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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外國人,怎能做得了秦國的總統! 各國記者們一窩蜂似的涌向秦國,試圖從蛛絲馬跡中獲知事實的真相,可無論他們如何打探,始終都拿不到任何確鑿證據。結果鬧到最后,除了西洋部分生物學家斷言金發碧眼的亞羅斯·霍爾木茲絕無可能混有秦族的黃種人血統之外,再無其他風波。 然而即便如此,秦國政界卻都明白:此事一出,沈長河短時間內是無法擺脫其負面影響了。全國各地關于他身世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民間對于他那“怪異”的容貌也評頭品足、議論紛紛:不過,好在絕大多數人都是懷有隱晦的善意甚至敬意的,畢竟,他是帶領秦國擊退東瀛侵略者的民族英雄。此種情形下,段焉也如愿以償地接到了沈長河方面的邀約——后者稱,過幾日將召開新黨公開磋商大會,邀請他屆時參加。 雙方明爭暗斗到了今天,也確實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段焉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沈長河的“邀約”。不出他的預料、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長河在會上當著全世界媒體面前,宣布辭去新黨黨主席一職,將黨內各項權力全部交予段焉。 “我這么做雖說是自愿的,可也有兩個條件?!痹跈嗔唤又H,沈長河親切地拍了拍段焉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一是堅決捍衛領土主權完整,二是維護民眾來之不易的民*zhu和自*由。懷仁兄,能否做到?” 他的語氣很是輕松,甚至有些像開玩笑,然而段焉還是看到了眼前這個美麗的男人眸中一閃而過的、帶著強烈威脅意味的殺伐之氣。略作沉默過后,段焉也神態輕松地答道:“那是自然,在下義不容辭?!?/br>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下,兩位秦國政壇的風云人物友好地握了握手,宣示了此次權力交接的和平落幕。一個月之后,段焉作為新黨新一任黨*主*席在總統大選中獲勝,成為戰后新一任共*和*國總統。 急流勇退(二) 合眾國歷四十一年春。 西北地區,藥師谷。 緩慢地穿過一群胸前佩戴“總統頭像徽章”的當地百姓,一輛進口黑色轎車最終停在了“百木草堂”門口。車剛停下,一個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青年就邁著兩條長腿從車上走了下來,筆挺的純黑色軍裝襯得他愈發肩寬腰細、高挑修長,略顯秀氣的、高而直的鼻梁上架著墨鏡,身后披著軍用大氅,單是站在那里,就已足夠吸引周圍人的視線了。 然而,“他”一開口,卻是女人的聲音:“請問,先生在嗎?” “您是……?”從門里探出頭的年輕人一臉警惕地看著眼前這“男女不辨”的青年軍官,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對方的脖子和胸部:沒有喉結,一馬平川。 這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請為我通傳一下,就說小謝來拜訪他老人家?!睂τ谒趺胺傅呐e動,軍官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有勞?!?/br> 不多時,得到準許的軍官一行人走進了這座“百木草堂”。里面三五成群地站著不少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么問題,可一見到他們這些“不速之客”便都警覺地閉上了嘴,一雙雙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盯著他們。軍官倒是神色自然,后面的副官反而有些局促了:“部長,這是怎么回事?將……” “小白,管好你的嘴?!?/br> 軍官淡漠的一句話成功地讓副官閉上了嘴。大約五分鐘后,兩個人走到了內堂之中,一抬眼就看見了屋子里的男人。 長發如瀑披散,樸素的灰藍色文士長衫,蒼白的臉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裊裊藥香模糊了他的面容,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將軍?!?/br> 再次見到沈長河之前,謝忱舟曾無數次設想過兩人之間的重逢??涩F實真的發生了,她卻平靜得出乎自己的意料,脫口而出的竟只是這樣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候:“可還安好?” 九年了。自九年前主動讓權時起,沈長河先是辭去了西南軍政府將軍之位、西南軍政府隨即并入中*央政府,進而徹底終結了秦國長達上百年的軍閥割據歷史時代;然而,隨后他本人就“人間蒸發”了。 ——那時民間傳言,沈長河將軍是病死了。否則,又有哪個正常人會做出這樣損己利人、大公無私的選擇? 然而過了不到半年,謝忱舟就重新打探到了他的消息;或者,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沈長河主動差人聯系了她。他找她不為別的目的,而是要把一味奇怪的藥方連同它的制劑一起送到她手中。 謝忱舟這些年來身體狀況一直不佳,時常會感到氣力不支、精疲力竭,而他隔三差五送來的藥居然能夠緩解這些癥狀。為此,她也曾多次去看過西醫,醫生的診斷都是“未見異?!?;她也曾多次詢問送藥之人,可每次送藥的人都不一樣,幾番詢問終究是沒有結果。 “小舟?!?/br> 一聲溫柔的男低音將她從回憶中喚醒。謝忱舟恍然抬起頭來,正對上對面男人那雙深邃如井的綠眸—— 明明已是年過不惑的中年人了,可如今的沈長河面容卻依舊年輕得如同三十出頭,仍與九年前沒什么區別。時間于他,簡直就像不存在、像是失去了效力一樣。 謝忱舟抿了抿嘴,有些難過:“將軍……先生為何此前一直避我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