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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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鸞一身紅衣,微微揚起一雙遠山眉,宛若名滿洛陽的焦骨牡丹,透出堪稱國色的姿容與氣韻,再沒有比她更驚才絕艷、神采英拔的人物。 玉虛有些著急地撂下拂塵,將放好的毛絨披風給景王殿下遞去。 沈青鸞抬手接住,驀地展開一甩,罩在他青色的道袍外衫上,雪白中透著淡淡靛青光澤的披風圍在肩上,連同領邊的一片厚毛絨,把脖頸間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時候她才發現對方的懷抱里還護著一只嚇懵了的小貓,登時笑出聲:“本王要抱他,你倒先占位置?!?/br> 小貍花弱小無助地往鄭玄衣服里塞,軟綿綿地“喵喵”幾聲,活像個被爹娘喂了滿嘴貓糧的可憐孩子。 鄭玄讓冷風冒了一下,好在沈青鸞在身旁,身上的溫度又很快重新恢復了過來,再加上厚衣遮擋,倒是感覺不出冷意來,只是喉嚨干癢,輕咳了幾聲,道:“年節剛過,陛下急召回京,想來是有大事與你相商,如若急迫,你可先行……” 一根手指貼上他唇,止住了話語。沈青鸞收斂神色,聽得有些惱:“先前你獨身離開,我跟著一同煎熬?,F在你還趕我,長清……” 她說這話就是鬧脾氣撒嬌的,仗著對方無話可說的當兒,靠過去撫過他臉頰,又低低問道:“嗓子難受?” 鄭玄搖了搖頭,道:“不妨事?!?/br> “怎么不妨事,這里顛,過了這段路,叫玉虛把冷露膏泡開,給你潤潤喉嚨?!?/br> 話語才落,車簾里冒出玉虛的頭,大聲道:“徒兒知道啦——” 鄭玄原本就不好意思,讓玉虛這么一喊,險些耳朵都要跟著紅了。他被沈青鸞帶上寶馬飛云,抽了一口冰涼的冷氣,感受到近在耳畔的呼吸聲。 “不知道你擅不擅長騎射?!鄙蚯帑[道,“即便是擅長,這么多年,也該生疏了一些吧?” 她好像盼著鄭玄不會似的,繞過他腰側去攬韁繩,將下巴抵到玄靈子的肩膀上,慢悠悠地驅馬跟隨著馬車,低聲道:“苦寒之癥輕了很多,看來齊明珠那人還有些用處?!?/br> 兩人同程回京,沈青鸞對這些自然了如指掌。 她下半張臉都埋進雪白的毛絨衣領里,回腕勾過手,似乎是想要去牽鄭玄的手指,結果探進了披風內,摸到一手帶著溫度的小貓爪子。 窩在國師懷里的小貓兒伸爪跟她擊了個掌,然后矜持地收了回去。 鄭玄聽到身后驀然響起的笑聲,下意識地問:“怎么了?” 沈青鸞抬起眼,看著他收束到發箍里的烏黑長發,以及長發間那一縷如霜的銀絲。她想了想,態度十分認真地道:“在想你?!?/br> “……什么?” “想你……”沈青鸞的聲音微微沉壓下來,隨后又涌起帶著笑意的低柔聲線?!岸蘸L凜,想把你接回景王府?!?/br> 鄭玄怔了一下,轉頭看到她清潤明亮的眼眸,那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向來帶著鋒銳的弧度,此刻眼角微揚,神情專注。 “我并不徒勞地愛惜什么俗世顏面、多年修行,你不必擔憂?!编嵭D過眼,望著前方一片雪白微茫,官道兩側覆著蓋地的白雪?!叭缛舸撕蟀倌?,昭昭陪伴在側,身在何方,并無不同?!?/br> 冷風掠過,凜冽撲面。沈青鸞觸上他臉頰,有些后悔讓他坐在身前,指尖碰到的溫度過于冰冷,幾乎像是月夜下的一捧清霜。 “但也請你體諒?!编嵭匠鍪?,觸到那只貼著臉頰的手指,將對方的手回握進掌心。 沈青鸞從軍多年,指腹內側有些常握刀兵的薄繭,平日里略顯過重的力道也透著一股習武之人的氣息。 這些薄繭在鄭玄的指腹間慢慢摩挲,像是安慰,卻又像是什么不自知的引誘。 “鄭玄上有家父恩師。即便不得允準,也該嘗試與眾坦誠,也不至于反讓親近之人措手不及?!?