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書迷正在閱讀:落魄后我被死對頭盯上了、穿成仙門里的惡毒小師妹、學霸法則[重生]、在極品虐文懷了小炮灰的崽、八千里路、七零嬌寵日常、從修真界帶著宗門穿回來、不悔在斯、炮友轉正手冊、櫻花色(娛樂圈1v1)
但仔細想想最近的事情的確太有針對性了。景明帝猜測斷定了一大半, 關鍵是他與代王的通信。 景明帝將那信直接拿與她看, 開口還有些感慨:“皇叔亦收到過幕后人的信件, 已一并呈了上來。從前疑心劉無意的時候露了鋒芒, 許是給那人提了醒,此后便專挑著朕親近的人來離間?!?/br> 江懷璧看完信默了默道:“可陛下疑心代王殿下要比劉無意要早, 一開始都以為劉無意是那人的目標,卻不知最終頂上的卻是北境。正如陛下以前所言, 那四句話對應皆是代王,興許也是幕后人提前設計好的呢?!?/br> 那紙條的確是從劉無意身上搜出來的, 但是她卻不知如何解釋周蒙身上也有。 許是另藏玄機也未可知。 景明帝微一沉吟:“若重新來解釋,便是天傾西北為秦王, 地陷東南為慶王。上一次秦王受傷,加上所獻白澤獸……輔佐之人怕是秦王了。他登不了皇位,朕卻未曾想到他居然能與其他人勾結!” 他對于秦王警惕放的很松,且他無子嗣,比之手足來說并未有太大防備。 江懷璧與景明帝所想最不同的便是, 她得到那張紙條比景明帝要早三年多。如今的一切解釋起來都并不費力,只是時間若往前延伸, 就顯得異常離奇了。 她無以反駁,也不能發聲。 現在所理解的方向的確沒什么問題,只是其中細枝末節還需好好思量。 她思忖片刻, 開口道:“劉無意是幕后人的人,既然最后幕后人已經設計將他毒死,如何能想不到他身上會有其他暴露的方法?抑或是,劉無意所知道的,幕后人并不知情?那微臣覺得,那上面的字或許要重新思量了?!?/br> 景明帝亦陷入沉思,輕聲道:“那字的確不急。朕與代王通信的方式復雜得很,切其中關竅重重,幕后人探不進來,所以這些信件保證是安全的。且不說代王親筆信,只幕后人與他來往的十幾封信件中,內容你也都看得見,威逼利誘有之,耐心拉攏有之。十幾封信件,自先帝時期已經有了,直到一個月前還有??v使字跡可以作假,可是金印是做不了假的?!?/br> 江懷璧默了默,還是將內心最疑惑的那個點講出來:“陛下……若是代王早在數十年前便已受到幕后人拉攏的話,為何現在才敢將信呈上來?” 景明帝抬眼看她,目光深沉:“你是懷疑代王別有用意?” 江懷璧給了模棱兩可的答案:“微臣不敢斷言,但于此處確有不解?!?/br> “你大概對代王的情況不大了解,”景明帝起身離了案,站起來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往前走,又扔給她一句,“跟朕來?!?/br> 江懷璧應了聲是,待景明帝先走幾步后才跟上去。 卻沒想到是去了文淵閣。幾位閣老都在,看到皇帝突然駕臨,一時也未有人通傳,有些措手不及。若是平常也不至于那般慌張,關鍵是幾人正在商議東宮屬官人選的事,言辭頗為激烈,爭論間已有人冒出了不雅言語。 景明帝進去時聽到了“放屁”“瞎扯”之類的,臉色當即就有些不大好看,身后跟著的江懷璧只覺有些尷尬。 然而下一刻當他已踏進門后,看到的場景更為激烈,幾人腳下撒了一堆紙,上面大多都只寫了兩三個字,約莫是人名,看得出來字跡頗為潦草,像是帶了滿腔怒氣一樣。 景明帝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幾人竟尤未察覺,片刻后先反應過來的是江耀庭。他驚了驚,面上隨即浮現出有些尷尬羞愧的神情,忙帶領眾人行了禮,卻仍然有爭論地面紅耳赤的人情緒都還沒穩下來。 為緩解尷尬,景明帝先開了口:“眾卿商議得如何?” 名單暫在吏部左侍郎程經義手邊,他將名單呈上去,回道:“回陛下,基本定下來了,只余二三人有爭議,臣等正在討論?!?/br> 景明帝略掃了一眼,顯然沒在意,只道:“那眾卿繼續罷,朕去東閣有些事?!?/br> 眾人見景明帝未曾追究方才失儀一事,都暗自松了口氣,只是再商討時自然不似方才那般激烈。 