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的時候記得悠著點，別把百姓給嚇破了膽?！鄙晖来⊕吡怂谎?。

    季聽笑笑：“不會，我有分寸?！?/br>
    申屠川見她面色比先前松快許多，不由得也跟著放松了些：“既然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那今晚就不準再為這些事憂心，好好的休息一晚?！?/br>
    “可是……”

    “沒有可是，”申屠川打斷她，像之前一樣將她拖回了床上，“現在，躺好，先把身子暖過來?！?/br>
    季聽被他強行用被子裹緊，只留下一顆小腦袋露在外面，眼巴巴的看著申屠川：“床上熱騰騰的，你給我暖的?！?/br>
    “是也不是，我用先前燒了水，用壇子裝好放在床上，你回來時才取下來?！鄙晖来ù浇菗P起，伸出雙手搓她的臉，直到她的臉變得熱乎乎的，他才松開手。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來：“申屠大人怎么這么會伺候人呢？”

    “長公主殿下似乎拿此事調侃過多次了，都說不煩嗎？”申屠川回了一句。

    季聽瞇起眼睛：“長能耐了是吧，都會頂嘴了?！?/br>
    申屠川勾起唇角，脫了鞋后到她身側躺下，季聽掀起被子將他也裹到里頭，已經暖呼呼的身子就這么貼在了他身上：“先前你在風月樓時多乖，再生氣也會忍著，如今成了駙馬之后脾氣倒是大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將你放出來?！?/br>
    “殿下若是不將我放出來，今日能睡得這般暖和的床？”申屠川眼底帶笑，將她摟在了懷里。

    季聽安靜下來，枕著他的胳膊不動了：“你倒是會邀功?！?/br>
    屋子里燈燭發出嗶剝的響聲，緊閉的門窗擋住了外頭的嚴寒，季聽在溫暖的廂房里、在申屠川有力的臂膀中，暫時得到了一點安寧。

    只是這點安寧沒出現多久，遠方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季聽猛地坐起來，眼睛晶亮的往門口看。

    申屠川也跟著起身：“是你的人做的？”

    “嗯，這動靜鬧得夠大，整個郊縣應該都能聽到了?！奔韭牳信d趣道。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所以你是做了天外流石的戲碼，將勸導百姓聽話的言語都磕在了石頭上？”

    “那倒不是，百姓如今都閉門不出，即便做了天外流石，怕是也無法去看，這動靜不過是要將所有人都喚醒而已，他們聽到動靜，定然要到院子里看看情況?！奔韭牶V定道。

    申屠川總算提起一點興趣：“將他們都引到院中，然后呢？”

    “自是借著夜色做點戲法，”季聽勾起唇角，“他們既然出不來，我就將上天的勸導之詞送到他們眼前?！?/br>
    如今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每個人都盼著老天庇護，她將解決之法寫在紙上，先叫人投到每個百姓家里，再用一聲巨響將所有人引出來，造個他們最需要的神跡，為他們指名了方向。

    申屠川笑笑：“旁門左道的東西，你總是在行?！?/br>
    “……你這是夸我呢？”季聽瞇起眼睛。

    申屠川將她重新拉回床上：“既然你今日成功了，那明日還有許多事忙，早些睡吧?！?/br>
    “我睡不著，不如咱們出去看看百姓的反應？”季聽提議。

    申屠川將她桎梏在懷里，閉上眼睛道：“太冷，不去?！?/br>
    “多穿一些，應該是沒事的，你一個大男人，未免太嬌氣了些？”季聽不滿。

    然而申屠川閉著眼睛，就是沒有要出門的意思，季聽在他懷里躺了片刻，又忍不住說一句：“你真的不去？”

    “嗯，不去，你也不準去?！鄙晖来ɑ卮鸬煤苁菆远?。

    季聽頓時不說話了，在申屠川以為她終于要消停時，她又小聲嘀咕一句：“真的不去嗎？”

