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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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應徽在前擋著,死活不許沈遲上戰場,他也只能作罷,心中憂慮倒是更甚。 燕州這邊是先接到密旨便著手準備反攻的,而兵部右侍郎徐復到的時候,石應徽已經帶領精兵出城了。 軍營坐鎮的,是只能坐在那里紙上談兵的韓乘和永嘉侯世子沈遲。 徐復驚住了??伤麃碇熬懊鞯畚丛嘟淮裁?,那密旨他也是知曉的,原本路上都已經一一計劃好了,可到了之后才發現他居然毫無用武之地。 三人便只能等。 朝中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場戰役。 大多數人看的是輸贏,景明帝等人看的是較量,江懷璧在關乎大局的同時,更擔心沈遲。 已將近十二月了。 江懷璧不知道慶王究竟在拖什么,這場由他主導的戰役,僅僅局限于燕州一帶,未曾波及到其他地方,甚至于連朝中都未有什么大動蕩,可偏偏就是停不了。 景明帝思前想后,琢磨著慶王的心思,最終下了個決定。 . 慶王封地接近嶺南,地方算是偏僻的??僧斈昴軌虿粸槿怂⒁庾铌P鍵的一點便是慶王不僅封地偏遠且他本人實在安分,否則也不可能會被晉王所控制。 可到最后江懷璧再次回想起來三年前,才知那件事自始至終都是慶王設計好的。 表面裝作懦弱不得不與晉王合作,實則不然,兩方軍隊有合作便要有主從屬問題,看上去是晉王控制了慶王,其實剛好相反。所以那些軍隊能夠在北上途中相繼潰散,甚至于一開始從晉州出發時那些本來就是有問題的,否則不會剛出晉州,在虞安一帶便被朝廷所控制。 至后來借奚橋之手給江懷璧等人傳消息,加快晉王覆滅速度。 直到最后論罪時,慶王居然還能安然無恙,其中少不了朝中探子的進言,也少不了他在背后cao控。 然而最可惜的一點是,慶王的身子。 慶王府中一片蕭瑟。這是慶王這個“安分守己”的藩王該有的樣子,也瞞過了景明帝派來的多少雙眼睛。 慶王年齡并不是特別大,但因患了那病,時間長了身心俱疲,精神還不如三年前。 “燕州那邊情況如何?” “殿下放心,一切按著您的吩咐,現如今北戎正在全力抗擊。那塊地方畢竟是北戎的地盤,石應徽怎么會有北戎人熟悉?指不定今年都定不下來?!?/br> 慶王咳了兩聲道:“我本來目的也不在此,可簡重竟說有人在查他,便不能不提前做好準備了。如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介意讓五十年前筱州之事重演?!?/br> 他大多時候帶著面具,旁人看不清他的深情,但那謀士應當是能想象出來的,此時必定狠辣異常。 筱州,屠城。 大齊沒有多少人能清楚這件事,但于五十年前卻是真真切切上演過的,那一座染盡鮮血的城,如今已幾乎要埋沒在北境。 謀士猶豫了片刻,終于道:“可殿下,燕州一事或許遠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嚴重。且屠城一事傳開于您以后也不利?!?/br> 慶王擺擺手:“我也只是說到了沒辦法的時候,現如今自然沒那么簡單。但是若有人要查簡重,確實也查不出來什么。且朝中還有一團亂麻等著皇帝去處理呢?!?/br> 他眸色幽深,面容冷峻:“我竟沒想到,當日與沈遲的那次合作竟給我惹了這么大個麻煩,比江懷璧還要難解決。此次京中之事基本如我意,卻偏偏還是未能阻止得了立太子?!?/br> “殿下無需心急。如今太子立了反倒是好事,那皇帝因儲君無憂而放松了警惕,自然更有利于我們行事。且沈遲那個身份,若收拾起來比江家要好辦?!?/br> 慶王冷嗤一聲:“你從哪看出來好辦了?是長寧公主好收拾,還是永嘉侯好收拾?皇帝與長寧公主是好離間,但沈遲可未必同意,他在岑兗一事上敢來主動找我,便能在其他局中游刃有余。只可惜了岑兗那個繡花枕頭,最后將賀溯也連累了進去。他們二人可真是一對,一個敢做一個敢闖,事事出乎意料。若不是朝中還需借兩方勢力,早就收拾他們了?!?/br> 謀士默然片刻,問:“那京城中我們還需做什么?” “等,”慶王頭一次發覺自己竟然處于被動狀態,不由得蹙了蹙眉,繼續道,“現如今既然牽扯到簡重,我們便不能大意。京城按兵不動,給他們放松警惕的時間,也給我們的人緩解的時間。至于燕州……繼續戰,看能拖多久?!?/br> “可北戎不一定答應……” “能讓他們束手就擒的法子還少么?不差這一件。