到對北狄或戰或親的事情,恐怕皇上打算對北狄開戰了。 而主帥,只怕不出徐、謝兩家。 朝中議論紛紛時,謝懷琛對此沒有多大反應。 他捧著圣旨,橫看豎看,最后長長嘆了口氣。 陸晚晚不解:“你做鎮國公府世子,不開心嗎?” 謝懷琛搖頭:“我做世子,你做世子妃,功名利祿都是父親掙來的?!?/br> 說完,他翻了身,側躺在床上,一手半支著身子,擺了個格外妖嬈的姿勢,他問陸晚晚:“你想不想要誥命?” 陸晚晚猛地抬頭,掃了他一眼。 謝懷琛繼續說:“你沒名沒分嫁給我,我給你掙個誥命,以后就沒人敢看不起你輕視你了?!?/br> 他心懷激動,慷慨激昂。 第59章 入宮 陸晚晚斜眼瞧著他, 覺得他有些孩子氣。 她笑了笑,問:“你要為我掙什么誥命?” 謝懷琛認認真真思索了片刻, 他道:“父親為母親掙了一等國夫人,我也為你掙一個?!?/br> 陸晚晚覺得有趣,斗雞走狗的謝小公爺竟有如此雄心壯志, 她來了興致,湊近謝懷琛,問他:“那你打算怎么給我掙誥命?” “驅敵寇, 衛疆土,守山河?!敝x懷琛將自己的雄心壯志說與陸晚晚聽:“如今不是北狄入侵嗎?皇上肯定會派父親出征,我就跟著父親去戰場上, 我奮勇殺敵, 遲早為你掙個國夫人回來?!?/br> 陸晚晚掰著指頭算了下:“你入軍營, 就當父親徇私, 讓你做個統領,三五年你立了軍功, 成了昭武校尉,再三五年,你又成了定遠將軍,再三五年,你又做了忠武將軍, 再三五年你做懷化大將軍,因為父親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般來說, 你做到懷化大將軍勢力也就算頂天了。此時父親約摸四十來歲,陛下是定不會讓他這么早就解甲歸田,他再待個三五年退居廟堂之外,此時你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登上父親的高位,若是運氣不好,也就升成正二品鎮軍大將軍,而我呢,或許能當個二品誥命夫人?!?/br> 謝懷琛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么難……” 陸晚晚摸了摸眼神格外受傷的謝懷琛的腦袋,笑瞇瞇地說:“你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開心了,誥命不誥命,都是虛名,我不在乎?!?/br> “我在乎?!敝x懷琛擲地有聲:“不管了,不管十年八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都給你拼去?!?/br> 陸晚晚不知他為何如此執著于這個,但見他一臉認真嚴肅,于是點了點頭,道:“好?!?/br> “你信我嗎?” 她說:“當然信了,我的夫君可是人中龍鳳,不管十年八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你給我拼個誥命回來?!?/br> 謝懷琛這才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陸晚晚眨了眨眼睛,說:“時間不早了,我去打水給你洗臉?!?/br> 她剛站起來,謝懷琛喊了聲:“慢著?!?/br> 她沒注意到,方才別著身子跟他說話,右腿壓在床沿處,此時又酸又麻,一站起來,麻意傳遍全身,她又被謝懷琛突然喊一聲嚇住了,整個人沒注意,朝前一撲,直直朝謝懷琛跌去。 他探出手,穩穩當當地將她接住,攬入胸懷。 謝懷琛一手支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攬著陸晚晚,他的目光猶如狡猾的狐貍,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她櫻唇微張,濃密纖長的羽睫輕輕顫抖,在下眼瞼映出了月牙狀的陰影。 他嘴角一勾,湊在她耳畔,輕吹了口氣,笑道:“我知夫人心中有我,不過我最近身懷有傷,夫人也不至如此心急吧?” 陸晚晚渾身一陣顫栗,他溫熱的氣息沿著耳廓滑遍全身,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小腹處升起,讓她渾身暖融融的。 她臉頰仿若火燒云,一把將謝懷琛推開,她咬著唇瓣,嗔道:“不同你說了,整日胡言亂語嘴里沒個正行……” 說完,她飛快逃出了謝懷琛屋里。 直到跑到屋外,才長舒了一口氣,她摸了摸耳畔,燙得厲害。 次日端午,皇上晚上設宴御花園,邀權臣及家眷入宮赴端午之宴。 