閣東誥敕房專貯書籍,除卻古籍外,大齊自開國以來各年間史籍也都于此。 江懷璧一路跟著景明帝,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心知自己大約也幫不上忙,索性一直沉默著。這里是閣中重地,尋常人等不許進入,連打掃宮人都是經過嚴格把關的,此時只余二人在內,安靜得很。 景明帝邊走邊看著架子上的書籍,目光緩緩掃過去,微有些波瀾。 “這地方進來最勤快的應當是令祖父了?!彼鋈徽f了一句,腳步卻未停頓。 聽他忽然提起祖父,江懷璧怔了怔。心道祖父當年亦是閣臣,這地方自然是來的。只是專提了勤快二字是何意? 她斟酌片刻問出一句:“父親不常來嗎?” 景明帝輕一笑,神色平淡:“建安帝在時令祖父為重臣,先帝在位時入閣,每每有何難處他都要來此處翻閱古籍以尋求解法,謹慎規矩,不拘泥卻也不靈活。而慎機則不同,他大多更注重現實問題,古籍中不一定適合現在的實際情況。按理來說父子二人都無錯,只是側重點不同罷了?!?/br> 江懷璧了然。祖父遠比父親謹慎是有原因的。先帝時期jian邪比如今要多,臣子們整日勾心斗角,而先帝至后期經常耳根子軟左右搖擺不定,被冤殺的大臣不少。因此祖父自然整日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錯處。 她私心覺著景明帝比先帝還是要賢明很多的,許多事看得清楚處置也果斷。是以父親雖然也謹慎,但許多事還是敢于放開手去做的。 江懷璧只應了聲是,便沉默下來。這話她真不好接,兩位帝王放一塊比較這話她可不敢說出口。 大約半盞茶時間后,景明帝才停了步。江懷璧看著大約是繞了一圈回來,正常來說一進門便能直接找到,可景明帝這大約是另有目的了。 “大齊皇室宗族名冊一般都歸于宗人府管理,若涉及相關事項大都由禮部掌管。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還有一部分秘辛是放在文淵閣的。而這些能被放在這里的,自然是外人看不到的東西?!本懊鞯壅Z氣平淡,但聽得出來還是異常嚴肅的。 景明帝將那本書冊遞給她,封面卻是空白的。一翻開里面字跡要比正常書小許多,密密麻麻事無巨細記錄詳盡。 “這是有關代王的記錄,或者說,是有關北境代地的一些記錄?!?/br> 景明帝掀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正看得入迷的她,適時解釋:“自大齊建朝以來,這片封地便定了下來。代地偏北,氣候寒冷,同北戎相連,常年收到侵襲不說,土地貧瘠,尤其以西部為甚。且北境同其他藩王無法聯系,距離京都又近,在朕眼皮子底下。先帝給了代王這塊封地,便沒想著他能做什么?!?/br> “慶王如若要與代王聯系,難度相當大。但那些消息最保險的方式便是從京城送過去,無論是可信度還是安全性都比其余地方高,只可惜朕從前未曾察覺?!?/br> 江懷璧默了默,那些內容已經盡數看完,遂微一抬頭:“可晉王當時便是與北戎有所聯系的?!?/br> “琢玉怕是將慶王忘了,”景明帝輕一笑,手輕輕扣在桌面上,目光深邃,“還是你同朕說晉王謀反另有隱情的,而那背后是慶王。那些消息自然是慶王傳過去的。晉王給我們設了個不太聰明的局,而慶王那個局中不僅有晉王,還有所有人。他一邊幫著晉王搜集軍隊,一邊又給你們傳信。即便未曾露面,兩方卻都未得罪。且京中暗里的探子不少,于他而言傳信自然簡單?!?/br> 江懷璧思路開闊起來,方才倒是只將注意力集中在北境了,沉吟片刻道:“代王封地看上去的確不小,但相比于其他藩王而言,勢力卻是最小的。且陛下召代王回京也較其余藩王次數要多,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有異心的可能性都不大?!?/br> 景明帝頷首,緊接著話鋒一轉,談論的還是代王,卻已是另一方面。 “朕從小不受先帝待見,因早立了太子,諸王與朕之間關系都不是很好。代王于京中滯留過大約兩三年時間,那兩三年中也就他肯接近朕。倒也不是說因朕當時是儲君而可以接近,朕還是分得清真假的?!?/br> “當時母后喪子不久,無暇估計朕。