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林知夏“哈哈哈哈”笑出了聲:“謝謝你!江江江江逾白!” 江逾白正經穩重地回答:“不客氣,林林林林知夏?!?/br> 林知夏右手握著鋼筆,左手拿起直尺,在課桌上輕輕敲著節拍。 她當場編了一首樂曲,還為這首曲子譜詞:“江江江,江江江,我有一個同桌,他叫江逾白。他不怕老師的命令,還敢畫畫,作品精彩!祝他思如泉涌,祝他自由自在!我對他的下一部作品充滿期待……” 她聲音很小,唱得很輕。 晴朗天色下,她的眼中閃著光,眼底含著笑,而那輕松歡快的曲調正是最好的陪襯。 江逾白撕下一頁草稿紙,奮筆疾書。 他記錄了林知夏的譜曲,還補了兩個音節。他一邊寫著五線譜,一邊問她:“林知夏,你學過音樂嗎?” 林知夏誠實地回答:“沒有學過呀?!?/br> “你為什么會作曲?”江逾白質問道。 林知夏歪頭瞧他:“那樣就算是作曲了嗎?我瞎編的呀?!?/br> 她湊到他的附近:“哇,你正在寫譜子?!?/br> 江逾白筆尖一頓。 機會來了。 林知夏果然沒有學過音樂。 如她所言,剛才的曲子是她瞎編的。江逾白終于找到了林知夏的知識盲區!不枉他學了四年鋼琴,每天練琴。他的勤奮和努力,鑄就了今天的反敗為勝。 江逾白按捺下激動的情緒,明知故問:“林知夏,你看得懂五線譜嗎?” 只要林知夏回答一聲:看不懂,江逾白就會立刻說:很簡單,我教你。 江逾白和林知夏已經做了四個月的同桌。江逾白偶爾會夢到一個片段——林知夏在教室里向他訴苦:“這門課好難,我不懂。江逾白,拜托你了,你教一教我?” 每一次,夢中的江逾白都會樂于助人。 今天,夢境成真了。 江逾白一言不發,安靜地等候林知夏的回復。 他知道,第一次承認“我什么都不懂”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對于林知夏這種智商174以上的天才而言,更不可能坦然地面對自己的不足。 下一秒鐘,林知夏突然領悟:“我明白了,原來五線譜是這個意思?!?/br> 這時,前排的甘姝麗剛好回頭,向林知夏借一瓶鋼筆墨水。 林知夏把墨水瓶遞給甘姝麗,興致盎然地說:“好開心!今天我學到了五線譜!” 甘姝麗驚訝地問:“你怎么學的?” 林知夏拿起江逾白的草稿紙:“通過觀察江逾白的手稿?!?/br> 江逾白的字跡非常潦草。他還用了一些只有他自己認識的符號。在甘姝麗看來,那個東西根本不是手稿,而是一張亂七八糟的鬼畫符。 甘姝麗感到窒息:“你……你這樣都能學會嗎?林知夏?” 林知夏沉浸在瞬間頓悟的快樂中,暫時沒察覺甘姝麗和江逾白的復雜神色——尤其江逾白,他握著一支圓珠筆,手指越發僵硬。 他原本做好了要當“江老師”的心理準備……他準備無私地奉獻詳細且豐富的樂理知識??上Я种母緵]給他開口講話的機會。 他將信將疑地問:“林知夏,你真能看懂?” “以前我也見過五線譜,”林知夏解釋道,“但我沒有思考過。今天一想,我突然明白了。多虧了你,江逾白?!?/br> 江逾白并不想收獲這份殊榮。 林知夏又對他說:“江逾白,你反應很快呀,你可以直接記譜子呢!我發現你好像也挺聰明的!” 雖然,到了今天,林知夏才正式夸贊起江逾白的智慧,甚至,她使用了“好像”這種虛擬語氣詞,江逾白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一點高興。 和諧的同桌關系維持了一堂課。 第三節 課上課時,班主任吳老師抱著一沓成績報告單,踏進了四年級(一)班的教室。 她向同學們宣布一個好消息:“上周的四年級摸底考試的結果出來了。我們班這次考得不錯,年級最高分是林知夏?!?/br> 吳老師放下成績報告單,看著林知夏:“不錯啊,林知夏,又考了一次年級第一,為我們一班爭光了。大家給她鼓掌!” 班長董孫奇帶頭鼓掌,全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次摸底考試,林知夏的語文、數學、英語都考了滿分,英語作文得了個額外的附加分,大家要向她學習?!眳抢蠋熍母蓛艉诎宀?,整個人特別從容平靜。 班上所有同學都是類似的狀態。他們面色如常,無悲無喜。他們經歷了太多,早就麻木了。 班長董孫奇走上講臺,抱起一沓成績報告單,分發給了各組的組長。組長們又將成績單發到每一位同學的手中。 江逾白想起了他和林知夏的賭約。 當他拿到成績單,他一眼看見自己的語文考了99,數學99,英語100,總分排名年級第二。 實驗小學的每次考試,都會要求閱卷老師為每一位學生寫下評語。 江逾白的成績單上,語數外三科的閱卷老師都給了他中肯而簡短的表揚。 