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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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玄收好信物,忽地道:“青竹公公,依圣人所言,與我父相見之期,是何時?” “就在明日?!?/br> · 京都之中仍有爆竹零星作響。沈青鸞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聽著南霜將京中諸事一一講清,條理清晰,內容詳細,不愧是景王殿下身邊第一的侍從。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高束墨發的銀冠泛出明亮的光華,發絲向一側偏去,披著她右肩散蕩而下。 “……李相府中有此允諾,已表示愿向陛下進言。而易家不知為何,竟也來人詢問此事,說是曾欠國師大人的人情,愿供王爺差遣?!?/br> 沈青鸞只在聽到那四個字時微微挑了下眉,摩挲了一會兒下頷,道:“原來我的長清也做這種打算,他果然還是想嫁給我的,只是羞于啟齒罷了?!?/br> 南霜聽得渾身不得勁,心說王爺怎么一回來就進入了炫妻模式,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 “既然萬事俱備……還有一事,可有鄭林鄭老大人的消息?” “那位老大人云游多年,我們查訪之下,只尋到他曾居住過的地方,卻并未獲知現下的蹤跡?!?/br> 果真是云游……沈青鸞沉思片刻,道:“慢慢來,不必逼得太緊,畢竟是要娶他的獨子……” 話音未落,窗外驟然亮起一簇煙花,是在院中。 沈青鸞移過目光,月白窗紗的窗外透出個幾個女子的身形,是府中的一幫女兒家玩鬧。她側過頭看了片刻,聽了一會兒嬉鬧之聲,見到煮雪過去將她們驅散了,口中說得是:“快遠處些,別擾了王爺,否則扒你們的皮……” 平日輕言細語的女郎,倒顯出點兒兇勁兒來了。沈青鸞想著想著,猛地推開窗,看到未散盡的煙花與剛剛散開跑走的女婢們,她倚在窗前,只看到月與散落的煙花碎屑下,侍女佇立院中的支離綽影。 “煮雪?過來?!?/br> 景王的貼身婢女自然對她的聲音無比熟悉,便立即到了窗下,露著一張被凍得有些發紅的臉,安靜地候在沈青鸞面前。 沈青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邊的月,道:“你把王府管得熱鬧點兒?!?/br> 煮雪吃了一驚,但表面上卻不怎么露出來,冷著的這張肅容卻漸漸松懈下來了,不待她問,便聽到沈青鸞低聲道:“等玄靈子過來,看著也有生氣?!?/br> 景王府平日里還算森嚴,靜至極處時,落針可聞。此刻為了一個人,卻要做徹徹底底的改變。 煮雪心里發愣,臉上倒顯示不出來,只是垂頭稱是,便向后退開了。 沈青鸞沒有關窗,吸了一口清冷之氣,看到天邊掩著月色的烏云退開許多,將那輪明月完璧送還于人間。 清輝灑下府苑,映出滿地霜色。沈青鸞不由自主地想到鄭玄。 落下來的冷霜和國師大人的冰冷肌膚很像,從腕間撫摸上去,涼得讓人想一把抱進懷里。長發柔順,湊近之時有一股松香與藥氣相雜糅的幽遠氣息。這時候若再挨近一些,能見到他的耳垂,和熱氣一撲便泛紅的脖頸。 脊骨是挺直的,如若拔地而起的翠竹。肩頭有些單薄,一臂便可攬起,腰身很窄,但因習武,摸起來卻又很稱手。只是手指太瘦了,可以看到肌膚下交錯的脈絡,一直延展到白皙的指端。 沈青鸞閉了閉眼,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讓這個人燒壞了,怎么什么都想他。 可是壓抑不住地更加想到,那些塵封且錯付的知恩圖報,那些目睹他烏發成霜、殫精竭慮的每一日,和那些看到鄭玄久立月色間,一襲薄霜從道服流瀉而下的孤獨冷夜。 為誰風露立中宵? 是為我。沈青鸞默念道。 她天生適合烈火鮮紅,天生是燃燒著的驕陽與淬過血的傷人利刃,可在鄭玄身邊,愿意為他留意種種小事,愿意將這個人溫暖地攬在懷里,把他護在身后。 寒意稍重了些。 窗子合起,沈青鸞又問了一句別的,只三兩句,便讓南霜下去準備別的事。 溫茶已冷,但不妨事。才分開片刻,她便覺得很是思念,直至此刻,才知道世間談情的字句不算虛言空話。 回京前總是擁著對方睡,到了現在,覺得讓他養出習慣了。 是國師勾引本王,沈青鸞找到了前往的理由,于是滿意地繼續想著,都怪他狡猾。 · 今夜的燈熄得很早。 說不清是夜中涼氣還是獨屬于某人的guntang氣息,鄭玄本就未睡,隨即睜開雙眼,還未在夜中看到什么,卻被一雙帶著溫度的手覆蓋住眼眸。 纖密的睫羽在她掌心掃了掃。 