那段時間先帝日日被楊氏吹著枕頭風,又極為厭惡朕。朕年紀也不大,整日戰戰兢兢,也就只有代王肯寬慰朕。若說劉無意,大概是朕真的看走了眼,如今不知他何時背叛的朕,也不想去查。而代王,許是朕這一生都難得的長輩、知己?!?/br> “可天家畢竟是天家。無論再信任,也都有失手的時候。代王性子問問,一向所求不多。朕寧肯相信他是因為什么苦衷而有背叛之意?;蛘呷缛羲娴乃阌嬃穗弈敲炊嗄?,朕一樣猜疑他,會派兵平叛,會與他針鋒相對乃至你死我亡,可以將這看做是一場較量,朕會拼盡全力去守護好皇位,他也不肯能向京城踏進一步。但若他敗了,朕會留他一命,當做當年的報恩?!?/br> “但君臣就是君臣,任他多親厚的叔侄情分,都逾越不過去,”他看向江懷璧,入眼是她沉思的模樣,“所以朕會先一步懷疑代王,且盡快采取行動。而至此時,朕仍舊會疑他,但也愿信他?!?/br> 一個是理,一個是情,皆在情理之中。 卻也有些出乎江懷璧的意料。這說法聽上去很新穎,但并不難懂。 “慶王看準了朕的心思,從魏家的事情冒頭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在試探朕。包括最后那一封信,都是毫無問題的,但由于有從前的鋪墊,這最后一封是壓倒代王的最后一根稻草?!?/br> 江懷璧不禁喃喃:“代王的底線?” 景明帝輕一笑:“對了。因為朕兩月前寫過信給代王,目的只為敘舊情,字句不離從前。代王不是沒有心的人,也不是蠢笨之人。以慶王這般謀算,能輕易拉攏之人,日后也能輕易丟棄。因此代王一直不曾答應,當朕那封信送過去之后應該很快便收到慶王的信了。而慶王最新送過去的信中,語言平和,卻字句隱藏鋒芒,皆是威逼利誘之句,代王自然心慌。這些年的那些恐慌一起涌上,便由不得他不將路看清了?!?/br> 江懷璧已大概明白景明帝帶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此刻目的已經達到了,代王那邊也相對明晰,之后便要將所有的目標都轉向慶王了。 她眸光微一凝,輕聲道:“陛下,那燕州一事既然是慶王蓄意cao控,而今他目的是擾亂視線我們也都明白,接下來我們是戰還是不戰?” “戰,”景明帝微一闔眸,隨即眸色愈發暗沉,“現如今還不能讓暗中發現什么異常,但朕會從別地調兵前去,直接拿下。君歲不是也說了,燕州這一戰本就有問題,按著朕的尋常習慣處理即刻。事后順便通知一下北戎王庭,這單個部落宣戰可不是什么好習慣,以后若熱了麻煩他都難以解釋?!?/br> 江懷璧心中暗道,這也的確是最好的法子了,方法雖激烈,卻不至于打草驚蛇。 慶王暫時還得藏好了,畢竟他暗中那些樁子可牽扯甚廣。 “陛下是暫時打算將計就計嗎?我們盡管知道了他的身份,可他接下來會做什么卻是一點頭緒都無。若再來一次措手不及,不但對我們毫無意義且損失將會更大?!彼杂行?,畢竟慶王出手一向毫無章法。 “在朝中安定下來之前,朕不會主動出擊,”景明帝唯一側身,從一旁隨意抽出一本書來,“魏家之事你也看到了,遠不止那三家,還有朝中許多不知名的大臣。朕原本以為是個查探的好機會,卻不知竟是更加混亂。如若原來還能辨得清忠jian,現如今……已更難說清了。朝中有多少人是被人暗箱cao控,又有多少人是跟風上奏,這些都需要查清楚,可這太難了……很有可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br> 他隨翻開那本書,似乎沒什么好看的,又合上放在一旁,語氣平靜:“燕州那邊暫時有君歲看著,但他……朕是真的不敢全信,也不知會如何,只看著這次奏折倒還說得清楚……” 話音未落忽然戛然而止,空氣似乎靜止了一瞬,只是這短暫的空白總是讓人莫名覺得心驚些。 便聽景明帝話鋒一轉,忽然問她:“君歲同你說過多少?” 江懷璧心底驟然一沉,大約能猜測到他要問什么,開口卻是:“自沈世子前往燕州以來,再未聯系過,是以未曾……” “朕是問你君歲這些年的事情,他是否同你說過?” 江懷璧忽然就默了片刻,可當她未曾脫口而出的這一瞬間,答案就已經明了了。 她掀袍跪地道:“說過?!?/br> 這個時候已經沒必要再次欺君了??