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929節
這可真是噩耗!劉旸忍不住與趙普對視了一眼,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快速交流著。事實上,在來垂拱殿之前,二人便已就劉煦薨逝的情況商量了一番,關鍵是怎么向劉皇帝匯報的問題。 只是不敢,這可是大漢秦王、劉皇帝的長子啊,劉曉與之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影響更是天差地別。但是,更不敢不報…… 商量了一陣,還是決定一起來覲見,誰也不落下,有劉曉之事的教訓,劉旸是不敢再但對匯報劉煦的事了。而此時,面對老皇帝的問話,還是老趙普,佝著老腰,幾乎一字一頓地說道:“稟陛下,安東上哀表,秦王殿下,薨了……” 說完,就站在那邊,與劉旸一道裝死。 垂拱殿內的氣氛徹底凝固了,劉皇帝聽得真真的,噩耗之來,迅疾而突然,不像雷霆霹靂,平淡卻直擊人心,在劉皇帝那顆布滿傷痕的鋼鐵之心上,再撕開一道口子,血淋淋的。 沒問真假,也沒問原因,劉皇帝只是在短暫的恍惚后,淚泛晶瑩,顫著手,指著劉旸,道:“如此,你可安心了吧……” 第432章 今非昔比 殿中靜悄悄的,氣氛幾乎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劉皇帝那聲質問的尾音仍在繞梁而響,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劉旸與趙普,從政治智慧的角度來說,這二人是最能明白老皇帝此言中蘊含的東西了。 這大概,是劉皇帝幾十年來對太子說出的最誅心的話,也是最嚴重的質問,比任何直接的責罵痛斥都要深刻。而面對這樣的劉皇帝,這樣的問題,劉旸除了把頭深深埋下,不敢有任何回答,這等情景下,無論他說什么,都可能刺激到悲傷與猜忌交雜的老皇帝…… 而面對劉旸沉默的反應,縱然劉皇帝想遷怒于他,沖他發泄,也有些說不了口了。身邊,比劉旸頭埋得還低的便是劉文濟了,一雙手有些無處安放,心中竭力地消化著劉煦薨逝帶來的沖擊。 劉文濟對劉煦自然談不上熟悉,從小到大也就見過那么寥寥幾次,對面說話可以說幾乎沒有,關系淡薄至此,但劉文濟對劉煦的印象卻是極深的。 這都源于他那個聰明的母親,一直便給他灌輸、分析著朝廷內外的重要人事情況,而在蕭綽眼里,宗室之中,除了雍王,就是秦王了。如此舉足輕重的皇伯父,就這么突然死了,劉文濟還不能理解劉煦早逝會給大漢皇室與朝廷造成什么樣的影響,但潛意識也告訴他,很嚴重。 劉皇帝偏頭看了眼劉文濟,面無表情的,已不見絲毫慈祥,目光轉向那面才拼好的拼圖,細膩而整齊的拼縫,就仿佛他那歷經人世滄桑而裂紋密布的身心。 突然一個動作,狠狠地將圖板掀翻,光滑精致的圖塊散了一地,驚得殿中所有人都哆嗦一下,幾名宮人甚至干脆跪下。費力地起身,動作顯得格外笨拙,喦脫見了,趕忙上前扶著。 起身站定,目光稍顯迷離,探著為顫的手,淡漠地道:“朕知道了!你們去吧,你大哥的后事,依朝制,妥善處置!” 言罷,便在喦脫的攙扶下,有些精神恍惚地往寢殿而去,留下劉旸、趙普二人。此時劉皇帝的背影,越看越覺孤單,越覺心酸,劉曉之死,哪怕心懷愧疚,尚有折賢妃那里可去,而劉煦之死,放眼宮廷內外,竟是無人可訴,耿宸妃可葬在開封那邊。 “是!”兩名內侍都掀起垂簾了,劉旸方才反應過來,拱手應命。 “爹?!钡钪械臍夥找琅f是沉抑的,劉文濟輕輕地喚了聲。 看著規規矩矩、面露疑色的次子,劉旸抬手,拍了下他后背,嘆息一聲:“你先回東宮去!” “是!兒告退!” 同來同去,劉旸與趙普一道往廣政殿而去,趙普禮節性地落后半個身位,二人一時之間都沒有作話。只不過,趙普的余光,時不時地落在劉旸身上,觀察著他的表情。 此時此刻,即便老謀深算如趙普,也不禁好奇,太子劉旸的內心寫照是什么。適才垂拱殿中劉皇帝的表現,實在是讓人,難以自安。不過,好奇歸好奇,也只能掩藏在心中,尤其在看到太子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之時。 重新拜相的這幾年,趙普除了不折不扣地完成劉皇帝交代的任務,主持改革大局之外,便是以一個客觀的局外人身份,縱覽大漢朝廷風云變幻。 太子劉旸顯然是趙普的重點觀察對象,而這一觀察下里,可謂感慨頗多。