謝家也收到了傳召。 謝懷琛照例該入宮謝恩,但因他還未大好,皇帝特赦,免他往來奔走。 陸晚晚嫁進謝家,理應同行。 端午一早,謝夫人便準備好了新的衣物服飾送去,十幾身衣服,挑得陸晚晚眼花繚亂。 她從琳瑯滿目的柜子里,挑出了一身茶色的衣衫,低調不招搖,她往身上比劃:“穿這套如何?” 謝懷琛道:“好看,穿什么都好看?!?/br> 她笑靨如花,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笑容絢爛。 她喊了月繡幫忙,繞到屏風后面,換了衣衫,謝懷琛就在床上躺著。 他背上的傷還是很痛,謝染告訴她,昨夜他細哼了半宿。早晨過來她問,他卻說沒事。 陸晚晚換好衣裳,從屏風后出來。 屋里光線柔和,陽光就跟有聲音似的,照在她身上,沙沙的響,從她的發絲亮到繡花鞋上。裙擺曳地,行走間步步生花。 她朝謝懷琛走去,站在床頭,問:“好不好看?” 謝懷琛伸手牽著他,指腹輕輕摩挲她柔嫩的手背,低聲道:“你真好看?!?/br> 陸晚晚輕笑。 謝懷琛輕啄了一口她的手背,低聲跟她說:“去了宮里,跟著父親和母親,他們若是有事,你去找笑春或者昌平郡主,我不在,你跟著他們也是一樣,晚上早些回來?!?/br> 陸晚晚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她抿了抿唇,說:“放心吧?!?/br> 謝懷琛微點了下頭,他的夫人這么聰明,他很放心。 月繡又給陸晚晚梳妝打扮,挽了個最簡單的發髻,首飾也精致而簡單,略施薄粉便明艷動人。 她有這樣的魔力,簡簡單單就勾人心魂。 謝懷琛目送她離去。 到了傍晚,謝允川和沈在歌便帶著陸晚晚登上了進宮的馬車。 在車上沈在歌教了陸晚晚在宮里應當守的規矩。 陸晚晚一一記下,默默地想,今夜她會面對些什么呢? 這種場合,出入的都是高官之內眷,女子聚集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口舌。 她已經想到那些華貴夫人小姐會如何說自己。 可她滿不在乎。 在宮門外,他們下車步行入宮。她剛下車,便看到陸家的馬車也到了。陸修林先下,他瞧見了陸晚晚,朝車里的人說了些什么。 他眉頭微鎖,越說越不耐,說了句什么便朝陸晚晚走過來。 “晚生見過國公爺和夫人?!彼臼值?。 國公爺見這青年穩妥,又常聽徐震說他在軍中智勇雙全,是以對他有幾分好顏色,點了點頭。 陸晚晚看了他一眼,福身喊道:“大哥哥?!?/br> 陸修林略一點頭,又對鎮國公說道:“小妹年幼不經事,若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國公爺和夫人多多體諒?!?/br> 謝夫人笑道:“人都是從不知到知的,晚晚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們都很喜歡她?!?/br> 陸修林看向陸晚晚,朝她笑了笑,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一切安好。 他又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告辭離開。 全程他未提及陸建章,也無人問他。 大家都心知肚明,陸建章就在馬車里,他既不敢下車同謝允川打招呼,也不敢撇下他,視若無睹地先進去,只好避于車內,佯做不知。 他一向如此,膽小怕事,踩高捧低。 進宮門的時候,沈在歌怕她難過,牽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下,以示安慰。 三人入了宮,由內侍引著進了御花園,沈在歌和陸晚晚去了女眷聚集的水榭,謝允川則被帶去朝臣玩樂的宮殿之中。 大成民風對男女大防遠不及前朝看得要緊,宴請賓客男女同席都是常事。 此時大家分幾處玩,晚些時候都得去宴花池赴宴。 沈在歌是京城中一等一的貴夫人,漫說尋常世家夫人,就是皇妃公主都得對她禮讓幾分。 哪怕她的兒子方遭大刑,明面上也沒人敢給她個白眼看,面上紛紛掛著笑意,同她招呼。 沈在歌淡定地同她們介紹陸晚晚:“這是我兒媳,陸晚晚?!?/br> 她們又舌燦蓮花,夸獎陸晚晚溫柔漂亮。 可哪怕她們的漂亮話說得再好聽,心里也是瞧不起她的。 身為女子,不知矜持為何物,私奔嫁與犯罪之人,誰又瞧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