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頁
因為青丘三城的事, 禹襄心中一直對昭炎存著份敬重與感激, 因而此刻下意識的想請昭炎公斷此案。 這樁栽贓嫁禍雖然做的堪稱天衣無縫, 可只要昭炎肯派出天狼夜梟細細調查, 總能發現蛛絲馬跡,還他清白?,F在禹族剛舉族遷入青丘三城,正是恢復元氣、休養生息的重要階段,有太多的瑣事與雜事等著他去周旋安排,他萬萬不能在這時候出事。否則, 多年心血毀于一旦,整個禹族群龍無首,可能又面臨著被趕回西北荒蕪之地的風險。 “君上!” 方才說話的水族修士神色激烈的搶聲道:“禹族雖與天狼有同盟之誼, 可君上攻伐青丘, 東海水族也曾將東海海面冰封十日為君上開道,論功勞論誠意都絲毫不遜色于旁族。水族亦求君上為吾丞相做主, 而不因私情偏袒某些人?!?/br> “偏袒?”立在殿中的雪錚目光一寒,轉頭, 冷冷問:“你可知你在與誰講話?” 他周身殺氣凜冽,那水族修士只覺額面被刮得生疼,顫抖片刻, 低頭請罪道:“是下臣出言不遜,君上勿怪?!?/br> 昭炎淡漠道:“諸位皆曾在本君危難之際幫扶過本君,如本君左右臂,本君豈會因私情而自斷一臂?!?/br> “禹族長?!彼诎肟罩匦露堕_從元耆身上搜出的那封信,道:“本君問你,根據這信中所言,你因為那件‘當年事’要約元耆見面詳談。而包括本君在內,世人皆知,禹族與水族并無交往,那這件能讓元耆深夜赴約的‘當年事’到底是何事?” 禹襄臉色驀得慘白了下,目光顫動良久,終是咬牙道:“君上恕罪,這是我與元耆的私事,并……并不方便公之于眾?!?/br> “是么?” 昭炎將信放回案上,面無表情道:“你既請本君斷案,所有涉案之事就皆是證據,而無私情,禹族長若連這點事都不愿啟齒,這案子,本君要如何斷?” 禹襄面上血如被抽干。 水族修士立刻趁機咬道:“我看他分明是心虛!” 昭炎盯著禹襄若有所思,頃刻,沉吟道:“今日天色已完,諸位也都乏了,我給禹族長一夜時間考慮,等明日禹族長想好了,本君再來斷這樁公案?!?/br> 水族眾人心中雖然不甘不服,卻也不敢當著昭炎的面造次,只能應是。 昭炎宣布散宴,并專門撥出一隊玄靈鐵騎護送眾人回驛館。理論上在未查明真兇之前,今日所有參宴者都有嫌疑,昭炎如此做法無可厚非。何況眾人驚懼交加,都巴不得離那具無頭尸遠些、早早回住處窩著,聽昭炎如此吩咐,立刻千恩萬謝的作別離開。 等眾人退下,昭炎方問雪錚:“現場可還有其他異常?” 雪錚道:“末將帶人趕到時,只看到了禹襄、水族修士和元耆的尸體。不過,在數丈外另一處山坡,有大片荒草被靈力流斬斷的痕跡,地面還有一個深坑,皆是水系法術所致?!?/br> “那樣大的深坑,施術者應當修為極高,臣猜測,極可能是元耆與人沖突時所致。另外,臣還在深坑里發現了被黃土掩埋的斷肢??善婀值氖?,無論禹襄還是那些水族修士,雖然各有負傷,但并無人斷臂。因而臣揣測,現場應當還有過另一波人,所習也是水族法術,但并非水族修士?!?/br> 雪錚沒有再往下深說。 昭炎已然明了,道:“本君知道了,退下吧,此事切勿再對外張揚?!?/br> “是?!?/br> 昭炎沉默坐在主位上,整張臉隱在暗處,看不到表情,唯扶在案上的手背露出了一條條明顯的青筋。 一時,殿內只聞暴雨驚雷聲。 “可有那小東西下落?” 昭炎忽低聲問。 云翳與陰燭對視一眼,謹慎答道:“宮內各處已找遍,并未發現長靈少主蹤跡?!?/br> 昭炎咬牙:“不可能?!?/br> 事實上,不僅昭炎如此想,云翳也百思不得其解。 今夜宮宴,殿外防衛本就比平日森嚴數倍,暗處更是放了近百名鎖妖臺暗衛,足以應對任何意外情況,小狐貍是怎么逃走的。 小狐貍前腳剛失蹤,元耆后腳就死在了大梵山下,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另有指引。畢竟,大梵山緊鄰著西境重要關卡,一旦出關,小狐貍便可以徹底逃出生天了,再想把人找到可就難了。 陰燭更郁悶。君上特意命司禮臺連夜趕制禮服,顯然是準備在今夜當著各族使臣面宣布立后之事。身為內廷大總管,他知道君上需要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能乾綱獨斷的作出這個決定。好好的一樁大喜事,誰成想臨到關頭,小狐貍崽子竟不領情,還膽大妄為的詐了君上,直接逃了。 陰燭正犯愁眼下這情況,該如何勸君上以身體為重,先擺駕回宮休息,結果一抬眼,一道萬萬意想不到的身影撞入了眼簾。 “君、君夫人?!” 陰燭驚愕的望著一身白衣、撐傘立在殿門口的慕華。 昭炎也慢慢抬起臉。 母子兩人隔著一道雨幕對望,難得沒有如往日一樣流露出對彼此的恨意。慕華道:“去大梵山看看吧?!?/br> “去晚了,人可能就真的沒了?!?/br> 他留下這句話,便如來時一般飄然而去。 云翳與陰燭還在怔愣時,昭炎已驟然起身,沖向雨幕。 ** 雷電大作,暴雨傾盆,狂風尖銳呼嘯著,如一柄巨大的割風刃,將一排碗口粗的靈木攔腰斬斷。天空忽紫忽暗,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一切活物都席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