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讓洪虎叫人做粗布的袋子，上面印固原美味ròugānrdquo;字跡。這事女子都能做，不久ròugān包裝完畢，裝了三車。

    洪虎的婚事也近了，本來就住在院子里，可是現在有了秦惟小石頭和曹郎中，地方就不夠了，洪老大就把兩邊的鄰院都買了下來，找人在墻上打了dòng，一邊的院子做了洪虎的新房，另一邊做成了個醫館，讓曹郎中打出了招牌，開始給人看病，收錢卻是由洪虎來開口。

    崔氏買了兩個十來歲的女孩子，一個叫小月，一個叫小巧，說是丫鬟，但崔氏自己是平常人家出身，不想擺架子，算是給她當幫手，正趕上cao辦喜事，崔氏覺得有這兩個人真是幫了大忙。

    臘月年關前，洪虎成了婚，新娘是洪老大認識的一個鄧姓鏢頭的女兒。他們兩個相識許久，是鏢局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鄧鏢頭走了另一支鏢，女兒出嫁前才回來。他一回來，見洪老大又買房子又買地的大手筆，嚇壞了，當天就跑來見洪老大。

    他是個矮胖的三十六七的中年人，女兒十六歲，兩家早就定了娃娃親，對洪老大沒什么顧忌，一見面，張嘴就問：你這是怎么了？！我聽我渾家說你在城里城外都買了地，你哪里來的錢？rdquo;

    這也是許多城里人追著洪老大問的事，洪老大斷不可能將秦惟推出去說mdash;mdash;就是他的錢。洪老大讓鄧鏢師在正廳的桌子邊坐下，給他倒了茶，說道：路上打退了幫劫匪，拿了他們搶的錢。rdquo;鄧鏢師眼中露出不信任的神qíng，洪老大沒有改口。

    洪老大對手下的鏢師重復了洪虎對他們的叮囑：不能說出他們在路上的經歷，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們注意到秦惟和他帶的小孩。平時出頭召集人做事的，不是洪老大就是洪虎，不久，連那些知道是秦惟的東西賣了錢的人都因謊話說得多了，開始認定是洪老大和洪虎黑吃黑得的錢。

    鄧鏢師問道：那你不怕他們追來？rdquo;

    洪老大笑：天高皇帝遠的，追什么？rdquo;

    鄧鏢師又問：那你打算gān什么？rdquo;

    洪老大說：咱們走鏢也二十年了吧，這事年輕時還可以gāngān，年紀一大，就難了。rdquo;

    鄧鏢師默默：他何嘗不是這么感覺，他還不到四十，可是今年出去，就覺得比過去吃力，若是一日過于勞累，再也不像年輕時那樣睡一覺就緩過來了，依然腰酸。

    洪老大接著說：我開個做ròugān的店坊，這樣，咱們鏢局退下的鏢師們、家里的媳婦小子，都有事做，能掙口吃的。rdquo;

    他們這里地處邊境，地勢起伏，耕地稀少，也不似邊境那邊過了山，有成片糙原。固原城民風彪悍，男子們當鏢師、打手為生，女孩子們常被賣去內地為仆。城中多數人生活貧困拮據，遠比不上內地江南的豐裕，城里都沒有幾個商鋪。

    鄧鏢師感動：老大，你是個夠義氣的，總是想著大家！rdquo;

    洪老大忙說：不是我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我們路上遇到了個僧人，是個高僧，我說了要給他建廟呢hellip;hellip;rdquo;

    鄧鏢師呵呵笑了：你什么信過這些？我跟你說，若是賣ròugān，京城那邊的價錢最好。rdquo;

    洪老大忙說：好，那過了年，你就帶著人去那邊。rdquo;我們這段時間就不往那邊去了。

    洪虎的婚禮是小城里的熱鬧事，洪虎騎著馬去接新娘子，滿城的孩子都跟在他的馬后，隨著chuī嗩吶和敲鼓打鑼的人歡叫。

    秦惟自然不能在城里走，只坐在屋中等著新郎回來，他去看看拜堂。

    小石頭特別想跟著去，可是秦惟不去，他就守在了秦惟身邊。他跪在g上，與半靠著被子坐著的秦惟下跳棋。秦惟發現這些天小石頭下棋的速度特別快，已經與自己旗鼓相當。跳棋是容易，但小石頭過了年才過五歲生日，一個小孩子能達到這個水平，該算有天分吧？