再者,他們自己內部都斗得火熱,哪還有心思管那些脫韁的馬?順便傳令,讓我們的人盡快控制北戎王,否則以后終究是個麻煩?!?/br> “是?!?/br> 慶王眼睛死死盯著窗前那株枯樹,仿佛多看一會兒就能發芽了似的。那是株樟樹,已經三年未曾有過生機了。 第240章 歸京 約莫十二月上中旬, 燕州仍舊打得難舍難分, 而在這個關頭, 景明帝卻忽然召了代王嫡次子回京, 名義是太子缺伴讀。 朝中反對者占大多數。藩王入京次數本就極少, 大多都在朝中有重大事件時召回, 更不必提世子。前例也并非沒有, 但僅有哪一次,是因那藩王太過跋扈, 世子入京相當于是質子。而代王世子已然及冠,次子與皇太子年齡相當。 但如今看來代王并無不軌之心, 如若將其子召回京,難免會引起其他藩王的不滿, 倒是指責京城可就不好了。 景明帝將此事提出后并未急躁,而是任憑朝中眾臣去猜測爭論, 這樣一來那些人要探口風便沒有那么簡單了。最先提出反對意見的是方恭,隨后內閣中一致意見是反對。內閣這邊已表了態,群臣中雖意見不完全統一,可大致風向是一樣的。 這等消息傳得自然很快。最先做出反應的是代王,他主動上書表示次子于代地稍顯頑劣, 若能入京管教再合適不過。 眾臣愕然,然而持反對意見者依舊很多。 江耀庭自然是明白景明帝的謀劃的, 但是于他這個位置上沒有理由提出同意。而這件事景明帝很顯然也是一時興起,至于從何興起,便要看燕州那邊了。 景明帝沒有采取任何制止措施, 也未發一言,任憑各種流言在京中流傳。從一開始眾人猜疑景明帝與代王之間有了嫌隙開始,到忽然拉扯出來萬壽節過后那段時間景明帝有削藩想法,一直傳到他要排除異己欲對藩王下手。 越傳越離譜。然而景明帝巋然不動。 直到最后連江懷璧都有些著急,這傳言適度即可,太多了的確是個麻煩。 “朕要的就是以假亂真的效果?!本懊鞯廴缡钦f。 江懷璧本不愈摻和這件事,可事關慶王,便關乎燕州,沈遲還在燕州。如今已入深冬,京城都已下了好幾場雪,邊關定然更加寒冷。 “陛下有幾分把握能讓幕后人對燕州有所行動?” 景明帝淡淡睨了她一言,眸色毫無波瀾:“朕聽琢玉的意思,倒是頗有些心急?!?/br> 江懷璧默了默:“微臣聽聞因氣候原因,燕州那邊已顯得有些吃力?!?/br> “所以朕也只等了三日而已,明天便看分曉罷。朕與代王書信中已說明清楚,若明日還沒有動靜,便直接將秦瑞送進京來?!?/br> 秦瑞正是代王次子名諱。 江懷璧能想通景明帝此計是將計就計,令代王以為兩人真的已有嫌隙,且按著景明帝的性子又不可能一刀切,只好從這件事上體現。 “可陛下,這流言是有效,但若過度怕是太顯刻意,物極必反?!?/br> 景明帝并無擔憂,輕一笑道:“不急。那些流言并非朕刻意傳出去的。幕后人趁著此事想要令藩王與朕離心,將此事夸大化傳開,物極必反的,怕是他?!?/br> 他頓一頓,繼續道:“如今燕州事的確急,但京中需穩定下來。朕會讓錦衣衛繼續查,那些流言暫時不必管他,天下人不是傻子,不會什么都信?!?/br> 在流言還未停止時,燕州便忽然傳來捷報,大齊勝了。而很快便收到北戎王的書信,其中言侵襲大齊的乃是北戎西南部達契部落,近來因與其他部落爭斗,吞并不少領地,勢力不斷增大,北戎王已經難以控制了,表示戰俘等一切交由大齊處置。 與景明帝料想的一樣,這事幕后人定然插手了,他與代王之間的態度一顯露出來,慶王的目的便達到了。而之后燕州再戰便沒什么意思了,且簡重還在燕州附近,真查了怕露出什么把柄。 戰爭一結束得到消息最快的是燕州,最高興的要數石應徽。從前便一直看著北戎那邊的兵器,覺得很新穎,讓人研究了也只說過于復雜,仿佛還需用到西域那邊的材料,如今戰俘連同那些繳獲的兵器都不少,不僅為了以后研究,且若北戎當下攻擊,也都比以前要容易許多。 此次燕州戰亡將士不少,甚至有許多還都是生生凍死的。石應徽在戰俘等相應事宜安排好以后,將那些將士遺體葬了,又安排人去撫慰家人,千墳冢便建在燕州北部。 那日天正好下著大雪,墳冢不消片刻便落了厚厚一層白色。那碗酒入喉,感受最清晰的已不是灼熱和暖意,而是寒涼。 沈遲看見過兩次石應徽領兵,七年前那一次是迎著風沙前進,這一次是迎著漫天雪花。上一次也是以勝利告終,但所有人面上洋溢的是笑容,這一次都化作了沉郁。 他似乎沒心沒肺得久了。從前一把折扇一遮,人盡皆知的是掩藏在山水美人畫后的紈绔輕浮。一開始遮著是因為笑不出來,后來是因為覺得太過虛偽??苫蛟S是習慣了,又或許是麻木了,于外人面前再沒露過深沉的模樣。 此刻只覺得心底沉悶,卻無法如石應徽那樣涕泗橫流,倒也不是說顧及儀態。這半個多月的戰爭他亦上過幾次,是親眼看到過淋漓血腥的,每一個被砍下頭顱的兵士都是無名英雄,至最后算功績時連名字或許都不為人知。