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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說實話?!崩钤屏璩烈鞯溃骸拔覀兒透卟@場仗贏得并不必然,而是借助了天時、地利、人和。張牧,我知道你不關心也不懂這些,但這段時間以來,西北戰事就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我心里……你不知道,沈長河他走了怎樣一步險棋!西北奪回失地,西南御敵于國門之外,軍政府實際上是兩線作戰,再加瘟疫橫行,他想同時兼顧,才會通過國內輿論向上京施壓,同時調動西南與西北交界秘密軍事基地的新型轟炸機——那些飛機都是從雅利加進口來的,我們根本沒有自行生產制造飛機的技術??!張牧,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我們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給上京了?!?/br> 張牧喃喃道:“那又如何?我們這就跟高昌人談判,讓他們……” “讓他們放了將軍?你覺得還有這種可能么?!”李云凌咬牙切齒地喝道:“如今情勢,就算是眼看著他死在高昌人手里,我們也得把事情給辦了!不惜一切代價保住西南,同時乘勝把已經實際控制住的西北地區收歸我西南軍政府——至于將軍,大不了我給他收尸,然后屠了整個高昌替他報仇!否則,這次戰事結束之際,就是西南軍政府淪陷之時!” 張牧聽得驚住了。半晌,他才夢游一般開口:“老大他救過你啊,李小姐。更何況,他、他……” “他什么?支支吾吾的?!崩钤屏璋櫭嫉溃骸拔液螄L不記得將軍的恩情?可既然將軍把西南交給我,我若違背他的心意,才真會讓他失望?!?/br> “你——!” 張牧被她的話氣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好!你不去救,我救!你,你不是要收回西北地區嗎?讓我去!” 對于此時的高昌國民而言,與秦國開戰已經由一樁天大的笑話變成了一件天大的慘事。 這一仗,高昌敗的莫名其妙,敗的窩囊之極。死了那么多的軍人和平民,最后還要賠給秦國白銀三千萬兩;以為抓了西南軍政府的頭領就能讓滇軍撤兵,結果后者根本不理不睬,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拿了條約文本和三千萬兩支票就再也沒有一句廢話,也不提交涉要人的事情,留下必要的守兵就退回了西北內陸,一路由東,絕塵而去。 法爾哈德開始感到尷尬了。 如此一來,一方面他沒法跟國民交待,另一方面,他想招安沈長河也沒了臺階:近日來不少高昌國民上書朝廷,要求嚴懲敵酋沈長河,將其火刑處死,以慰亡者。 “沈叔叔,”連續三天,面對著沈長河那張愈發蒼白的臉,法爾哈德幾乎要哭出來了:“你就吃些東西吧。再這樣下去,什么人都撐不住啊?!?/br> “放我走,或者殺了我?!鄙蜷L河無神地“望”著窗外的天空,神色淡漠如同人偶。法爾哈德張了張嘴,復又垂下眼簾:“叔叔,無論如何你先吃點東西,侄兒怎么可能殺你呢?朕……” “滾出去?!?/br> “叔叔……” 沈長河重新合上雙眼,語氣卻愈發狠戾:“滾!” 法爾哈德氣得牙根直疼,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退了出去。待關好門,他才對著親衛說道:“實在不行,叫姑姑過來勸勸他吧?!?/br> 籠中鳥(二) 西南軍政府陷入兩線作戰困境之時,上京局勢也發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又或許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冷,大總統陳武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維新政府內部暗潮涌動,“欽定”的繼承人、國家議會總長林雪懷表面上還算“眾望所歸”,可另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也逐漸浮出水面—— 大秦陸軍士官學校校長兼上京軍區總司令,陳錫寧。 原本這個人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不過是有過兩年留學東瀛的經歷,在軍中又歷練了五六年,作為地方軍事長官同時又身兼國家軍事最高學府的校長而已。這樣的資歷與林雪懷根本沒法相比,可他還有另一層身份: 大總統的次子、前任憲警部部長陳啟明的親弟弟。 和陳啟明迥然不同,陳錫寧此人平素十分低調謙遜,行事穩重,處變不驚。比起林雪懷這個書生意氣的理想主義者,他更加務實、能干實事,因此近幾年來無論在軍中還是政壇上,都頗有威望。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議會總長辦公室內,現任憲警部部長馬晉文面帶疑惑道:“明明是親兒子,可陳大總統卻好像把他當做了陌生人一般,父子關系不是一般的僵?!?/br> “總統自有他的考慮。再者,若是公平競爭,是輸是贏我都認了?!绷盅杨^也不抬地批閱著公文,道:“只要有利于國家,我是無所謂的?!?/br> “可是沈長河……” “他?身陷囹圄,有什么可值得顧慮的?!?/br> “高昌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已經‘歸化’了?!瘪R晉文憂心忡忡道:“沈長河與您一向不和,若這回叛變大秦做了高昌的新教主,以后就是西域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萬一這個節骨眼兒上再與陳錫寧走到一起去,可就不妙了?!?/br> “你說什么?” 林雪懷瞳孔倏然一縮,拍案而起:“他叛變了?此事證實了嗎?” “尚未?!瘪R晉文道:“只是傳言而已,西南軍政府執政官李云凌已經公開隔空喊話,要求高昌公布將軍現狀?!?/br> “高昌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