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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他拿槍頂在我腰上,我難道還要等他打死我再反擊嗎?” “你確定他是用槍頂住了你的腰?” “確定!” “是親眼所見嗎?” “……”車窗里的陳啟明猶豫了一會兒,才硬著頭皮道:“當然是親眼所見!” “陳部長,虛假陳述可是要承擔法律后果的?!崩钤屏栌迫坏溃骸拔以賳柲阋槐椋菏怯H眼所見嗎?” “……是!” 李云凌從懷里掏出一卷膠卷,在手里晃了晃:“我這里是當日現場錄像全過程。根據這盤錄像帶,陳部長您當時根本沒有低頭看沈先生的手——我說的對么?” 陳啟明立時吼了起來:“你放屁!本公子如果沒看見槍怎么可能主動攻擊他?” “那個無辜的學生手無寸鐵,你不是也一槍就把人殺了嗎?”李云凌好笑道:“怎么陳部長,你這是貴人多忘事,還是當廣大百姓都是瞎子???” “放你娘的狗屁!你血口噴人!” 陳啟明激動得把臉探出窗外,破口大罵:“你個小娘們兒算老幾,敢質問本公子,不想活了是嗎?!” “對呀,我今天既然敢來,就沒想著從您這位隨隨便便取人性命的大人物手底下活著回去?!崩钤屏杼谷坏卮鹆艘痪?,轉過頭來問沈長河:“請問沈先生,陳部長所說的‘你用槍抵在他的腰部意圖打死他’這件事,是真的嗎?” 沈長河搖了搖頭,輕輕地喘著氣,緩緩道:“我沒用槍……我用的,是手杖?!?/br>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一片嘩然。李云凌“哦”了一聲,故作恍然之態:“你確定嗎?作虛假陳述可是要罪加一等的?!?/br> “我確定?!?/br> “好,那么你為何要用手杖抵著他的腰呢?” 沈長河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的腿受過傷,平時習慣隨身攜帶手杖,站久了難免乏累,所以經常要換手拄著?!?/br> “也就是說,你是在換手的過程中無意間用手杖抵著他的腰,嚇唬他?”李云凌道:“沈先生應當知道,這種動作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用槍頂著的吧?” 沈長河不置可否,長睫低垂:“當時也是在氣頭上,下意識地想教訓教訓對方,所以才一時沖動而為之?!?/br>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沈先生?!?/br> 李云凌正色道:“陳部長應該是對你產生了誤會,所以才要動手殺你的,是不是?” “也許是吧?!?/br> “陳部長,”李云凌轉過頭又面向陳啟明:“我說的對嗎?” 陳啟明聽得正發愣,忽然聽見自己被點了名字,下意識地答道:“對……”冷不丁反應過來,才暴怒到:“對你媽個頭!什么誤會?這混蛋就是想殺我,他就是拿槍頂著我的腰了!” “因為您以為沈先生要殺你,所以才舉槍要打死他?” “對!” 李云凌眼前一亮——她等的就是這個“對”字! “諸位,剛才大家也都聽見了,雙方對于整個事件唯一的分歧就在于沈先生是否先持槍意圖對陳部長不利?!彼e著膠卷問憲警:“不好意思,請問這里能播放當時的現場錄像嗎?” “……”憲警為難地看向陳啟明。后者卻陡然大聲喝道:“不行!” 見所有人都看想自己這邊,他才清了清嗓子,別別扭扭道:“我,我忽然想起來,當時我確實沒來得及低頭……” “吁——” 這次,眾圍觀的秦人再也沒給他面子,集體大聲群嘲起來。李云凌張大雙眼,故作驚訝之色:“哎呀,那陳部長是怎么知道對方手里拿的就是槍呢?” “就、就是憑一種感覺!”陳啟明硬著頭皮道:“是不是槍我難道會分辨不出來?” “那就是沒有充分證據證明當時沈先生的行為確實對您的人身安全造成迫切威脅了?!崩钤屏钄傞_手心,低頭看了看,道:“依據《刑法典》第五十七條,您這種情況還真構不成正當防衛?!?/br> “……”陳啟明仍不死心,掙扎道:“就算我不是正當防衛,他這故意傷人的罪名就能洗脫嗎?” “他?你是說沈先生嗎?”李云凌夸張地伸出左手,攤開手掌指向沈長河:“我的當事人當然無罪,他是正當防衛??!” 這次,不等別人問,她先自顧自說了下去:“整個過程總結起來就是:陳啟明部長先槍殺了一位手無寸鐵的大學生,沈先生氣憤不過,言語相激,陳部長在沒有確切證據證明對方將危及自己性命的情況下,先出手意圖殺害沈先生,沈先生迫于無奈方才反擊用以自?!@不是自食其果又是什么?”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殺他了?是他先動的手!” “哦,或許你想重新翻一遍筆錄?”李云凌道:“當我問你‘因為您以為沈先生要殺你,所以才舉槍要打死他’時,你承認了;也就是說,你確實是想殺他的,不但有殺心,而且還有殺行。動了槍,就是要殺人,別人就有權對你進行反抗、反殺——這就是法律,誰也沒有逍遙法外的特權!” “你他媽……!” 陳啟明氣得七竅生煙,嘶聲道:“信口雌黃,顛倒黑白,滿嘴……滿嘴胡言亂語!” 翻來覆去罵的就是這么幾個詞;可除了這些,他也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詞匯來發泄自己的憤怒了:“受傷的就是自食其果,傷人的反倒成了正當防衛!你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