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羞辱
后院里閑聊至夜色深重,許廣文出來時,已經喝得滿面通紅,憐兒與許斐在院外見長輩幾人出來,父母都滿臉喜色,顯然是聊得盡興了。 他們都說了什么?明明來之前,父母對許家還有些抵觸。 莊憐兒半知半解地跟在后頭,送別了許家父子,莊才盛背著手,回身看著大女兒,意味深長地嘆道:“憐兒,唉,你這丫頭!” 張氏摸了摸憐兒的發,眼里滿是慈祥之意。 他這話來的沒頭沒尾,末了還拍了拍莊憐兒的肩,在張氏的攙扶的下大笑而去,莊憐兒看著兩人的背影,一頭霧水。 幾日之后,許家人又正式上門了一次,不同于提親,這回事正兒八經的訂婚,許廣文帶著妻子劉氏,許斐跟在后頭,一同上門拜訪。 莊家迎得熱切,一家上下在門口等著,連本在軍營習武的莊成則都被拉了回來。張氏開口一句“親家”,將圍觀的眾人嚇退幾步,消息不脛而走。 就在吵吵鬧鬧之中,憐兒與許斐的親事定下了,下個月的十六。 這兩人都歲數不小,家中人心急也是正常,只是這太過匆忙,憐兒不曾向學堂告假,于是定親后的第二日,莊憐兒還是得去學堂向夫子表明情況。 大夏朝雖然如今風氣靡靡,但同時也極力推崇讀書之道,即便成了婚有了孩子,在學堂繼續讀書也是常有,不論男女,想要入仕、參軍,都是可以的。 莊憐兒想同夫子告兩個月的假,這段時間在家中待嫁,不料卻遇到了一個熟人。 當初那個當街求娶的登徒子,近日自然沒臉見人,眼前這位人高體壯的男子,卻是那登徒子的哥哥霍長安。 霍長安是京中出名的美男子,馬術了得,更打得一手好馬球,讀書也讀得不錯。他正是當下京中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夫君,一身肌rou練得鼓鼓,即使穿著衣裳,也看得出他有多健壯。 莊憐兒最討厭這般的男子,她無心欣賞,白著臉后退幾步。 霍長安冷聲道:“莊姑娘,聽說你與許家公子訂婚了?” 莊憐兒臉上半分顏色也無:“是……下月十六成婚?!?/br> 霍長安冷哼一聲,還要說話,莊憐兒卻瞧見下課的夫子,一溜煙跟夫子入了內室。 夫子德高望重,與許廣文也認識,早已聽了消息,笑吟吟地向莊憐兒道賀,批了她兩個月的假。 她在里頭寫請文,外頭的霍長安也沒走,他身軀雄壯,站在外面像一堵墻,想起方才莊憐兒惶恐的神情,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得罪過她?不應當吧。 霍長安在門口站了半天,忽然聽到男子溫潤疏離的聲音:“借過?!?/br> 他瞇了瞇眼,瞧見來人正是方才提起的許斐。 霍長安看著面前一臉病容的男人,客套一聲:“許兄?!?/br> 許斐抬眼,莫名地看著他:“我比你小?!?/br> 聽到這話,霍長安又是一聲輕哼:“近日身體如何?” “殘軀敗體,不值一提,”許斐斂了眼,“讓我進去?!?/br> 他不提倒無妨,這殘軀敗體四字一出,霍長安反倒回憶起了當年的一些事,他笑道:“當初書院里,打馬球打的最好的便是你我二人,在球場時常見面,自從你……我倒是許久沒遇到對手?!?/br> 聽他提起過去的事情,許斐的眼神慢慢沉下來,他面上不露,當作沒聽到一般:“你讓不讓?” “莊姑娘在里面?!?/br> “所以?”他反問了一句,又不悅道,“你見過她了?!?/br> 許斐眸光微閃,從窗內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走出來。 霍長安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二人下個月就要過門,許斐就算一起進去,也沒什么,他也回想起自己此趟的正事,清了清嗓子,尷尬道:“其實我來找莊姑娘,是為了當初我弟弟——” 許斐咳嗽了一聲,又打斷他:“那你方才的話是什么意思?挖苦我么,呵,我是不在乎,你與你那弟弟再有什么事,沖著我來就好了,別再纏著憐兒?!?/br> 莊憐兒掀開簾子,聽到許斐一連串咳嗽,又只聽到了最后幾句話,連忙上去扶著他,焦急道:“你怎么了?” “我沒事?!痹S斐靜靜道,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他眼眶泛紅,如何像沒事人?莊憐兒又見霍長安五大叁粗的模樣,壯著膽子道:“你與你弟弟真是不可理喻,還欺負一個病人?他如今已經這樣,何至于再出言諷刺?!?/br> 霍長安皺起眉,心里也是諸多不解:“我只不過夸他當初馬球打得好——” “當初!當初!”莊憐兒咬了咬這兩個字,與他再也沒話說,拉著許斐找了處無人的書房,許斐漸漸不咳了,只是面上還有些泛紅,透著病態。 “你怎么樣?”她擔憂地望著他。 許斐拉著莊憐兒的手,順勢靠在她懷中,過了半晌,呼吸平穩了些,他抬起臉想要說話,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脖頸,溫熱的鼻息讓莊憐兒腳下一軟。 那股藥香味兒又出現了。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許斐輕輕環著她的腰,二人重新站好,他抱歉道:“嚇到你了?” “有點,”見他沒事,莊憐兒確實松了口氣,“你不用搭理那人?!?/br> 許斐垂下眼:“我想進去找你,他不讓?!?/br> “我在向夫子告假,”憐兒想起他方才門外之言,內疚道:“你身子不好,何必說那種話,他們兄弟二人若是真的纏上你怎么辦?” 許斐望向她的眼,自從病后,他的桃花眼就鮮少這樣挑起,聽了憐兒的話,他只是笑:“沒關系?!?/br> 他頓了頓:“你向夫子告假了?” “是啊,兩個月?!睉z兒掰著指頭,“眼下才月初,下個月十六成婚,咱們在家中修養半個月,應當差不多?!?/br> 看目前許斐的身子,憐兒根本沒有圓房的打算,不過她也知道成親不是輕松事兒,兩人少不得勞累一天,因此她才覺得許斐需要休息半個月。 “才半個月?”許斐愕然。 “不夠嗎?”憐兒遲疑。 “……我想,至少也要一個月罷?!痹S斐猶豫片刻,面色又如常了,他笑了笑,“一會兒我去找夫子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