    秦惟看著小石頭認真看著棋盤的小臉，想起遙遠的方臨洲，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前世的痕跡？那時表哥洪大公子可說過，方臨洲博學過人，小石頭該讀書好吧？

    秦惟問道：小石頭想認字嗎？rdquo;

    小石頭抬頭看秦惟：想。rdquo;

    秦惟笑著問：為什么？rdquo;

    小石頭馬上回答：因為娘說我要讀書認字。rdquo;

    秦惟的笑容淡了些mdash;mdash;小石頭對母親的囑咐都記得，那日后會不會問起父母？他要怎么回答？

    秦惟說：那好，等你過了五歲生日，叔叔就教你認字。rdquo;

    小石頭抬頭笑：叔叔真好。rdquo;

    秦惟又笑：寫字要下功夫，那時可別怨叔叔。rdquo;

    小石頭搖頭：不會，叔叔抱著我寫。rdquo;

    秦惟暗暗叫苦mdash;mdash;我給自己惹這個麻煩gān嘛？

    窗外鼓樂聲傳來，小石頭立刻爬到了g邊下去，穿了鞋向秦惟伸手：叔叔！rdquo;

    秦惟虛拉著小石頭的手坐在g邊，小石頭蹲下，給秦惟穿鞋。秦惟不好意思，說道：叔叔自己來。rdquo;

    小石頭起身，跑到g邊的椅子上，把秦惟的外衣抱了，到g邊給秦惟。秦惟接過來，說道：小石頭自己也要穿。rdquo;

    小石頭連聲應著，拿起扔在g腳的小斗篷自己披好，跑到秦惟面前：叔叔！系扣。rdquo;

    秦惟穿上自己的披風，又給小石頭系好斗篷，小石頭拉住秦惟的手往外走，洪鷹咚咚地跑到門口，大聲喊：阿惟哥，小石頭！我爹說前面給你們留了座位，讓你們趕快去呢！rdquo;一把拉了秦惟另一只手。兩個孩子拖著秦惟出了房門，庭院里已經站滿了人，他們順著屋檐下的走廊將秦惟拉到了新人拜堂的廳中。

    一進門，滿屋子的人都穿了過年的盛裝，男子們是簇新的黑袍子，媳婦們是大紅色的襖裝。

    秦惟早上起來本想穿件許府帶來的衣服，可到了此處，更覺那衣服繡得堂皇，知道不妥，隨便換了件路上穿過的平常衣服，該是洪虎過去穿過的，有些肥大。此時見大家的穿著，秦惟不想讓自己的隨便惹起眾人不適，就沒脫外衣。

    洪鷹扯著秦惟一直往前面走，到了正席上洪老大夫婦下首的一個VIP座位前。

    洪老大笑著向秦惟揮手：他們就要進院子了，你快坐下！沾沾喜氣兒！rdquo;

    崔氏一見秦惟穿著件有些陳舊的披風，忽然想到自己這些天忙昏了頭了，沒有給秦惟也做一套衣服！秦惟給了她一包首飾，說是幫著洪虎幾個兄弟娶媳婦的，她推脫不掉，只好收了。后來細看，才發現那些首飾jīng美無比，可她怎么忘記給秦惟做身新衣服？她急得差點要掉眼淚，捏著手帕看秦惟。

    秦惟卻沒察覺，對洪老大和崔氏行禮道：給大伯、伯母道喜了。rdquo;

    洪老大不耐煩地說：你別這么見外！這是你大哥娶親，好好看著！hellip;hellip;rdquo;他剛想玩笑說日后你娶媳婦hellip;hellip;rdquo;之類的話，忽然想起曹郎中說的話，生生咽下，只gān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