    申屠川無奈的睜開眼睛，季聽一對上他漆黑的眼眸，便勾起了唇角：“走吧，去看看?！?/br>
    “既然睡不著，不如做點正經事?！鄙晖来ǖ?。

    季聽想問做什么正經事，還沒開口，某人就直接翻身壓在了她上面，當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時，季聽嚇了一跳：“不成不成，這次出來沒帶養身湯！”

    “偶爾一次，想來也沒什么?！鄙晖来〒嵘纤哪?。

    季聽忙抵住他的胸口：“你別鬧，萬一有什么了怎么辦？”

    “那就生下來?！鄙晖来ㄑ垌⒉[。

    季聽咽了下口水，努力勸說他：“……你不是最怕子孫后代資質平庸？萬一生個庸才，你可就擺脫不掉了?！?/br>
    “我想了一下，若是你生的，平庸些也沒什么，”申屠川的手指從她的鼻尖滑到了衣領，在衣領處慢悠悠的畫著圈，“只要像你就好?！?/br>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哪怕沒有腦子，長得像我也注定是不平庸的?！奔韭犘绷怂谎?。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所以聽兒的意思是，愿意為我生個孩子了？”

    “做夢?！奔韭牶敛华q豫的一腳踢過去，申屠川握住她的腳踝，順勢躺到了她身邊。

    他嘆息一聲：“睡吧，你需要休息?！?/br>
    季聽抿了抿唇：“你那里……不解決了？”某人身上的火氣似乎還沒消吧。

    “嗯?！鄙晖来☉艘宦?，話音剛落，一只軟乎乎的手便伸了過來，他整個人都繃緊了，“殿下……”

    “這時候知道叫殿下了？”季聽輕哼一聲，將臉埋進他的懷中，“別說話，不想聽?！?/br>
    申屠川頓時不說話了，看起來倒是安分，但額上的青筋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他一聲悶哼，總算是徹底放松下來，他拿了手帕幫季聽擦手，徹底擦干凈后才抱住她，兩個人很快便睡著了。

    季聽這一夜睡得香甜，翌日是被院內傳來的動靜鬧醒的，睜開眼睛時申屠川正打算出去將人攆走，被她給抓了個現行。

    “本來想讓你多睡會兒的?！鄙晖来H為無奈。

    季聽打著哈欠起床：“已經睡好了，過來替我更衣?！?/br>
    “聽兒真是越來越會使喚人了?！鄙晖来ㄕ{侃一句，但還是順從的走了過來。

    季聽含笑看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就不使喚了?！?/br>
    “有個成語形容的便是殿下，”申屠川過來幫她換好了衣裳，手指在她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恃寵生嬌?！?/br>
    季聽斜了他一眼，便朝門口去了，當推開門的那一刻，她又成了這凜朝威嚴高貴的長公主。

    “這么早前來，所為何事？”季聽居高臨下的站在臺階之上。

    周放急忙上前：“殿下，自從昨夜做了那一場事后，今日許多百姓都愿意將染病之人送去空屋，空屋那邊都快住滿了，一日三餐都不知該如何處置，若是要常人去照顧，恐怕極易染病?！?/br>
    “本宮讓你按病得輕重緩急分門別院，你可是做了？”季聽詢問。

    周放點頭：“都按殿下的吩咐做了?！?/br>
    “那就還如先前一般，讓病輕之人做事，每日額外多給半斤糧食，送到他們家里去?！奔韭牼従彽?。

    周放應了一聲：“這樣一來，就不必讓常人過多接觸空屋了?！?/br>
    “還是要去的，不去的話空屋那邊的人會多想，萬一再出現暴亂就得不償失了，叫人每日去的時候多穿幾件衣裳，多戴兩塊面巾，每次去過記得用沸水煮一遍?！奔韭犛侄?。

    她想了想，又叮囑一些事宜，便要往太醫的住處去，申屠川也跟了過去，兩個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回來。

    隨著空屋住的人越來越多，郊縣其余地方的染病之人也越來越少，所有人從一開始的閉門不出，到偶爾出門買些東西，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希望，然而太醫們遲遲拿不出治療疫癥的方子，只能一直這樣拖著。

