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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凌淚眼朦朧地轉過身來,委屈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抽噎著:“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換做是我,可能早就瘋了?!?/br> “多謝理解?!?/br> 沈長河微微頷首,又道:“李姑娘,在下明日就要啟程回西南涼州了,這些時日有勞姑娘和新黨同仁相救,大恩必有后報?!?/br> “你要走了?”李云凌愕然:“徐曼舒帶你走,你信得過她嗎?”就在剛才,屋內兩人明明還是劍拔弩張,現在怎的…… “貴黨的恩情,我會牢記于心?!鄙蜷L河微笑:“這個答案可還滿意?” “我想跟你們走?!?/br> 孰料,李云凌竟脫口而出這么一句。沈長河怔了一下,才問:“為何?” 李云凌直視著他那雙墨綠色的桃花眼,道:“我有話要跟你說,只和你一個人說?!?/br> 待門窗關好,李云凌走到床前,忽然面向沈長河單膝跪地,雙手合于頭頂,正色道:“我李云凌愿效命公子麾下,護衛公子一世周全,終己一生為公子驅策!” 說完這段話,她緊張地手心都出了汗。原本已經做好了被立刻拒絕的準備,可沒想到自己卻被一雙手臂托了起來,后者和顏悅色道:“共和之下,人人平等,莫要行此廢用之禮。至于此事,還請姑娘三思?!?/br> “公子信不過我,以為我是新黨、是被派來監視你的?”李云凌直言不諱:“實言相告,開始我確實是故意接近你的??伞晌摇?/br> 她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在沈長河面前緩緩展開:“我現在已經不是新黨的一員了。如此,公子愿意相信我嗎?” 沈長河靜靜地看著她,并不作答。李云凌循循善誘道:“公子體弱且無武力傍身,此去回到西南固然不缺侍者仆從,但能護得公子周全的人恐怕還不多……再者,因為那晚私斗的事,我也上了憲警隊的黑名單,太原已經是待不下去了。就連這個破房子——” 她指了指灰黑的屋頂,頹然道:“這破房子我已經托人賣了,換來的錢夠我路費,不用公子接濟?!毖酝庵?,就是“自愿給你當保鏢苦力,還不要你付任何報酬”。 言以至此,向來不怎么能言善辯的李云凌感覺自己已經詞窮。她紅著臉不敢再看他的反應,只是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等待他的宣判。 卻終于等到了沈長河的答案。他說:“那么,有勞了?!?/br> 報仇 十月的涼州城,天多少開始變得涼了些。 “稟報將軍,沈長河公子已經入城?!眰髁钍谷缡菂R報?;▓@內悠揚的小提琴聲戛然而止,長身玉立的軍裝青年猛然睜大了雙眼,下意識地問道:“沈長河?他……他肯回來了?怎么也不提前知會我一聲?” “將軍?!?/br> 正當他自言自語時,一位花白短發的老人踱著步子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五六十歲的模樣,身著改良式秦服,神情有些嚴肅卻并不嚴厲。聽他這么喚自己,青年轉過頭來,恭敬一揖:“閣老?!?/br> 再看這青年將軍:只見他而立之年左右,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短發,身長八尺有余,身形修長挺拔,寬肩長腿細腰,一張清俊的臉唇紅齒白,竟也是位難得的美男子。此人正是現任西南軍政府將軍,蕭子業;而站在他對面、被稱作“閣老”的老人,則是主掌西南軍政府內政外交的首席元老,裴軒。 “您也聽到這個消息了吧?”蕭子業急切地一把拉過他的手臂,道:“長河,他,他回來了!” “老臣已把人帶到會客廳了,”裴軒不緊不慢答道:“只是,沈小公子行動不便,無法前來拜見將軍,還請……” “我去找他!” 沒等裴軒把話說完,心急的蕭大將軍就一陣風也似的疾步而出。路上,所有碰見他的文武官員都規規矩矩地向他行禮,可向來都會還禮的將軍本人卻顧不上這些,一口氣跑到會客廳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一推開門就高聲道:“易風!” 易風是沈長河的字。只不過如今西風東漸之下,男子之間很少再以字或號相稱。因此他這么一叫,屋中端坐于輪椅上的黑發青年似乎愣了一下,才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眼前的年輕人剛及弱冠之年,身形修長瘦削,披著一襲玄色大氅,潔白里衣勾勒出腰部纖細優美的輪廓。漆黑長發流云般披肩垂下,并未束冠,而是僅在發尾處用一根淡色絲帶束起,一張本該絕美的臉卻甚是憔悴蒼白。 可對于此時的蕭子業而言,眼前之人的形貌卻與回憶中的另一人的身影重合了起來—— “……慕歸叔叔,是你嗎?” 年輕的將軍夢囈般地喚了聲。青年拱了拱手,修長羽睫掩映下的桃花眼看不出多余的情緒:“在下沈長河,參見將軍?!?/br> 直到此時,蕭子業才緩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笑:“不好意思。上次見你時你還不到我胸口那么高,沒想到八年后再相見之時,竟已經出落成個英俊的大小伙子了?!?/br> 蕭子業比沈長河年長近九歲,勉強可算得上哥哥輩的,可這語氣卻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那種語氣。沈長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多年不見,將軍也是愈發英武不凡?!?/br> 一番客套之辭和商業互吹過后,蕭子業自然而然地把話題轉到了他的腿傷上去:“長河,你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