然后俱都埋葬在同一墳冢中,亡魂相聚只盼九泉之下也能做個伴,不至于孤單。 身上大裘已快要散開,他毫不在意。眼光在冢上停留片刻,索性坐了下來,身旁石應徽給他斟的酒一滴未動。 他聲音很輕,呢喃幾聲:“長儀可知筱州之難……” 石應徽有些迷糊,聞言怔了怔,滿身的酒氣一齊湊上來,問了一句:“什么筱州?” 沈遲卻不再說話了。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不知道也好。 時隔五十多年,他未曾見過當年的筱州,卻知定要比今日更為慘烈。原是想過從軍的,可后來在京城待的時間長了便打消了念頭。他不適合邊關,想做的事也不在邊關。 大齊要樞皆在京城,能改變邊關現狀的關鍵在京城,他想做的事在京城,他喜歡的人也在京城。 一切料理完畢后,正巧碰上天放晴。 石應徽問沈遲:“你才來筑安不到兩個月,便要回京么?” 沈遲點頭:“陛下讓徐侍郎帶了密旨,你我皆要回京?!?/br> “我也要?”石應徽驚了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在北境都待了三年了,忽然召我回去?開玩笑吧……” “誰敢開圣旨的玩笑?”沈遲輕嗤一聲,“我可沒騙你,你難道不想聽你兒子叫聲爹?”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說夢話的時候我正好經過帳外,聽到了?!?/br> 石應徽眼眶便有些紅,隨即狠狠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回京也好,回京也好……” 帳中盡管染了火盆,可終究還是太冷。碳許是有些濕,燃起來發出嗶剝聲。外面天已晴朗,地上積雪顯得更為瑩白,偶爾風掀起帳子還能看到積雪,莫名有些刺眼的白。 石應徽沉默良久,似乎是想起了妻子,又或許是單純在發呆。不經意一轉頭看到沈遲盯著帳外,低聲問了一句:“你這次來筑安,甚至來我這里,怕都是另有目的罷?” “是,”沈遲也不否認,將目光緩緩收回來,看著他的眼睛,面色頗正,“攜皇命而來。燕州之戰只是幌子,背后比我們想的都要復雜?!?/br> “復雜?”石應徽皺了皺眉,細細思忖,“難不成是北戎兵力那個漢人?你不是去查了么,查清楚了?” 沈遲輕一闔眸,直接仰后躺下:“不查了。所牽動者太多,不能動?!?/br> 石應徽再想問什么,卻看他已經不欲理會這件事,索性也就不問了。他到底還算是粗人,那些他便是知道了,也就只能領兵直接去打而已。 片刻后他輕笑一聲:“你這赴任筑安跟鬧著玩似的,筑安那邊基本沒管什么,倒是整天往這邊跑,若你真回了京,御史指不定要說兩句?!?/br> 沈遲嘿嘿兩聲:“在這邊你最大,自然是你說了算。我這段時間可是跟在你手下辦事的,我要是被彈劾了,你也跑不了。你得先把我保住再說?!?/br> 石應徽輕嘆:“我看你在筑安也就掛個名,別說任期滿不滿的事了,百姓們指不定連認識都不認識你。陛下歸陛下,群臣要怎么說你?左右燕州現在也能平安個三兩年,倒不如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回去路也好走?!?/br> 沈遲攤手:“筑安那邊沒有任何問題,再者我本來就是多余的,下面那伙人能干得很,隨便提出來一個都能干。若是陛下讓我留,我自然是要留在筑安的,關鍵現在回京是圣命?!?/br> 他眸色深了深,不再說話。 景明帝近來對他的態度很出乎意料,他暗中所做的那些事按理來說不會有人知道,甚至于連江懷璧都是不知情的??善詮捏阒菽鞘抡f了以后,景明帝對他的縱容程度早已超過當初他是紈绔子弟的時候,這是官場,不是隨意玩弄的庭堂間,景明帝亦不是頭腦簡單之人,不會在這上面開玩笑。 這些轉變,若他未曾主動去做些什么,要么是有人從旁敲擊,要么是景明帝還有著別的心思。 景明帝的心思他不擔心,他擔心阿璧會卷進去。侯府這邊江耀庭一向看得清楚,不會主動去拉攏也不會捧高踩低,井水不犯河水已持續多年安然無恙。若是因為江懷璧而打破了這平衡,兩家要明面上有了聯系,景明帝怕是不得不多想了。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回來了。 江懷璧給他一共寄了十余封信,每一封信都如她的模樣,未見小女兒情態的嬌氣,卻字字真切句句深情,點滴之中都是他。 此番一行固然倉促,可他只想盡快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