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和宣傳的一樣，f國就是養老天堂。

    不然怎么會有絡繹不絕的各國老者出于各種目的成群結隊前來。

    有時會覺得這酒店快成了老人們的集中營。

    以前和joy一起的歡快輕暢里，我是不會太在意他們的。

    現在卻像是突然他們成為了新的靈魂人物，領軍地位凸顯出來。

    他們如此高調地在這酒店出沒，不由得我不去注意。

    其中很有些有趣的人物。

    有一對來度假的有些古怪和警惕性過高的i國夫婦。

    可能他們是天生的戰士吧，和人聊天的語氣也生硬得像是在詢問。

    然后就是英語的口音也很重的，真有些地中海風格。

    本來我對那i國和國民都是很有好感的。

    但夫婦倆對待金錢保守的態度，有些過于節儉到了吝嗇的地步。這就是我不喜歡的部分了。

    比如打聽我在某港和c國的住家地址，目的是為了到時上門要免費的吃住款待。

    本來要做沙發客也是沒有什么不好的。

    但如果是有誠意的，一般就先給出自己地址，邀請我去i國游玩時也享受如此待遇。

    那樣子就是彼此大大方方沒有任何溝通上的問題。

    他們連表達心愿都是這樣斬釘截鐵不容許拒絕。

    讓我覺得很勉強，還算是不管我愿意與否的明目張膽的要求了。

    我一直覺得他們的集體農場是很有趣和先進的，想要求證其間比如滴灌和太陽能技術應用的場景。

    但他就把我所有的幻想都擊碎了，把話題扯到了收益上面。

    “那個啊，根本只是宣傳而已。非常少的錢?！?/br>
    但又含含糊糊說不出什么事實或者證據。

    以后有機會我會去親身體驗一番的，那樣就會知道真偽了。

    所有老者之中，r國的聾啞老人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

    首先是強壯。六十多的人了，走路大步流星，全身上下肌rou隆起。

    力氣也是出奇的大，兩個沉重巨大的行李箱直接拎著，臉不紅氣不喘。

    個子不高但就是給人粗壯而敦實的感覺，像一睹矮矮而無法逾越的墻。

    可惜他就是不能說話了。我也不懂他的啞語以及所有的手勢。

    看起來就是一個故事很多的人。

    究竟是什么樣的經歷，讓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呢。

    說不定以前還是當過士兵服過役的，至少也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就憑這身肌rou也要多年才能練就吧。

    他這樣的情況，沒有什么人可以和他交流。除非每句話都寫在紙上，就是真正的筆談了。

    盡管大家都有些好奇，都想聽他的故事，卻是嫌溝通如此麻煩而作罷。

    他也樂得清閑，就老是一個人坐在大堂玩他的筆記本電腦。

    小小的屏，就是便攜型的那種。和他粗大笨重的個子倒是相映成趣。

    也不見他看什么有趣的視頻或者網站。就是一個勁地搜索著什么，不停地在網站之間切換過去。

    不久他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就像是奇怪地來冒了個泡。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趟旅行的目的和意義。