/br> 沈青鸞早有預料,當即道:“我都明白?!?/br> 她沒有再提及此事,畢竟在她看來,無論鄭老大人是否同意這門婚事,她已準備向陛下請求賜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世上的難關千萬道,有何可懼? 兩人慢慢敘起前話,講起前世時針鋒相對的光景,再從這里談到小貓的豢養方法,坐于馬上隨車漫步,走了許久。 直到鄭玄再度掩唇輕咳了一聲,身旁的車簾才匆促撩起,玉虛看了看被景王殿下抱在懷里的師父、又看了看一身紅衣、血色披風的女王爺,小心提議道:“外面風大,冷露膏泡開了,師父來車上喝吧?” 沈青鸞緊了緊擱在他腰上的手掌,再度松開手指,眷戀地吻了吻他微紅的耳尖,低聲道:“回去嗎?” 她這么問,話語里便是有些不舍,幸好沈青鸞很快反應過來,改變語氣地道:“回車上喝。再待該冷了?!?/br> 鄭玄剛想說自己也是習武之人,豈容得嬌弱到這個地步。昭昭關心則亂,憂慮過甚……但這些話到底沒辦法說出來,他望著沈青鸞的雙眼,就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了。 眸光過分得溫柔。 不愿拒絕,只好聽她的。 · 及至景王回京的車馬歸至帝京之時,從刑房里遞來的藥物也如約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齊明鉞展開隨藥附信,看到慶曼婷肆意揮灑的墨色字跡,狂草連成一片,不甚規整。 好在齊明鉞對此早已習慣,對慶娘的筆鋒字跡也十分熟悉,才得以順利讀閱下去。 消情粉。 信中詳細描述了她使用囚犯進行試驗的效果,以及對于宮中對食的太監宮女使用的結果,盡受此藥作用,兩相遺忘,見面不識。 齊明鉞閉了閉目,慢慢收起裝著藥粉的瓷瓶與信箋,他揮手招來青竹,閉目半晌,突道:“那個送過去的玩物如何了?” 青竹低首斂眉,道:“不出陛下所料,慶大人將他‘雕刻’成了國師大人的容貌,除有些地方尚有刀痕外,幾乎別無二致?!?/br> “別無二致?!饼R明鉞輕哼一聲,“若真別無二致,也不至于被沈卿一眼看出,被她遣送回皇宮?!?/br> 青竹閉目不言,片刻未語。 “也罷,只是短暫的替身而已?!饼R明鉞屈指敲案,沉吟半晌,又道:“鄭林已在路上,想必明日沈卿便會進宮復命,正可讓玄靈子面見鄭林,在此之前……” 他從案下取出那塊刻著鄭家家訓的玉佩,正是鄭林送來的信物無疑。齊明鉞交予青竹,道:“以此為信,朕寫幾個字給他?!?/br> 宣紙顏色慘淡,在燭光映照之下更顯寂冷,直至狼毫飽蘸濃墨,自紙面上滑下來幾字,墨跡醒目。 這一紙晾干折疊,謹慎地交給近侍青竹。 青竹大監略窺邊角,便立即不敢再視。他雙手接過,慢慢退出思政殿,一直退到空氣冰冷的宮殿之外。 此刻,伴隨著身側的小太監才抱著一件外袍,給他師父攏在肩上。 肩頭復感溫暖,青竹猛然回神,發覺指間的紙張已被捏出褶皺。他單手斂好外袍,忽然道:“百安?!?/br> 小太監百安湊過去,巴巴地道:“師父?” 夾在權臣豪門與皇室糾葛之間并非一年兩年,但此事經手,青竹仍是感到心驚膽戰,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繼續道:“百安,倘若師父哪一日有什么不測,你……” 不測?他自然是會有不測的,即便陛下事成,他這個堪稱爪牙的近侍也該功勞已盡、效死于君王殿前。 “不測?您說什么吶,這里是帝都,怎么會有什么不測,師父?” 百安被講得愣住,立即倉惶地問了幾句。 青竹沒有力氣再說,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道:“準備一下,今晚,就陪師父連夜出宮?!?/br> 烏云掩月。 