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

    “多謝殿下！”

    周前見事情都解決了，不由得抹了一把汗，跟季聽往回走時嘆了聲氣：“殿下英明?！?/br>
    “昨日忙了一天，空屋那邊都沒什么人去住，周大人還是要多派人下去游說，多勸好一戶人家，瘟疫抑制得便快一分?！奔韭犙鄣组W過一絲疲累，但還是有條不紊的說。

    周前頷首：“微臣知道，今日會同府衙上下繼續前去游說?！?/br>
    “要盡快，如今臨近過年，雖然家家戶戶都囤了些吃的，可那些吃的也撐不了幾日的，等到家里的糧食都吃完了，即便咱們想關，怕也是關不住他們了?！奔韭狌久?。

    周前忙應了一聲，在快到她的馬車前時恭敬停下。

    季聽同申屠川一起上了馬車，剛坐定就要摘了面巾，卻被申屠川攔了下來：“等到住處再摘?！?/br>
    “不必這么小心?！奔韭犑?。

    申屠川依然攔著她：“聽話?！?/br>
    季聽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只好放棄摘了面巾透氣了。馬車慢慢上了路，季聽打了個哈欠倚在申屠川身上，再也不掩飾自己的疲憊。

    “睡會兒吧?！鄙晖来ǖ吐暤?。

    季聽閉著眼睛微微搖頭：“不行，要去見太醫們，之后要去確定一下與之的情況?！彼龔淖蛉諄砹酥?，就一直在忙街道清理和空屋入住的事，一直到現在都沒空去見牧與之，現下好不容易得了點空，說什么也要去看看他。

    申屠川抿了抿唇：“你已經一夜沒睡了?！?/br>
    “我沒事，剛到郊縣，許多事需要處理，過兩天就能空下來了?！奔韭犠绷松眢w，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申屠川沉默片刻：“這樣，等一下你先去找牧與之，我去見太醫們?！?/br>
    季聽皺眉：“這怎么行？”

    “你不相信我？”申屠川反問。

    季聽失笑：“你先前可是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只是……”

    “那就聽話，太醫那邊交給我來處理?！鄙晖来ㄖ苯哟驍嗨?。

    季聽無奈的看著他：“你到了郊縣之后，似乎越來越霸道了?！?/br>
    “我若是不霸道些，你方才就直接沖到那些鬧事的人面前了，”申屠川提起此事還有些不悅，“就算你覺得戴了面巾不怕染上瘟疫，難道就不怕他們突然出手傷你嗎？”

    “有你在，我怕什么?！奔韭犦p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語中卻是對他滿滿的信任。

    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力量。季聽又是一個哈欠，困倦的坐在他身邊，沒一會兒便倒在他懷里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了商行門口，車夫開口道：“殿下……”

    “安靜?！鄙晖来ㄩ_口。

    車夫頓了一下便沒有再說話了。

    馬車里變得極靜，靜到申屠川能聽到季聽的呼吸聲，他垂眸看向季聽眼下的黑青，片刻之后輕輕嘆息一聲。

    季聽只睡了一刻鐘便驚醒了，睜開眼睛后意識到馬車停了，立刻皺起眉頭問申屠川：“怎么不叫醒我？”

    “已經到商行了，你快去見牧與之，見過之后我先送你回住處歇息，然后我去見太醫們?！鄙晖来ú换貞穆裨?，而是將下面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季聽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從馬車上下來了，到大門緊閉的商行前敲了敲門，不多會兒牧與之便匆匆趕來了。

    “殿下！”

    他急切的走上前，季聽急忙往后退了兩步：“你別過來，我方才見過染病之人，身上說不定沾了病氣，仔細別傳到你身上了?！?/br>
    “殿下你沒事吧？”牧與之蹙眉。