    還好他不像一般的r國人那樣酗酒。也有可能是在這異國他鄉放不開呢。

    要說真正老而貪杯，或者就是單純比較哪國人最為喜愛杯中之物的，恐怕就是e國人為首的歐洲客人了。

    酒吧啜飲一點啤酒是太過稀松平常了。

    他們經常是買來威士忌或者其他當地的烈酒，就著711里面的可口可樂，或者什么佐酒之物都不需要。

    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不錯，就那樣喝了起來。

    我所見的大多數歐美客人都是這樣粗礦的喝法。

    當然也有什么都不加，或者加一點礦泉水的喝法。

    他們才沒有酒吧里那樣雞尾酒一樣幼稚和文縐縐的喝法呢，從來都是怎么簡單直接怎么來。

    就像以前的ken老先生那樣，有時中午都要小飲一番。

    他們中很多人是下午就開始喝了個酩酊大醉，之后就一直睡到次日的中午或者更晚才起床。

    接著又是新一天的大醉。

    日子就在沉醉和沉睡之中這樣打發過去。

    所謂醉生夢死，我想差不多就是這樣子的了。

    也有稍微年輕一點而又不怎么喝酒的歐美客人。

    但就有些意外地走著另外一個極端。

    那是一對年齡差比較正常的跨國夫婦。男的估計五十多歲，女的是f國人，大約三十左右。

    每天他們都準時來大堂一次，靜靜地看新聞報紙什么的。

    男的愛用一個pad，就自顧自地看自己的還是什么電視直播。也不愛和別人說話。

    女的好一些，時不時會和前臺和其他員工聊上幾句。

    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平常話題，但好歹總讓人感覺到一絲生氣。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當中，究竟是哪一個需要辦理護照還是簽證的事務。但不得不都要耗在這里一兩個星期。

    他們不算是恩愛了吧？

    雖然沒有見過吵架爭斗之類的矛盾，但也沒有發現什么溫暖和情意流淌。

    就是平淡如水，又或者是懶得說話和交流的平靜。

    像是兩個不得不在一起過完這人生的那捆綁式銷售。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我唯一羨慕的是，他們畢竟還是在一起的。

    如果joy和我也可以長久的話，到她們那個年紀，也是可以相守不離的。

    只是千萬不要像他們那樣，分明是已經燃燒耗盡了所有激情。

    那樣日夜依偎廝守都失去了意義。

    就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已，都怕是同床異夢的了。

    果然一切都是害怕時間，經不起歲月的沖刷洗禮啊。

    就連我們短短的人生，里面除開少不更事和年輕孟浪，以及不少的見異思遷和心意嬗變，可能真正留給一段感情單純的時光只是屈指可數的慘然了吧。

    畢竟，七年之癢也好，時過境遷也好，都是人世間最常見的變故罷了。

    由此看來，joy的離開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說并不盡是壞事的成分。

    這要好過未來像他們這樣的日子。

    我會不敢想象那樣黯然的未來，更不要談如何去面對那些慘淡。所以到那時率先不能承受而要出走的會是我。

    所以相愛的人們免不了要分開，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素可以有很多。

    我們信誓旦旦的愛，本質就是脆弱。生活中的些許小事都是那么不能承受的挫折。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愛意就會日漸減退。

