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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已經不疼了?!鄙蜷L河淡淡道:“只是,以后可能會落下殘疾?!?/br> 他說的輕巧,可蕭子業卻登時就火了:“什么?哪個混賬王八蛋敢把你傷成這樣的!哥哥宰了他全家!” 試出了這樣簡單粗暴的反應,倒也并不出乎意料。早在太原隱居之時,他就多少聽說過西南將軍蕭子業的傳聞——幼年失怙,由前任將軍(同時也是自己親生母親)嬴風養大,性子也像極了嬴風本人:暴戾,急躁,張揚,無所畏懼。加上蕭子業本人又是男子,本就比身為女子的嬴風性格要更加粗獷一些,如今一看,和傳聞似乎并無出入。 斟酌了一番,沈長河才緩緩道:“傷我之人,是太原陽曲縣憲警陳鋒。不過……” 他話沒說完,急脾氣的蕭子業就沖了出去。望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半晌,沈長河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眸光瞬間冷了下去。 “公子,你的腿明明已經快好了,為何要騙他?”問話的是陪他一路南下的短發少女,李云凌。她神情復雜地看向沈長河,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根本不了解眼前這個有著傾國之姿的男人,也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怕。 沈長河挑了挑長眉,反問:“云凌是怨我說謊,還是怨我害人?” “……”李云凌啞口無言。 是了,他是說了謊,但那很明顯是為了試探蕭子業的立場、以最大限度保全自己;畢竟,身為西南軍政府前將軍與高昌帝國前國師之子,這樣的身份就足以給他帶來足夠多的的麻煩和不懷好意之人的覬覦。他是想借刀殺人,但這也是蕭子業自己先提出來的,更何況,沈長河所欲殺之人本來也是該殺之人! 如此一來,她又有何理由指責他的做法? “剛才,蕭將軍竟一時把你錯認成了你的父親?!鄙蜷L河從前并不曾散發,可如今作如此狂放不羈之態,是否也是有意為之? “云凌不是說過,我與沈宴形似么?”沈長河答得一派理所當然:“子肖其父,天經地義?!?/br> 于是李云凌又一次啞口無言。 不出三日,蕭子業就再次敲開了兩人居住之處的大門。一進來,他二話不說就晃了晃手里滴血的袋子:“易風!你的仇,哥哥給你報了!” 袋子抖落,一顆人頭滾了出來。與蕭子業的興高采烈不同,沈長河對著地上那血淋淋的人頭卻只是淡笑,點頭致意:“謝過將軍?!?/br> “你我之間有什么謝不謝的?太見外!”蕭子業大笑,心情甚是開懷。他看起來比沈長河本人還要高興:“還有什么是哥哥能做的,一定不能隱瞞??!” “倒也沒別的事了,只是……”沈長河似乎有些羞于啟齒,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太原家中還有老仆何伯,望將軍幫我好生安置他的晚年生活?!?/br> 蕭子業道:“這算什么?易風盡可放心,都包在哥身上。你只需好生靜養,等腿傷痊愈了,哥哥帶你去縱馬打獵!” “多謝將軍……” “哎呀叫什么將軍!你我雖無血緣關系,但你的母親也是我唯一的親人,叫大哥!” 雖然生得清俊秀氣,但蕭子業的性格明顯太過粗獷,粗獷得近似山野村夫。想起之前裴軒對他提及的“將軍性情神似汝母嬴風生前”,沈長河稍稍想象了一番自己那素未謀面的母親說這些話、做這些事時的神情和動作,不由莞爾,從善如流道:“好,我聽大哥的?!?/br> 就是這無意間的一笑,卻看得蕭子業又是一陣恍惚。 他和自己兒時記憶中的那個容顏絕世的男子,實在生得太像了。雖然只有一半吐火羅胡人血統,但沈長河除了頭發和眼睛的顏色與其父沈慕歸不同外,無論是五官、臉型、身形還是神態,竟然幾乎毫無區別;若定要從相貌上挑出些什么不同來,大概就是他的眼睛了。 ——沈慕歸雖為白人,可雙眼輪廓卻生得甚是柔和可親;沈長河則完全不同。他那雙和嬴風極為肖似的、妖冶中透出狠戾之色的深邃桃花眼,讓蕭子業瞬間就想起了兒時被“父親”嬴風“教育”的恐怖經歷,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不知怎的,他雖然向來不甚敏感,可沈長河卻讓他本能地感到了就連沈慕歸都不曾給他帶來過的壓力。 ……即使,這只是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年輕人。 “你,你好好休息!哥先不打擾你了,有什么事隨時找我?!焙唵蔚亓粝逻@么一句,蕭子業就近乎逃跑似的倉皇離去了。沈長河安靜地對著地面上陳鋒死不瞑目的雙眼和已經開始腐爛的臉看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氣來,輕聲自言自語道:“你打折了我的腿,我取走了你的命——天道終有輪回,不是么?!?/br> “公子,這個人頭怎么處理?”李云凌咧著嘴為難道:“我,我怕這種東西?!?/br> “無妨?!?/br> 沈長河說了兩個字,便艱難地前傾身子從地上撿起人頭,拎著頭發把它拎在手里,淡淡道:“推我去‘百獸園’,用它喂狼?!?/br> 求婚 安寧太平的好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光陰流轉便是兩年過去,當初被多位名醫論斷為“極有可能再也無法離開輪椅”的沈長河,到底是奇跡一般地站了起來。 只是,終究是落下了殘疾。 蕭子業以為他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畢竟是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就遭此橫禍,換做是誰都會崩潰的??缮蜷L河卻只是淡淡道:“無妨,能得將軍庇護、過上如今這般詩酒相伴的逍遙生活,已是三生有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