    季聽笑笑：“沒事，我看你似乎也沒事，那我就放心了?！?/br>
    牧與之見她精神不錯，語氣便緩了下來：“昨日聽說殿下來了，便知道殿下會來尋我，所以我一直在等，殿下不必擔心我，商行里染病的那些人，先前被我送去別處了，如今商行里的人都身子康健，只要我們不放進外人，便不會有事?！?/br>
    “那就好，我之后可能顧不上你，你在商行就不要出門了……糧食不缺吧？”季聽問。

    牧與之頷首：“還能堅持小十日?！?/br>
    “那還挺充裕，”季聽笑了一聲，“行了，多在外頭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你且回去安分待著，我先去住處?！?/br>
    “殿下要萬事小心?！蹦僚c之眼底滿是擔憂。

    季聽點了點頭：“我會的，你也是?！?/br>
    “嗯?！?/br>
    兩個人隔了幾步遠對話，誰也沒有再往前一步，看起來倒像是牛郎織女隔銀河相會一般，坐在馬車里的申屠川面無表情的放下車簾，突然理解了王母娘娘。

    季聽和牧與之沒說多久的話便上了馬車，一進來便看到申屠川眼神泛冷，她頓了一下后問：“怎么突然不高興？”

    “沒事?！鄙晖来ǖ?。

    季聽恍然：“又醋了?！?/br>
    “殿下知道還問?！鄙晖来ù鬼?。

    季聽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你成日在醋些什么，我和與之情同兄妹，兄妹懂嗎？”

    “懂，哥哥meimei的，不少話本里都有?！鄙晖来ǜ硬粣?。

    季聽頓了一下：“你還看話本呢？”

    “殿下在寢房里放了那么多，我閑來無事就翻了幾本，”申屠川說著掃了她一眼，“光是哥哥meimei的，就有七八本?！?/br>
    “……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奔韭犘绷怂谎?。

    兩個人拌著嘴，不知不覺就到了住處，季聽回去歇息，申屠川則直接去見了太醫們。季聽一回住處就先將衣裳和面巾放到沸水鍋里煮了，再用皂角將頭發和手都洗了，這才進房里休息，睡了一個時辰便起來議事了。

    她和周前等人在府衙院里說話，不多會兒申屠川便回來了，看到她后開口道：“太醫們近日一直在想法子，只是此次瘟疫不同以往，試了十幾個古方都未曾有效，只能煮些增強體魄的藥讓人喝?！?/br>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季聽嘆了聲氣，扭頭問周放，“愿意去空屋居住的人還是不多嗎？”

    “今日比昨日多了一些，但跟患病之人相比，還是少得多?！敝芊乓采跏前l愁。

    季聽思慮片刻后道：“這樣，你叫人去游說時，別只說空屋的好處，還要讓他們為家人考慮，一人患病總比全家覆沒的好?！?/br>
    “微臣會同衙役們說的?！敝芊蓬h首道。

    季聽想了想：“還有，將有瘟疫的人家都做上標識，病人送去空屋的是一種標識，沒送去的是另一種，再吩咐所有人家，若是有急事也不可輕易外出，最好是到房頂上喊衙役過去?！?/br>
    “是，微臣這就吩咐下去?！敝芨畱?。

    季聽蹙眉看向申屠川：“我的這些法子，你可曾跟太醫們說過？”

    “說過了，太醫說如今的情況來看，殿下的法子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治好瘟疫，卻也不會讓瘟疫再蔓延，只是……得確保人人都聽話才行，”申屠川看向她，“若是那些人家不肯交出病人，他們一家子還是有染病的風險?！?/br>
    季聽沉默片刻：“可目前來看，似乎不大容易?！?/br>
    瘟疫肆虐，百姓們本就不安，若是用強，今日焚燒坑一事定然還會出現，而且會越滾越多，直到外頭的軍隊不得不進縣城來干涉，可治療瘟疫的藥還未研制出，若是軍隊那么多人進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然而用懷柔政策，見效又太慢，按照這個趨勢，恐怕一家子都染上病了，最初那個病人還未送去空屋。