他低頭沉思,并把成績單放在了桌面上。 林知夏立刻把她的成績單擺到了江逾白的眼前。 “你看,”她對他說,“我的英語作文,得了5分的附加分?!?/br> 江逾白發現,閱卷老師給林知夏的評語……洋溢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熱情,尤其是英語老師——英語老師不顧自己評卷人的莊重身份,還給林知夏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 可愛的笑臉? 江逾白的評語上,就只有兩行字,和一個冷淡的句號。 江逾白感到茫然。 他的家里有四名外教,以及一個英語教研小組。 他的英語和法語都很流利。 他為什么又輸給了林知夏? 林知夏雙手捧臉,側過頭,專注地看著江逾白。 她的眼神很單純,還好心提醒他:“快點呀,江逾白,你快點叫我林老師?!?/br> 上周摸底考試之后,江逾白和林知夏打了一個賭,賭誰能做年級第一。輸了的人,要管贏了的人叫老師,以示尊敬。 江逾白正在思考,為什么林知夏的英語作文能獲得附加分。 他低聲問:“林知夏,你的英語試卷寫完了?你考試的時候,沒有發呆嗎?” “當然寫完啦,”林知夏誠實地告訴他,“考試開場幾分鐘,我就寫完了。然后我才開始發呆的?!?/br> 江逾白沒作聲。 林知夏悄悄地開口:“這次英語考試,作文題目是描寫校園環境。我除了描寫環境,還即興寫了一首十四行詩。不過,說實話,我寫得一般……” 英語十四行詩,就像中國的古詩一樣,講究音韻,講究措詞,歷史悠久,格律十分嚴謹。 英國著名文學家莎士比亞、濟慈、雪萊都給后世留下了許多優美的十四行詩,值得世間每一位熱愛詩歌的讀者反復品鑒。 江逾白真的沒想到,林知夏竟然能即興寫出一首英文十四行詩。 無論她寫得怎么樣,她能在短時間內嚴格押韻,體現十四行詩的格律,她的語言運用能力就算是非常出色。 林知夏還在催促他:“江逾白,江逾白,你快點叫我林老師?!?/br> 江逾白攤開一本數學作業,蓋在自己的臉上,悶聲喊她:“林老師?!彼缓傲诉@一聲,死活不肯再講一句話。 林知夏覺得他的反應非常好玩,他這個人也太有意思了!應該被記錄在《人類觀察日記》里! 她飛快地拿出筆記本,腦袋卻有點暈,打過針的胳膊還有點疼。 吳老師對林知夏幾乎采取“放任不管”的寬松自由政策。 可是,即便如此,林知夏也不敢在語文課上趴桌睡覺,那樣會引起全班同學的注意。 她干脆靠近墻壁,側頭倚著窗戶,像一只犯困的幼年期小貓。 她閉眼不到兩分鐘,江逾白說她:“林知夏,你的臉很紅?!?/br>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問:“有嗎?” 江逾白遞給她一只不銹鋼水杯——那是他的杯子。他提醒她:“你可能正在發燒?!?/br> 林知夏雙手握著杯子,額頭貼緊了杯身,感知片刻,才說:“我的額頭好燙,你的杯子好涼?!?/br> 她自言自語道:“沒有溫度計的時候,怎么估算體溫呢?我有一個好辦法,記錄你的脈搏……每分鐘跳多少下。脈搏跳得越快,體溫升得越高。我……估計我現在的體溫區間是37.6度到38.7度,計算結果存在較大的誤差。為什么呢?因為我的腦袋好暈……我算不動了?!?/br> 江逾白沒有舉手。他直接打斷了班主任吳老師的上課進程。 他站起來說話:“吳老師,林知夏發高燒了。她應該去醫院?!?/br> 第20章 飛花令 吳老師快步走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她扶起林知夏,手掌搭住林知夏的額頭,嘆道:“還真發燒了?!?/br> “我好暈……”林知夏描述道。 吳老師倒抽一口涼氣,大聲說:“董孫奇,唐樂琴,你們兩個維持一下班級紀律。我帶林知夏去一趟校醫室,班上還有誰發燒了嗎?有誰身體不舒服?” 全班一片寂靜,無人給予回應。 事實證明,只有林知夏一個人發燒了。 吳老師一分鐘都不敢耽擱。她火速把林知夏送進了校醫室,又給林知夏的mama打了個電話。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知夏的mama匆匆忙忙趕到了學校。 校醫室的護士jiejie已經給林知夏量過兩次體溫,每次都是38.1度。林知夏吃完退燒藥,渾身軟綿綿提不起勁,只想回家睡覺。她看見mama,心里充滿了安全感,拉著mama的手說:“mama,我想回家?!?/br> mama對她特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