伤菩倪€是在那一瞬間忽然沁了濕意,面容沉穆。 景明帝起了身,再次沉默。 第239章 決定 想來也是江懷璧與沈遲自三年前熟識后, 這三年內私交甚密, 以她的機敏不會察覺不出來??伤挂恢睅椭蜻t隱瞞, 未曾露過一點馬腳。 “朕記得你從前跟朕說你與沈遲之間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今看著倒還像是君子之交, 但這交情可未必淡如水了?!?/br> 江懷璧怔了怔, 那話真要追究來都已經過了三年了。且僅從明面上來說, 那幅丹青還是二人共同完成的。她摸不清景明帝的態度, 也不知道是要追究什么,只沉默著沒接話。 “此次他去往燕州之事, 你知道多少?” 江懷璧眸色一深,從容答道:“回陛下, 知他赴任燕州筑安縣,但會脅從燕州衛抗敵?!?/br> 不算詳細, 也不敢太過詳細。景明帝便是要以這件事來試探了,太過簡略顯然不可信, 太過詳盡給沈遲和自己都會惹上麻煩。所以落腳在他要進軍營一事。自然,后面的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景明帝未曾為難她,只轉身隨意掃了一眼那些經典古籍,開口讓她平身,后又問她:“太子如今都在學些什么?” “回陛下, 最近講到《資治通鑒》?!?/br> “朕原問了從前太子身邊的內侍,因朕有一段時間疏忽了他, 內侍便大多聽從太后所言,急功近利,他自小聰穎, 四書內侍教多快他能學多快,卻不見得能全懂其中道理。如今到史籍,可放慢一些?!本懊鞯蹖呕丶苌?,復轉身抬腳欲走。 江懷璧應道:“錢學士亦如陛下所言,因此已定了相關章程,所分門類以及學習時間都有次序,逐層深入?!?/br> 她未詳說,這些自太子出閣前便已定好了,景明帝應當是看過的。 . 江懷璧盡快去給沈遲傳了信,最先說的便是他密信中所提北戎軍隊中那個漢人。此時不宜再明目張膽地查探,那人沈遲既然已知道是嶺南一帶人,那么若是抓到他自然可以猜得出來慶王。 但景明帝現在要的是“將計就計”,在朝堂穩下來之前,不能將慶王逼得太急了。 自幕后主使浮出水面之后,燕州那邊目的已經很清楚了,要的就是集中兵力盡快速戰速決。而據沈遲給她的來信說,北戎兵力不少,若真硬打起來,大齊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沈遲同石應徽喝了最后一次酒,做好了一切準備,攻擊路線都已計劃好,便等夜深時突襲。這一次于諸多兵士心底其實是憤慨激昂的,因前面未有圣旨,石應徽一直處于防御狀態,此時總算能為那些死去的戰士報仇,一個個心潮澎湃。 但下層士兵的激情并未能震撼所有的將士,軍中對沈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贊畫不服氣的還有很多,之前幾次雖說他所提建議都屬上乘,但心懷忌恨的人還是有的。主要一點是,沈遲算是這軍中比將軍還養尊處優的人了,因畏冷整日披著貂裘,“嬌氣”得很。 他臨發兵前還去筑安跑了一趟,前幾天調查的事果然有了眉目。 蒙安與筑安離不遠,兩縣人常有來往,他管不到蒙安去,可筑安這邊還是能打探到那邊消息的。 北戎上次挑了那地方,他便動了心思。不出所料,果然有人識得北戎軍中那個漢人。 傳聞說那人祖籍的確在嶺南一帶,后來北上做生意,但是這生意做著做著便忽然與北戎糾纏上了,再往后是說他吃了什么官司便逃往北戎,然后時不時能夠看到他帶著一群北戎人在燕州附近游蕩。 而這前前后后,不過半年時間,其中定然是有蹊蹺的。 江懷璧的信晚了一步。 沈遲方從筑安離開,回到軍營中,才收到江懷璧的信,而此時顯然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齊軍在一個雪后初霽的凌晨發起進攻,千萬人自燕州城門口浩浩蕩蕩前進。附近北戎的地勢已相當熟悉,斥堠提前已做過偵查,北戎軍大致處于哪個位置已有考量。 即便知曉幕后另有指使,且目的并非在燕州,這一戰雙方打得還是相當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