早年的太子劉旸身上,有著諸多“人”的弱點,謙和乃至迂腐,寬厚乃至懦弱,沉著乃至遲鈍,總之,就差點把“平庸”的標簽貼在臉上了。 當然,隨著劉旸秉政日久,這些“弱點”都在不斷克服,事實上,等劉旸三十歲上下之后,朝廷內外已經沒人敢拿劉旸那些“不類圣躬”的缺點來說事了。 一般人,只是敬畏一個二十多年太子養成的權威,而趙普則從來沒有小瞧過太子,甚至贊嘆其聰明,哪怕藏拙的手法本就有些拙劣,畢竟表現有些著于痕跡。 到如今,當劉旸年逾不惑了,趙普重頭再看,卻發現劉旸已非當年之太子了。過去那些所謂弱點、缺陷,在太子身上已然消失無蹤,威嚴沉穩,從容內斂,渾身上下,幾乎看不出什么破綻了。 這畢竟是一個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還是在劉皇帝的“yin威”下,哪怕僅僅沖這份年限,就值得贊嘆了。這樣的變化,趙普不知道當如何評價,或許是太子徹底進化了,從過去的“迂緩”蛻變了;或許是羽翼豐滿了,顧忌少了;又或許是劉皇帝越發老病衰弱,帶給人的威懾變小了…… 但不管如何,趙普心知,眼前這個太子,絕不能輕視,當小心伺候著。趙普也不禁想到,當年初劉皇帝下封國安東之時,整個朝廷人心都定了,太子黨那些人差點彈冠相慶,直覺大事定了,太子的位置穩了。然而,當劉煦薨逝的消息傳來,這件事,才算徹底定下,畢竟,自今以后,劉旸是嫡、長、賢兼備,朝里朝外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再沒人能動搖了。 除非老皇帝要搞事情,然而,劉皇帝近些年雖然偏執頑固,猜忌心重到給人一種昏聵的感覺,但在大局上,還是保持著清醒的。 當然,對趙普來說,他是不會有前途之憂的,他的歷史地位基本已經定下來了,朝廷已經準備冊封開寶功臣,而不論如何排名,他都是文武第一。 而趙普心里也清楚,他的仕途,由劉皇帝而始,也當由劉皇帝而終,等到劉旸時代,姑且不論他是否還活著,那時的朝廷已不可能再有他的位置。 如今的太子,是不需人扶的,他本身就是一棵供人攀附的參天大樹。所謂無欲則剛,古稀之年的趙普,對很多事都看得清楚透徹。 倘為后人榮祿計,趙普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不管是一任還是二任,他與劉旸的關系都相處得不錯,劉旸對他也一向尊重,只要懂得急流勇退,三代之內,當可無虞。 雪簌簌地下,風呼呼地吹,隨著兩人的走動,寒氣逼人的廊道間,留下兩排比較明顯的印子。一路無話,二人都未開口,直到廣政殿映入眼簾,劉旸終于住步,趙普也隨之停下。 “趙公,秦王喪事,就由政事堂,發訃告,設靈堂吧……”沉默了下,劉旸沖趙普吩咐道。 趙普頷首,稍作思考,拱手道:“是!” 差距自此便出現了,要知道劉曉喪事,也僅到禮部,到了劉煦,卻是由政事堂作為“主辦單位”,這可是大漢最高權力中心機構,足表重視了。 “另外,給尹繼倫去一道制命,告訴他,吐蕃之亂不需cao之過急,更不可輕功冒進,若事不濟,當權衡利便而決。但是,不論如何,晉王的安全,必須得到保證!” 劉旸面容肅穆,緩緩說道:“晉王那里,可不能再出差池了……” 第433章 韜光養晦 在開寶二十八年到來之前,西京城內又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喪禮,漫天雪舞,或許因為洛陽本就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當白幡林立,冥錢紛飛之時,白與白交融,在這雪季倒也不那么突兀。 秦王劉煦的喪禮,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一場追悼會,劉煦的遺體被安葬在安東王陵,至于大漢皇陵只是象征性地以衣冠葬之。但哪怕只是一座追悼會,規格之高,場面之大,也堪稱大漢建國以來第四次。 前三次分別是高祖劉知遠、太后李氏以及符皇后,從這個角度,就可看出劉煦在劉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了。但凡事過猶不及,當劉皇帝把劉煦抬得這么高時,下邊就免不了怪話連篇了。 在某些人看來,劉煦身份再尊貴,那也只是一個庶子,何況既已分封安東,那就已經屬于外藩,秦王爵位保留,已是格外恩典。雖有死盡哀榮的說法,但如此大cao喪典,超格待遇,卻難孚人心。