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兒拿我毫無辦法_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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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只有我與他知道,一會兒分別之后,無論生死,我都不會回來了。 他神色如常,在我腕間輕巧地動作著,不知有意無意,他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我右手腕上那的道舊傷。 我抬起眼,見他也正望著我。 他的眼瞳是一向的明亮清澈,此刻正映著我,只映著我一個人。 明明只對望了一瞬,我與他之間的種種往事卻涌上腦海,恍如隔世。 一時間,我憶起韓家別苑,漠北小鎮和祁山雪夜,想來我最落魄的時候,陪在我身邊之人竟多半是他,如今別離在即,終于可以蓋棺定論,我與他之間,終究是我欠了他的多些。 蘇喻似猜到我在想什么,面容雖然依舊平淡從容,但眼中漸漸泛上只有我看得到的繾綣笑意,他道:“殿下的領子……” 說著,他又向我近了半步,雙手繞過我的脖頸為我整理衣衫后領。 這幾乎算得一個擁抱了。 他眼神專注地望著我的衣領,只是微微側著臉挨得近了些,雙唇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臉頰。 我不由得語塞,他卻已然在這片刻間為我整理好了,他復又直了身子,最后抬手很仔細地撫平我的額發,深深望了我一眼,廣袖落下遮掩住旁人視線的瞬間,他用只有我與他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國師大人在天之靈,定會佑得殿下平安順遂?!?/br> 我心頭不由得一痛,又是一暖,他卻已經退了開去,有禮地垂下目光,道:“隋公子珍重?!?/br> 我咬了咬牙,最后向他投去一眼,隨后不再多言,一手接過內侍的披風,迎風一抖系上肩頭,步出營外。 不知謝明瀾是怎么與百官說的,今年圍場被分為東西兩營,蘇喻之外的外臣皆被指到西營,剩下偌大的東營竟只有我與謝明瀾二人——那個徐熙和他的狗腿子們不算人。 謝明瀾的坐騎是一匹極為神駿的汗血寶馬,名喚列缺。 我那匹親手養大的馬兒本也是難得的良駒,但是牽到列缺面前一比,便不夠看了。 我正待要夸列缺兩句,謝明瀾卻自馬上一躍而下,不等我反應便翻身跨上我的馬,他一把攬住我的腰,又奪過我手中的韁繩一勒,氣得馬兒打了響鼻,焦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圈。 我無奈道:“明瀾,你叫它馱著兩個男子,一會兒是它追兔子還是兔子追它?” 多半是左右無人,連蘇喻都不在,謝明瀾越發不要臉了些,他在我身后輕笑一聲,下巴抵住我的肩頭,道:“先這么騎會兒,等一會兒他們放了活物我再換回去?!?/br> 我無法,只得任他如此摟摟抱抱著驅馬向草原中行去。 如此行著,我神色不動地掃了一眼周圍,只見東營皆被金帳圍了,除去隨行的徐熙一隊精兵,那外圍守備的十六衛也如我所想的極多,竟站了三排執戟甲士。 更令我心冷的是,看這銅墻鐵壁較之往年更甚,簡直算得以人墻之勢圍住了整個東營廣闊的地界。 我收回目光,面上只做不知,與謝明瀾有一搭沒一搭地斗著嘴,心中仍按之前計劃,驅使馬兒拐著彎向南行去。 秋獵圍場是京郊占地最廣闊豐澤的一片草甸,但是南面的圍場之外不遠處,地勢驟然一低,生生是低出一個深淵,深淵之上,只有一條老舊吊橋勉強與對面崇山相連。 只是那邊極為偏僻,又兼樹木密集,行得快了便容易被半空的木枝絆下馬來,幾十年前就曾害得王侯之子墜馬而死,故而往年行獵誰也不會往那邊走,那破吊橋也未修繕。 虧得此地荒涼無人打理,倒給了我一線生機。 我正忖著,謝明瀾自馬鞍上取下輕弓,塞到我手中,又從身后把著我的手臂,與我一同滿上弓弦瞄向天空。 他一說話,氣息就拂在我的耳廓上,我只顧著癢,勉強聽得他道:“大雁,看到了么?射下來?!?/br> 我抬眼望去,當真見到一只大雁孤零零地翱翔過天際,道:“你忘了?我不會使弓?!?/br> “我同你一起?!闭f罷,謝明瀾靜了一刻,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倘若從今以后,上天讓我得以與他廝守一生,再不分離,便容我射下此雁?!?/br> 后一句并不是對我說,語氣竟十分虔誠。 我也在心中默默祝禱道:“倘若今日一切順利,上天讓我得以回到太子哥哥身邊,與他再不分離,便容我射下此雁?!?/br> 我與他的呼吸逐漸同步,仿佛有了默契,在這吐息的最后一刻,剎那間,我與他的手指俱是一松,齊齊目送那支箭矢沖天而去。 然而,那支箭行至半空卻失了后力,堪堪擦過大雁身側,便箭勢一頓,掉頭墜了下來。 我明明見那箭矢墜入草中,心頭卻猛地一痛,倒似被這箭穿心而過,一股不祥之感籠上全身。 謝明瀾的臉色也是難看得緊,這一剎那,我與他似乎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些不安恐懼。 他是不愿示弱的,當下冷聲喚了徐熙,道:“長弓?!?/br> 片刻,已有一張上好的柘木長弓送到他手上,他又取一支箭矢,徑自搭弓上弦,只抬眼掃了一瞬,便倏然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