    就像底蘊不深厚的茶葉，多泡幾開就要變得清湯寡水。

    固然那茶渣都還在杯中，和彼此都在對方懷中都是一樣的情形。然而一切都已經改變了，茶意滋味都是了無痕跡。

    如果束縛得固若金湯，那被束縛的也許早已經扭曲變形了。

    眼前的他們，不能說沒有過激情和濃烈的愛。沒有那樣的愛，怕是根本不能走到一起。

    只是走到一起就會無可避免要淪為這樣的平庸。有朝一日，也是最終難免這一日的到來。

    連愛都得屈從于時間。

    甚至有時我想愛不過只是時間的正面，幾面里的其中一面而已。

    背面就是隱藏著早已注定的結局。

    而心意的嬗變不過是這場事件的注腳。又或者說心也不過只是個配角。

    就是成為主角也無濟于事。劇本在另外的力量手里，導演也另有其人。

    而他們恐怕是連相互攻軒的勇氣都被消磨得殆盡了吧。

    不過是相互依偎著取暖，吃下可以計算時日里的一日三餐。

    還要安慰著彼此的衰老和病痛。

    再到盡頭最后就是等待死神的登場了。平靜或者痛哭流涕，也都難免走出那么一遭。

    這樣看來，有愛的人生也不見得就會好上很多啊。

    就算是身邊多了一個人一起來面對，可惜并不能分擔什么。

    而選擇一個人平靜終老，也不過就是把那寧靜的心情保持到了終點。

    以一種麻木了的習慣，巧妙地忽略掉人生會覺得痛苦的部分。

    所以有沒有愛都只是一種活法而已，兩種或者成千上萬種活法之中的一種。

    你可以把人生的活法分成若干種，但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分類的方法和標準。

    最簡單的就是粗略分為兩種，有愛的以及沒有愛的。

    愛人可以不同，但愛情總是始終如一。

    眼下這對伴侶，我仿佛能看到他們眼里的不甘。

    畢竟誰都會想要掙扎一番的，也許還是三番五次。

    但如果一再都是徒勞無益，平凡的人就難以堅持下去了。

    然而我們都是平凡的人，這也是我們來到這人世間的原因和那意義所在。盡管每個人都有過自命不凡的時刻。

    所幸這路程只是悠忽而已。再要懂得了俗世的真相，幻想就會改變航向。

    別人說這才是真正的成長和救贖。

    不相信的人就還在那個尋求拯救的過程中繼續期待，也還不自知地埋頭在海里繼續和風浪搏斗。

    相信的人早已經上了岸，偶爾再看之前的歷程也只會心如止水。

    然而最有趣的老者，還是來自j國的了。

    一般而言，他們的英語都不會好到那里去。

    這也是他們大受f國女子歡迎的原因了。

    很多時候，總有一些妙齡女子要利用他們這弱點來欺騙。

    比如，這段時間來了兩位j國老客人，都是六十多歲退休的了。估計手里有豐厚的退休金可以揮霍，來這里尋找人生再次的春天。

    確切地說，是其中一位。他是先和一位妙齡f國女子結婚。

    但幾天以后，那女子嫌他給的錢太少。

    就和家里的幾個兄弟一起，扣押了他的人和護照，要求拿出更多的金錢。

    這聽起來有些像綁架勒索。

    但他們這如今像仇人的一家子就住在酒店里面，不由得人不信。

    好像那女的還掌握了什么有力的證據，比如年齡和婚姻財產書之類的。

    害得男方無法走法律渠道善后，只能是把自己的朋友從j國叫過來幫忙處理。

    就是另外一個j國老者。

    估計還不好意思聲張，如果f國這邊是第二個老婆的話。

    聽到他們在前臺大打大使館的電話。甚至幾次叫來了警察幫忙。

    但警察就直接說這是家庭內部事務，又還聽不懂他們的英語，就直接置之不理了。

    雖說沒有被人身攻擊和rou體折磨，但畢竟得盡早趕回j國的家。

    后來的這位老者，英語就要稍好一些。

    人也是要熱情主動得多，幾乎是見人就搭訕聊天。

    但就是喜歡和前臺妹子們，以及所見的其他女住客動手動腳。連都被摟摟抱抱過。

    他告訴我，退休以前是和那可憐的朋友同在一家汽車廠工作，有著幾十年的交情。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他們現在都還穿著那類似工廠車間才有的制服。

    而j國的工廠里從工人到管理層都是一樣的要身著工作服佩戴銘牌。

    只是很奇怪為什么退休了都還繼續穿著，跟制服癖一樣。

    他還說到自己現在到了一家防癌研究所工作，給我看那些宣傳彩頁。

    但我就不明白那所謂的研究所到底是售賣產品還是服務？因為聽起來更像是健康知識講座或者咨詢。

    比如他提到一個很新穎的觀點，說什么進食米飯過多會導致老年斑和癌癥更高的發生率。

    讓我耳目一新又半信半疑，急著要去google求證一番。

    整個談話過程，他都非常有意思的一再鞠躬，好像是對我的心不在焉完全沒有察覺。

    又以他那老年人特有的碎碎語氣，不停嘮嘮叨叨，喋喋不休。

    最后我才好不容易聽到了他的請求。

    因為是匆匆忙忙而來，還要幫他朋友支付昂貴的婚姻賠償金還是解約金?，F在已經是身無分文了。

    所以不得不抵押自己的護照在這酒店住宿，還求助于大使館幫他們墊付回國的機票錢。

    但我對此也是愛莫能助，看著他那朋友一家子就是頭大。

    就連他們另外幾位住在這里的同胞都是一臉的冷漠。

    其實說不清誰對誰錯，感情再牽涉到金錢的問題總會成為糊涂賬。

    要和f國女孩子相處，不管是怎么樣的方式，都會產生不菲的花費。

    在我身上，這些支出都是心甘情愿和早早就有預算安排的，算是家庭基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