    “我得好好想想，”季聽沉思道，“讓我好好想想?！?/br>
    申屠川看著她失神的樣子，一時間沒有說話。

    季聽想了兩日，都沒想到應對的法子，而勸說百姓將染病之人送去空屋的事還在進行，一想到手下人每日冒險去這些人的家中，她便有些寢食難安。

    她白日空屋、府衙和焚燒坑連軸轉，晚上又坐在院子里思索下一步要做什么，每日里最多只睡兩個時辰，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最后還是申屠川看不過去了，將她強行給按到了床上。

    “我不困?！奔韭狌久?。

    申屠川繃起臉：“不困也要睡，若再這樣下去，瘟疫還沒解決，你就先垮了?！?/br>
    “可是……”

    “沒有可是?！鄙晖来ù驍嗨?。

    季聽只好躺著，只是睜著眼睛盯著房頂，沒有一絲睡意。

    申屠川看到了也是無奈：“真的睡不著？”

    “嗯，”季聽嘆息一聲，“只要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我可能會一直睡不著?！?/br>
    眼看著她又要陷入沉思，申屠川從枕頭下掏出個東西，直接輕輕拍在她的腦門上：“解決的辦法明日再想，今日什么都不準，只準好好休息?！?/br>
    季聽愣了一下，將東西從腦門上取下來，才發現是個紅包：“你給我紅包做什么？”

    “聽兒都忙糊涂了，莫非不記得今日是除夕夜？”申屠川揚起唇角。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這就……過年了？”

    “是啊，過年了，”申屠川看了眼她手中的紅包，“所以要給聽兒壓歲錢，希望三萬神佛能庇佑聽兒，順順利利解決這次瘟疫?！?/br>
    “你不是不信鬼神嗎？”季聽看著手中的紅包覺著好笑，先皇母后都走了之后，還能給她紅包的人就只剩下周老將軍了，萬萬沒想到今年竟從申屠川這里收到了。

    申屠川目光溫柔：“是不信，可若鬼神能護著殿下，那我也是愿意相信的?！?/br>
    季聽眼底笑意更濃，正開開口說話，突然就停下了。

    申屠川見她坐著不動，干脆直接提醒：“若是感動了，殿下親親我便好?！?/br>
    “你這不信鬼神的人，都能為我求老天庇佑，更別說平日就燒香拜佛的百姓了，”季聽激動的將紅包摔到床上，“我真是糊涂！先前用鬼神一說騙季聞時那般得心應手，怎么這次就忘了用同樣的招數了！我這就去找周前！”

    她說著便從床上跳下來，拿了新的外衣和面巾戴上就走，申屠川無奈的在身后看著她，正要跟過去時，又見她急匆匆的跑回來，直接往他身上跳。

    申屠川趕緊抱住她，不怎么高興的問：“都要走了，還回來做什么？”

    “我就是想告訴你，不必求神佛庇佑，有你在，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神佛，”季聽說著親了他的額頭一下，“我替郊縣百姓謝謝你?！?/br>
    說罷她不給申屠川反應的機會，轉身便跑了。

    “只是替郊縣百姓謝我？”他不滿的說了一句，唇角卻不受控制的上揚了。

    第98章

    已是深夜，府衙內燈火通明，三十余人站在四下冒風的院子里，聚精會神的聽季聽說完便開始忙，一直到后半夜才散去。

    季聽回到住處時，臉蛋被凍得通紅，手腳也是僵著的，申屠川將她接進屋里，忍不住說了她兩句：“稍微叮囑不到，你就將自己凍成這樣，若是染了風寒可怎么辦？”

    “我也是沒辦法，”季聽接過他一直煨著的姜湯，喝了一口后才長舒一口氣，“府衙中的衙役們確實踏實勤快，可比起我營中那些兵士還是差些，得仔細叮囑了才不會出紕漏，所以才逗留這么久?！?/br>
    “已經吩咐完了？”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應了一聲：“都吩咐好了，今晚郊縣注定是無眠之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