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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看慣了生死輪回,見過許多痛苦掙扎的亡魂,理解世間因果,也明白善念與惡念之分,所以像白行歌這種往正道上修行的人,如若可以,絕不輕易斷人性命。至于術士所用的報仇方式,始終繞不開因果循環,在環環相扣的情況下,最后讓作惡之人作繭自縛,自食其果而葬送了生命,而非江湖人的爭斗那般直接一刀把人砍殺。 可是在特殊情況之下,他不得不那么做。 立場不同,他還有想要保護的人,他等不了所謂的因果循環。 白行歌雖然不懂得像謝璟深或唐之淵那般,憑借實力與打斗直接取締對方的性命,但他直覺向來很準。哪怕暫時失去天佑之氣的庇護,他也能敏銳地感知到即將發生在自己,或是他關愛之人身上的危險。 被他刺中心臟的人方才特意走到謝璟深的視角盲點,繞到他們身后,想趁他專注與唐之淵和其他護衛對峙時偷襲他??墒窃谒鍪值哪且凰查g,卻被白行歌的直覺給捕捉。 說實話,白行歌覺得他當下的反應完全是靠的身體下意識反應,他的思緒甚至沒有直覺給出的通知要來得迅速。幾乎是在對方出手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就已經找準了攻擊襲來的位置,直接擊中對方的要害。 謝璟深顯然察覺到了他這里的動靜,在又一次用力將唐之淵擊退好幾尺后,他一把抱起白行歌沖破人群,又往林子更深處的方向奔去。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像是在透支著自己的力氣,直至把白行歌帶到樹叢茂密,能夠稍微躲藏不那么快被一眼發現的地方。謝璟深在停下的那一刻,直接坐倒在地,側身靠在一棵有五六人粗的大樹底下,摸了摸白行歌的頭。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抽出的布條,輕輕把白行歌手里緊握著的匕首拿出來,微喘著氣仔細地替他擦拭著手上的血液。完事后,又把弄臟的匕首擦了干凈,才又放回他手中。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一輩子都不需要學會該如何去使用它?!敝x璟深輕輕彎了彎嘴角,笑容帶著幾分無奈。 白行歌眸光一頓。 當年白云璽在把護身小刀交給他的時候,也對他說過相似的話。 “此處過去是東面,和我與黎星宸約好的會面地方最近,你循著這個方向繼續走,或許能遇見他的人?!敝x璟深指著某個方向說道。 白行歌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我不識路,東是哪個方向我不知道,需要你帶著才行?!?/br> 謝璟深被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給逗笑了,抬眸望著他,因為疲憊的原因使得他看起來有幾分散漫,搭配著他嘴邊的笑容,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也能展現出他獨有的魅力。 “我走不動了?!敝x璟深低聲說道,“死不了,不過身體很難受,每一條經脈都好像成了鋼鐵,我的身體無法抬動它們。帶你來到這個地方,已經花光了我所有力氣?!?/br> 他也想再走得更遠一些,但似乎做不到。 白行歌不敢擅自替他把后背的箭拔出,只能抬手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將他額前的頭發浸濕的汗水,平靜地說:“你痛傻了吧?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我會丟下你一個人離開?” 見謝璟深皺著眉,唇瓣微微一動正要說出反駁的話,白行歌便先一步將他打斷:“聽好了,不是因為我矯情,還是想與你玩什么殉情或者無法同生也要共死的那一套。你別忘了,你身上那比季君延還要霸道的紫金之氣已經提前將你的生命與我進行捆綁,一旦你死去,我得背負你這一條因果,到時候活下來將要面臨的糟糕結果,與讓我直接死了沒什么差別?!?/br> 謝璟深一旦死去,沒能在他死前替他解除死咒的自己,估計會被那個紫金之氣留下的反噬給整得跟個廢人沒什么區別。 聽完他的話的謝璟深抿嘴思考了一會兒,說:“至少你還活著?!?/br> “我掂量了一下,若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意義都失去,那還不如和你一同死了罷?!卑仔懈枵f著,彎起了他那雙狡詐的狐貍眼,“至少祈愿著還能合葬同一個墓xue?” 謝璟深沒有回話,只默默盯著他,顯然是不同意他這個決定。 白行歌撫著他雙頰,眼瞼微垂,低頭主動在他嘴邊落下纏綿的親吻,兩人分開時,甚至還在嘴邊扯出一道銀絲。謝璟深難得地為此紅了紅脖子,倒是白行歌露出一抹調戲完良家婦男般的戲謔笑容,挑眉看著他問:“謝璟深,你相信我嗎?” 謝璟深看著他,最終輕嘆:“信?!?/br> “那就行?!卑仔懈枵f著,將他放開,“我覺得我氣數未盡,唐之淵想在這里取走我的性命可沒那么容易?!?/br> 追逐著他們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白行歌在他們來到這里的時候有特意在周圍設了個障眼法,效果與請求鬼靈幫他們弄個鬼遮眼不被輕易找到的感覺相似。只不過如今唐之淵他們有那位尊者明目張膽地幫著,身上估計帶了不少從他手中獲得的法器,能輕易破解這些小術法。 毫不意外,唐之淵最后還是輕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謝璟深累得已經閉上了眼睛,意識只有幾分淺薄的留存。白行歌抽走了他握在手里的劍,提著它往前走了幾步,擋在謝璟深的面前,漠然地注視著唐之淵。 唐之淵也正在看著他,眼里有復雜的情緒,甚至好像還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