德不配位,自古以來就是容易受人指摘的…… 可想而知,當這樣的言論傳進老皇帝的耳中,會是怎么的反應,本是一鍋冷油,迅速被刺激成一鍋炸裂的熱油,那些流言就是和雪一般寒冷的涼水。 于是,一場報復性的免官罷官再度發生,大幾十名京城官吏遭到貶謫,并且不是傳統的發配邊地偏州,一股腦兒地被劉皇帝給趕到安西與南洋。 劉皇帝很憤怒,不只因為那些流言,更在于那些人竟然敢說,敢非議。膽子肥了,壯得給劉皇帝一種自己老邁不堪、鎮不住人的感覺了。 事實上,以老皇帝那等狀態,沒有開殺戒,就已經是十分克制,格外寬容了。不過,比起貶黜官員這件事,有一點更令人膽戰心驚,那就是被貶的官員中,有超過三分之二,都是東宮僚屬或與東宮有牽涉的人,總結得說,來源于“太子黨”,這實在不能不讓人產生諸多不好的聯想。 因此,在跨入新年后,太子劉旸明顯低調了許多,存在感也少了許多,除了朝廷的重要會議,幾乎不出現在人前。新春到來,萬物正努力地尋求復蘇,大漢朝廷卻陷入了沉寂,哪怕是上元佳節,場面盛大依舊,臣民熱鬧依舊,而劉皇帝則是孤獨依舊,越發沒滋味…… 夜深了,乾元殿宴和往年一般的時間結束,漆墨天空之下,清寒夜風之中,太子劉旸與樞密副使慕容德豐俱面帶醉意地行走在宮室之間,緩緩地朝東宮而去。 大概是此前放了太多煙火的緣故,空氣并不那么清新,仍舊殘留著不少刺鼻的味道。自從慕容德豐升任樞密副使之后,君臣二人就很少如這般偕影同行了,既因各司其職,脫不開身,也需要避嫌。 然而,不論時勢如何變化,慕容德豐都劉旸最親近、最為信任、也最為倚仗的臣僚,當然,考慮到馬懷遇的存在,這“三最”后加個“之一”也是合理的。 “殿下,臣此前聽到了一則消息,說陛下有意讓燕公代替晉王殿下,入政事堂秉政?!蹦饺莸仑S畢恭畢敬地跟在的劉旸身側,宮燈沒能照亮他整張臉,但說出的話卻能反映出他的表情:“這些日子,宮里朝外,流言頗多,不知此事,是否為流言?” 聞問,劉旸的步伐還是不急不緩的,沒有多少變化,但還是過了會兒,方才點了下頭,道:“是有那么回事,不過十弟拒絕了?!?/br> 燕公劉昭,在諸兄弟中排名老十,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符皇后所生,乃是劉旸的胞弟,從繼承法的角度來說,在諸皇子的繼承資格上,是僅次于劉旸的了。 只不過,一直以來,劉昭一沒有表現出過人的才干,二則沒有流露出類似的野心,成長的軌跡也和年序靠后的普通皇子們一般,沒有什么特殊的,因此,倒少有人關注。 但是,當劉皇帝突然下詔,讓劉昭進入政事堂為相,參與中樞朝政后,就難免引起一些人的聯想與揣測,到這個時候,很多人似乎才重新意識到,這也是大漢的嫡出皇子…… 作為劉旸的鐵桿擁躉,慕容德豐自然屬于那些聯想豐富的人,見太子反應平靜,追問一句:“難知陛下,此舉何意?” 慕容德豐言語中有股子意味難明,但劉旸卻清楚地接收到了,偏頭瞥了他一眼,背過雙手,淡淡然地道:“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代替晉王,參贊朝政,政事堂需要有皇室成員的一席位置!” 僅是如此嗎?慕容德豐心里暗暗計較著,但觀劉旸,卻明顯在裝傻充愣的樣子。猶豫間,劉旸開口了:“十弟拒絕了,理由是才德不足,未習政務,難當重任,讓陛下另找賢能?!?/br> “臣斗膽直問,不知陛下是何態度?”慕容德豐急切幾乎寫在臉上。 對此,劉旸臉上露出點似笑非笑的表情:“陛下同意了,并找七弟談話,詔旨下達,當在這三兩日間?!?/br> 聽到是吳國公劉暉,慕容德豐精彩的表情恢復了平靜,顯然,在他看來,劉暉的威脅并不大。劉暉的文才很好,幾乎可以稱得上冠絕京師,在詩詞上更與李煜并稱為“南李北劉”,但同樣的,少不了眼高手低、虛華浮麗的毛病,就算跳得再歡,也難引起忌憚。 當初在河南都政稅改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很多大臣看清楚了這個七皇子,如今就更不會被慕容德豐這樣的重臣看在眼中了。 似乎察覺到慕容德豐松懈的氣息,劉旸語氣平緩依舊,說出一番讓他訝異的話來:“這些年,cao勞國事,未嘗罷歇,著實有些疲了。我決定,向陛下請個假,暫離政堂,修身養性,過點輕松日子……” 聞言,慕容德豐眉頭當即便蹙了起來,大膽仔細地觀察著劉旸,黯淡燈光下那張臉依舊平靜而朦朧。若有所思,沉吟少許,慕容德豐輕嘆道:“何至于此?” 劉旸沉默了下,搖頭輕嘆道:“東宮這段時間,走了不少人,倒有些寂寞了!