    季聽本以為目前最要緊的便是太醫的方子，然而沒幾日她才發現，最重要的是糧食。

    這些日子百姓們家中的存糧都吃得差不多了，越來越多人爬上屋頂求糧，她帶的那些，府衙糧庫存的那些，很快就見了底，再這樣下去，瘟疫還未解決，饑荒就來了。

    “我已經給皇上遞了折子，要他盡快送糧食過來，但最快恐怕也得四五日?！奔韭牥櫰鹈碱^。

    申屠川淡定的抿一口茶水：“只要將這四五日熬過去就好了，殿下不必憂心?！?/br>
    “你說得容易，這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是不短，百姓們沒了口糧，怕是會生事?！奔韭犚幌氲匠宋烈哌€要應對其他，不由得嘆息一聲，一抬頭看到申屠川淡定的臉，她頓了一下，“你有法子？”

    “實不相瞞，我確實有辦法，雖然不至于叫所有百姓吃飽飯，可勉強渡過這四五日還是沒問題的?！鄙晖来ɑ卮?。

    季聽立刻問：“什么辦法？”

    “吃大戶?！鄙晖来ㄒ蛔忠痪涞?。

    季聽一頓：“郊縣都是普通百姓，即便是富裕些的人家，也沒到大戶的地步，你不會以為這里是京都吧？”

    “百姓普通，可這里的商戶卻不普通，我說的大戶，是指商戶?！鄙晖来聪蛩?。

    季聽沉默一瞬：“你指的是？”

    申屠川靜了片刻，露出一個滿意的笑：“牧與之似乎有幾家米面鋪子?！?/br>
    季聽：“……”

    第99章

    在申屠川說完之后，空氣都靜了，不知過了多久，季聽才瞇起眼睛緩緩開口：“說吧，打了多久的主意了？”

    “聽兒怎么這般說，我也是為了郊縣百姓不餓肚子，才會想到這個法子?！鄙晖来ㄒ荒槦o辜。

    季聽冷笑一聲：“你拿我當傻子呢？”

    “……這陣子百姓閉門不出，商戶也沒開門，糧食自然沒賣出去，想來儲備還是足夠應付幾日的?！鄙晖来ㄅψ屪约赫嬲\起來。

    季聽掃了他一眼，懶得同他計較，而是繼續談正事：“既然與之那幾家鋪子尚能應付，那我今日就去……”

    “我去就好?！鄙晖来⒖痰?。

    季聽頓了一下：“你去？”

    “府衙這邊還有許多事等著殿下，這種小事交給我來做就好?！鄙晖来ㄕJ真道。

    季聽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半晌問一句：“你不會是要借著此事去找與之的茬吧？”

    “難道在殿下心中，我就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申屠川繃起臉。

    季聽一想也是，這都什么時候了，他不會這么不知分寸，于是點了點頭正要答應，就聽到他一本正經道：“我只是不想殿下見他而已?！?/br>
    季聽：“……你不是不知輕重，你是小肚雞腸?！?/br>
    申屠川揚起唇角，倒是沒有反駁她這一句，用過午膳，他便往商行去了。

    牧與之這些日子因為怕給季聽添麻煩，便一直待在商行沒有出去，一聽到申屠川來了，頓時心里一緊，外衣都沒穿便跑了出去，看到申屠川臉色如常后才松一口氣，堪堪扶著大門口的石獅子站定。

    “牧先生怎么這般著急？不會是以為殿下來了吧？”申屠川一看到他，便想到他霸占季聽這么多年的事，心里便十分不順。

    牧與之掃了他一眼：“若真是殿下來了，我也不至于這般著急?！鄙晖来ㄍ蝗灰粋€人前來，讓他很難不擔心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申屠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頓了一下后淡淡道：“牧先生多慮了，有我在，殿下不會有事?！?/br>
    “既然你也知道如今殿下身邊只你一人，為何還要離了她獨自來商行？”牧與之蹙眉。

    申屠川不悅：“你在質問我？”

    “是?！蹦僚c之回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