真令人……難以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周開始瞎β寫內容提要,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了看自己的數據,不知道能不能v,感受到了發電不足的寂寞orz 第26章 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一盞燈光如豆,搖晃著昏沉暖光映在墻壁上,透出一股冰冷又寂寥的氣息。 從那一捧烏黑的長發向下,錯雜在其中的一縷清霜柔柔地纏卷在毛領間,陷在絨絨的裘衣之間。鄭玄移開手撥過發絲,解開厚重披風下的盤扣。 解扣的手指修長而白皙,透出一股如同畫作般的瑩潤光澤。指甲微微泛白,邊緣十分整齊,像是一件耐心雕琢過的作品。 他收起披風,一旁的林慶早將炭盆備上,室內并不陰冷,卻還有些天寒衣單的涼意。 鄭玄拉過炭盆,冰涼的掌心靠過去。 沈青鸞方才親自送他歸至門前,旋即回返景王府打點上下,她臨走前纏綿地討了個吻,帶著笑跟他說想娶,娶到再給鄭老大人賠罪。 鄭玄閉了閉眼,才偏過頭去看面前的不速之客,低聲開口:“青竹公公?!?/br> 面前兩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為首之人解下蓋住面容的兜帽,露出那張蒼白陰柔的臉。 青竹大監是陛下身側之人,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不識得他。此刻,這個皇帝近侍卻掩面夜行,出現在國師府之中。 鄭玄的目光從他面龐上一晃而過。 氣氛略有一絲低沉。青竹看向了旁邊侍立的林慶,再將目光轉回鄭玄身上,抬手行禮道:“國師大人?!?/br> 他的意思,往往就是皇帝的意思。鄭玄微微頷首,以禮回復:“公公請講?!?/br> 青竹將護在懷中的信物與御筆親寫之物一齊交給他,掌心按到鄭玄的手背時,觸到過分的冰冷。 他很快收回手,面對著鄭玄的臉龐停頓了片刻,勉強笑了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表情異于平常。鄭玄稍感不對,卻在接觸到玉佩紋路時微微一怔,目光下移過來,看到細密的玉佩紋路與鄭家的家訓。 中正平和、泯軀濟國。(注1) 玉質之剔透,光澤之柔潤,手感之厚重,確確實實是珍品無誤。鄭玄愈是撫摸,愈覺心顫,他剎那間一抬眼,看到面前的青竹面色蒼白,陰柔俊秀的眉宇間凝成一團霧,眼中如含沉霜。 他將玉佩收攏進掌中,再展開御筆親書的字跡一探,其中言辭甚柔,已允準他按假修養身體,愿留位空懸,以待國師歸朝。 身猶未溫,卻已有代他做主離京之意,甚至這都是圣人垂愛才肯下的旨意,恤鄭氏老臣之心、全國師忠良之孝,字字皆可以明示于諭旨之上。 鄭玄喉中啞澀片刻,覺得回返程中讓冷風撲面催出來的干咳感又涌了上來,他肺腑俱寒,慢慢地道出一句話來。 “……圣人何必如此急迫,我父何時到的皇都,我竟不知?!?/br> 燈影搖晃,一半映在青竹的側臉之上,搖出一片觸之欲碎的影子。 “國師大人所識甚廣,圣人愛惜,理所當然?!?/br> 這根本不是鄭玄所問的回答,他已知從青竹口中問不出什么。 刻著鄭氏家訓的玉佩在他手中碾轉,觸感溫潤,無端讓他想起了取之于沈青鸞身畔的雙鳳玉佩,兩只鳳凰展翼環繞,對首交翎,正反兩面刻著“天下靖平”與“碧天云?!卑藗€字。 泯軀濟國、天下靖平。無論是沈家還是鄭家,身居高位、食君俸祿,便愿擔起守國之責,為社稷捐軀赴死,不敢有怨。 但如今,只是帝王所疑,便可教這幾句話化為笑話。 鄭玄寡情心冷,許還并未因此有過于神傷之刻,但沈青鸞這么多年馳騁疆場,蕩平烽煙,為的是黎明百姓、萬里河山,而非是為了思政殿之上的圣君。 君不疑能用之臣。既視他為臂膀,愿留位以待,又何必用這種方法玩弄權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