日新,可有意再到地方任職,以你如今的資望,為一道封疆大吏,是順理成章之事?!?/br> 慕容德豐眉頭皺得更緊了,腦筋飛快轉動著,思考著太子此言的用意。過了一會兒,從容拱手問道:“臣遵殿下意旨!” “遼東道與燕山南道,二則其一!”劉旸道。 若依慕容德豐本心,自然想去遼東的,然而考慮到劉旸作此舉的出發點,遲疑了下,鄭重應道:“臣愿往燕山南道?!?/br> “好!”劉旸的回答也是簡短有力。 君臣倆又走了一會兒,一直到宣惠門,住步望著那巍峨且戒備森嚴的宮門,劉旸嘴里喃喃念道:“千巖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做波濤?!?/br> 聞言,慕容德豐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嘴上同樣喃喃自語:“韜光養晦!” 劉旸斜了慕容德豐一眼,手一伸,微笑著邀請道:“乾元殿上,怕是沒喝盡興,到我的弘德殿內,再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那臣只有舍命作陪了!”慕容德豐笑應道。 事實上,在劉旸的籌謀中,不只是慕容德豐,還有一大批與東宮親舊貴族、官僚及他所看重的人才,都要在接下來逐步外放。 目的是很明確的,既鍛煉培養人才,也加強他太子對地方的影響力與控制力,同時京中也讓老皇帝看得舒心一些…… 第434章 還得是王禹偁 “王禹偁!寇準!”劉皇帝略帶感慨的聲音響在垂拱殿間。 一中一青兩臣子,莊重恭謹地站在御前,接受著劉皇帝的打量,禮節很到位,但氣度上總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王禹偁與寇準,此番都是自地方還朝,王禹偁屬于被劉皇帝降旨召回,寇準則是回京述職,然后一道被叫到垂拱殿來問話。 王寇二人年紀相差不過七八歲,但從面相上來看,卻仿佛是兩個輩分的人。王禹偁如今方三十又六,但滿臉的斑駁,渾身的粗糙,連頭發間都已夾雜著少許白絲,顯然經受了太多人世間的苦難與磨礪。相比之下,尚不滿三十寇準,就要顯得意氣風發了。 “朕聽朝中有這么一種說法,論忠直敢言,首推王、寇,二者皆剛正而不可欺!”高高的御案后邊,劉皇帝仍在感嘆著:“朕對此等言論十分好奇,是不是當今朝中,是否只剩下你們二位敢說真話,敢進忠言?” “臣實不敢當此謬贊!”劉皇帝如此言罷,王王禹偁稍作思慮,當即拱手應道:“陛下英明睿智,眾正盈朝,偌大朝廷,豈獨一王禹偁?只是比起眾賢,臣言行多狂妄放肆,不知輕重,更不知收斂,有些嘩眾取寵的名聲罷了……” “哈哈!”王禹偁這么說,劉皇帝實在有些驚訝,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兩眼,輕笑道:“王禹偁什么時候有如此自知之明了?這可不像是你說出的話?” 劉皇帝說話是越來越隨性,話里也帶著明顯的調侃,甚至讓人分辨不出善惡意,若是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人,恐怕早就心生惶恐了。 王禹偁對此,心中也是起了些漣漪,畢竟劉皇帝這么講話,實在難以讓人感到舒服,更讓人不知如何回應。沉吟少許,王禹偁神色鄭重地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能得陛下如此夸獎,是臣之榮幸!” “不一樣了!當真不一樣了!”注意著王禹偁的表情,劉皇帝連連贊嘆,只是眼神深處,閃過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失望。 棱角被磨平的王禹偁,還是王禹偁嗎?虧得自己,還不時想到他,專門將他召回洛陽。 王禹偁入仕十多年,除了名聲不顯的那兩年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之外,剩下的時間,從得到劉皇帝的夸獎升職后,可以用屢起屢撲來形容。 不是已經貶官,便是在貶官的路上,王禹偁也成為了大西北的???,勝州、靈州、蘭州,這些西北州郡,都留下過王禹偁的足跡與文章。 而此番,王禹偁是從鄯州知州的位置上奉調進京。西北的風沙可不是好相與的,再加上頻繁的調動折騰,這也是王禹偁蒼老如此之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