是沈青鸞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有些抱歉:“讓你醒了,沒人發現,睡吧?!?/br> 她察覺到對方的雙睫不動了,卻睜著眼,微顫著抵在掌心。 沈青鸞:“……怎么了?” 鄭玄停頓了片刻,什么都沒有說,卻探手抱了過來,主動地靠近過去。 他被蒙著雙眼,全靠直覺和觸感地碰了碰沈青鸞的唇,很輕,像是悄悄泛起漣漪的靜謐水面。 他說:“沒什么。覺得……很想你?!?/br> 觸到唇的感覺像是有蝴蝶??恳凰?,瞬息間隨后飛走了。沈青鸞正在怔愣之時,乍聞這句話,本該是高興的,但心口卻泛起一陣急遽升起的痛楚。 她呼吸一滯。 月色入戶,被蒙住眼的鄭玄安靜下來,閉上了雙眼。沈青鸞移開手,怔怔地注視著他。 為什么會心痛。 你思念我,是件痛苦的事情嗎? 恨水無情蠱,傳遞著對方的一半痛楚。但那種裂心般的痛感,即便是一半,也有令人畏懼的程度。 沈青鸞靠近了一些,握住了他的手。 眼里的茫然失措愈濃,動作就愈發地輕緩小心。沈青鸞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覺得她仿佛被情愛賦予了一個巨大的弱點,一碰到就能讓橫刀躍馬戰定天下的景王殿下全線崩潰。 無論是為什么,請你不要難過。 沒有人能傷害到你,我也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泯軀而濟國?!薄伿霞矣?/br> 嗚嗚嗚景王殿下太好了。 心狠手辣、戰功彪炳,不護君王護天下。 只對玄靈子一人情深。 沈青鸞:總感覺我拿了別家男主的劇本…… 第27章 冷風寒刀 朝云層疊,霞光隱約。 身側之人已然離去,溫度初降。 國師府典雅素凈,伺候的人并不多,而能進內室的也只有玉虛一人。 玉虛將自家師父摻雜于漆黑之中的一縷雪發輕微勾起,攏在一起收束梳發。他年紀雖輕,卻也能感受到今日的氣氛不同尋常。 待到一切已畢,鄭玄攏好外衣,依照規矩立于國師府門前等候,玉虛陪侍在側,因是迎接鄭老大人,那只小貓兒被鎖回了房間里。 云層密布,光線很微弱,天際一片昏沉。 由遠及近地,一輛馬車遙遙地從巷尾駛來,車前的燈已燃得太久,光芒微弱,緩緩地停在鄭玄面前。 鄭玄躬身行禮,語氣溫文和順:“父親大人?!?/br> 馬車車簾上的花紋中是鄭家的徽標,圖樣繁復且精致,很難模仿。 天光陰沉,冷風掠耳,將暴露在外的肌膚吹出一片寒意,肌膚泛紅。 “我不預備在這府中居住?!?/br> 馬車上傳出熟悉聲線,確是鄭老大人、曾經的宰輔無疑。而開口的第一句卻是這樣的話。 鄭玄略微攥緊手中的拂塵玉柄,觸到一片比冰更冷的寒意。他聲音仍然平和溫順,像是鄭林記憶以來一直乖巧如舊的那個孩子。 “您難得回京,何必在外????!?/br> “我若不來,你是否就要連這個府邸閑置,將姓氏也要丟卻了?那這國師府,與外又有何別?” 鄭林的話語中并無怒意,聽來也毫無情緒,可字句卻如刀,刀刀冰冷淬毒,比這冬日寒風還更凜冽幾分。 他話語中的意思,是指鄭玄與沈青鸞之事,不尊父母之意、私相授受,與私定終身有何分別?而鄭玄若真同意嫁進沈家,又豈非成了外姓之人。 鄭林的聲音停了一瞬,語氣如常:“隨我上車?!?/br> 而印象中無比聽話的獨子,卻靜默無聲地立在原地,平靜回道:“不知您要帶孩兒去何處落腳?” 鄭林對他這反應大為詫異:“怎么?” “請容孩兒安排府中事宜?!?/br> 安排府中事宜的意思不多,給那女子留訊息行蹤的意思倒是很足。 “不必,交由林慶打理……今上已諭旨允準你出京,難道玄兒不愿與我相伴嗎?” 此言已有不愉之意。 冷風太急,天光陰沉,面前一切皆是灰暗色調。鄭玄動了動手指,在如此冰冷溫度下,竟也覺掌中生出冷汗,幾可凝冰。 他依言上車,看到車夫拉開一半車簾,轉眸看了一眼在下方眼巴巴看著的玉虛。 鄭玄對他搖了搖頭,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便進入馬車之中。 身后的車簾驟然一落,馬夫驅馬駛離,只剩下眼前一片暖黃的光影。 空間很大,足以擺下一張幾案,容人對坐。鄭玄剛受了冷風,喉嚨有些癢,但長輩在前,不敢冒犯,便壓抑忍耐了下去,安靜地坐在父親對面,垂首望著案上未完的一封書信。 馬車行進,燈火搖動。 那封信的筆停了,墨跡只留在“頗感世事愚弄,垂淚長思,使發須白、心血盡?!边@一句的末尾。 由于在鄭玄的角度看是倒字,所以讀得并不快,但只此一句,也足以讓玄靈子自責愧疚,心痛如割。 這封信箋是寫給他已故母親的。 墨色干涸,燭淚流淌,側窗攏合。在光暈之中,兩人對坐,各自沉默。 鄭林閉上眼,很久都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