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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之淵深知干大事, 不能廢話太多的理論, 趁著謝璟深重傷提刀便要直接往他們兩個人身上砍去。然而他才剛想要抬腳邁步, 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忽然重得無法動彈。 他皺眉看向蹲坐在地的白行歌, 見他雙手藏于袖子底下,估計是又施了什么術法。 白行歌自然是借助了林內鬼神的力量了。cao縱亡魂是他最擅長做的事,雖然那些被謝璟深身上吸引來的亡靈是想取了他的性命,可在這種時候, 倒是能借他們幫忙拖延一會兒時間。 唐之淵并沒有露出慌張的表情,反而在盯著他看了片刻后突然一笑:“國師大人,陛下真的很了解你?!?/br> 包括他會用來阻止他們的一些術法,畢竟是相處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對他一點了解都沒有呢? 只見唐之淵悠哉悠閑地從懷里取出幾道黑色的符咒,學著他曾在白行歌身上見過的姿勢往地上重重一拍,錦衣衛們腿上的束縛就瞬間消失了。 而在白行歌眼里,那些從地底下冒出的鬼手全都像是受到了攻擊那般,直接往后退縮消失不見,甚至直接逃離了此地,沒有落下半點氣息。 看來招了一群膽子小的,白行歌在心里嘆道。 唐之淵剛做完這一舉動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后驀地傳來幾道沉重的響聲,像是有人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了那般,旋即便是吧嗒的倒地聲。 他回頭一看,發現原本跟在他身后等著他一聲令下行事的其中幾名錦衣衛似是中了暗器,全都直接打在他們身上的致命要害處,一下變直接失去意識倒地身亡。 白行歌也有些怔愣,直至身后的人忽然一手將他拉起,在唐之淵發出指令讓那些人沖上來之前帶著他往后退了些許。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每一個動作都消耗著他極大的精力,白行歌能看出他完全只是在強撐著最后一口氣來保住他。 在這一瞬間,白行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為何只擅長術法,無法在這種需要打打殺殺的時候助謝璟深一臂之力。 精力正因為背上三支黑箭而受到限制的謝璟深把白行歌護在自己身后,緊握著劍與唐之淵和他底下的人搏斗起來。但唐之淵也是個狠角色,先前被謝璟深給斷了一只手臂的仇他一直記恨著,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他自然是想要報斷臂之仇。 哪怕白行歌不懂得武藝,卻也能感受到唐之淵在與謝璟深對峙時所帶著的殺氣,尤其是還一直盯著他手的方向揮刀,像是也想用同樣的方式來讓謝璟深痛苦。先前謝璟深與唐之淵對峙時原本就不輕松,更別說唐之淵身邊那些護衛即使能力不及他們隊長,卻也是讓人感到頭疼的存在。 在能力大大銳減的情況下,謝璟深和白行歌的戰況一直處于下風。 白行歌知道謝璟深身上還藏著一把備用的匕首,也知道匕首所在的位置。所以在謝璟深被唐之淵擊中差點摔倒在邊上,他上前去將他扶起時,趁機從他身上抽出了那把匕首。 謝璟深發現了,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 白行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拿,或許是為了安全感,或許是為了想要盡自己的能力去護著謝璟深,而不是只能無助地當拖后腿的那一個。 也可能,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么做有用。 無法真正與那些人直接交手的白行歌,利用謝璟深護著自己的空檔,偷偷將另一只閑著的手放在身后捏著手決,讓謝璟深和唐之淵的打斗變得更為順利了一些。 是幾番下來,唐之淵察覺到自己手里的刀在攻擊時,實際落腳點與他所感覺的總是有那么點出入,而導致謝璟深明明已經是茍延殘喘之軀,卻能三番兩次險險與他致命的招式擦肩而過,才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他惡狠狠地瞪了白行歌一眼,瞬間將攻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反正他身邊還有其他錦衣衛在,哪怕被謝璟深趁著空檔用暗器擊殺了好些人,剩下的也足夠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然后唐之淵才發現自己想得過于簡單了一些。 只能說謝璟深真不愧為江湖中被眾多人忌憚著的飛月樓樓主,他的意志力強大得嚇人,明明早已痛苦不堪,卻依然能強撐著自己攔下他每一道攻擊。甚至不惜讓肩膀挨下那一記重刀,也不愿意讓他的刀繞過他,劃傷白行歌。 而被謝璟深護著的白行歌,此時正握著手里那把已經沾了血的匕首,微微出神。 除了刀身之外,他手上也無可避免地沾上了那帶著溫度的黏膩。 這不是白行歌第一次殺人,但每一次做了這種事情之后所帶來的巨大沖擊,還是讓他適應無從。他第一次拿著刀無可避免地傷人,是在五歲逃離的那年。當時他身邊還有幾名璃國的貼身護衛保護著他,只是當時大部分都已經重傷,沒有還手的力氣。 而被護衛們塞到死角藏起的白行歌,看見還有一名來自敵國的衛兵沒有倒下。手中的大刀被他拖著前進,在泥沙地上拉出長長的劃痕,朝著那些受了傷的護衛們走去。 為了救下保護著自己的哥哥們,小小年紀的白行歌握著白云璽和他分開前,給了他以便不備之需使用的小刀子,借助了周圍鬼靈的幫助隱去自己的氣息,偷偷來到那位握著大刀的男人身后。 他到現在還忘不了刀子捅入對方身體里的感覺,和現在一模一樣,真實得讓人感到顫栗。感受著一條生命在自己的手中逐漸流逝,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無法習慣自己親手殺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