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可由老天爺寫下的命數,無人能更改。 “陳嶺體內的陰陽平衡被打破后,我只能帶他回到這個生養他的地方,好借助龍氣重新平衡陰陽,同時通過學習術法吸收靈氣,促使昆侖胎和魂魄更好的融合?!?/br> 而昱和山也因為丟失的靈氣復返,重新煥發生機。 趙迅昌抬頭看向小徒弟:“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只夷會在失蹤多年后化魔,更加沒想到他居然又盯上你?!?/br> 他愧疚道:“是我大意了?!?/br> 厲鬼從魙成夷,由夷化為希,最后希死無形成為魔,這其中過程的艱險痛苦比地獄酷刑有過之而不及。那不僅僅需要殘酷的自我折磨,還需要最強的意志和執念。 沒有人能料到,夷居然能熬過那萬般折磨存活下來。 在陳爸爸帶著黃表紙離開后,趙迅昌的追蹤仍舊沒有結果,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認為,那只夷或許已經死在了化為希的過程中。 陳嶺想起當初城隍說的話:“爸爸說,村長說有專家到村里檢查過土壤,我猜那些專家應該就是特調部的人。夷就是那時候跟上李道玄,潛伏在他身體或者附近的?!?/br> 否則沒道理李道玄一個好好的正常人,不跟著同事去查看昱和山,反而在潭水邊靜坐了三個小時。 那三個小時里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趙迅昌搖頭嘆息,說到底,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少有他的責任,若是他當初繼續追查下去,沒準就真的查到青玄觀頭上了呢。 陳嶺見師父嘆息不止,心知他是在愧疚,道:“師父,青玄觀里住著不少高人,連他們都沒發現,只能說明當時那只夷已經成功化希。無形無聲,與空氣沒有區別了,除非它主動現身,沒有人能發現它?!?/br> 趙迅昌抬手摸了把小徒弟的腦袋:“臭小子長大了,還知道來安慰我了。放心吧,我可不會鉆牛角尖。只能說,都是命吧?!?/br> 說到李道玄,不可避免的會讓人想起江域。 陳嶺眼神黯淡了下去,低聲問道:“師父,你在地府有熟識的陰差么,我想問問江域的情況?!?/br> 江域自出現開始,就總是陪在他身邊,讓他覺得這個人似乎永遠不會離開。 可當對方真的離開后,陳嶺才茫然無措的發現,自己對江域的了解太少了,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被老天爺針對,不知道他如果不見了,自己該去哪里找他…… 更加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趙迅昌斂眉道:“我跟下面倒是有一點點小交情,不如請那鬼神上來問一問?” 第156章 昱和山03 趙迅昌的房間里, 清香、蠟燭、紙錢、請神用的黃表紙…… 應有盡有,材質上乘。 不等師父發話,陳嶺已經主動把這些東西從屋子里抱了出來, 按照請神的規矩將它們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師父,已經布置好了?!标悗X站在一旁, 眼睛期盼的望著趙迅昌。 照往常來說, 此時早已經是趙迅昌呼呼大睡的時候了,可今晚事多, 他雖然已經犯了困意, 依舊強打起精神打算開壇請神。 陳家夫妻倆沒見過這種陣仗, 安靜地站在一邊不敢說話,卻又忍不住好奇,緊張地伸長脖子望著石桌方向。 趙迅昌幾歲時就進了龍虎山學習術法, 三十多歲離開后一直漫無目的的四處行走,順道替人捉鬼消災。他雖總是板著臉,為人還算親和, 對鬼怪的態度也與旁人不大相同。 在他這里,只有好壞之分, 沒有人鬼之別。 若是個好鬼, 趙迅昌會拉著鬼聊天溝通,協商后便幫他去地府投胎。 若是遇到惡鬼, 他下手毫不手軟,一律趕盡殺絕, 不留后患。 他這樣的處事方式, 讓地府的陰差鬼神對他印象不錯,尤其是最愛憑喜好辦事的夜游神。 夜游神共有十六個,他們個子不大, 總是手挽著手出現,負責巡視陽世夜間,監察善惡。但他們有個毛病,愛惡作劇。 初次打照面,便是因為夜游神捉弄農家小孩兒,嚇得孩子一到半夜就哇哇大哭。 趙迅昌經過的時候,小孩兒已經連續半個月,一到夜里就嚎啕大哭,眼睛里滿是驚恐。 當天夜里,趙迅昌便擺好陣法,等鬼自己上門。 誰知道一番收拾后發現,那根本不是鬼,而是夜游神。 十六個夜游神被揍慘了,手也不挽了,垂頭耷腦地站成一排,抽抽噎噎個不停。 趙迅昌頭大,誰能想到這夜游神會這么調皮,好好的巡視工作不去干,非要來嚇小孩兒。 他好說歹說,最后實在無法,親自找來扎紙師父,棒棒糖、碰碰車、小朋友的西裝、ipad、開封菜全家桶……只要是能哄小屁孩兒開心的東西,他都麻煩師父幫忙做了一份。 大概是賄賂的東西太誘人,夜游神們不哭了,還沖趙迅昌說了聲謝謝大叔。 從這以后,趙迅昌與夜游神結下了“友誼”,有事情需要麻煩對方,繁瑣的請神工序可以免,小朋友愛吃愛玩的東西絕不能少。 所以當他看見石桌上的東西時,搖頭嘆了口氣,沖著小徒弟說:“等等?!?/br> 他回到房間,從床底拖出來一個箱子,箱子里裝滿了紙扎的祭品。 看見師父拖了個大箱子出來,陳嶺愣了下,連忙走過去幫忙把箱子搬到臨時的“供桌”前。 趙迅昌叉著腰喘了幾口,大手一揮:“閃開?!?/br> 他點上蠟燭,引燃了符紙,腳尖將蓋住的箱子踢開,嘴里念起了請神咒。 陳嶺清楚地聽見,咒中所請的神為夜游神。 請神咒一遍一遍不斷念著,第七遍時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陣風,從外面飛進來的落葉被風卷起來打著旋。 陳嶺發現,隨著咒語臨近尾聲,落葉的運動軌跡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后的時候已經快得無法看清樣子,只剩殘影。 趙迅昌喊出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 葉子瞬間停滯,落到地上。 原本該是空蕩蕩的位置,出現了十六個圓臉的小矮子,他們手挽著手,像是在跳小天鵝舞蹈,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那口裝滿“寶貝”的大箱子。 不等趙迅昌開口,小矮子們一窩蜂撲向箱子爭搶起“玩具”和“吃食”。 眼看著就要鬧內訌打起來了,一聲犬吠傳來。 夜游神們像是被點了xue,瞬間不動了,扭頭往聲源處望去。 那間沒有窗戶的,黑漆漆的房間里,德牧的眼睛因為外界的環境泛著光,看得人頭皮發麻。 陳家夫妻倆陽氣盛,看不見夜游神和德牧,但兩人明顯感覺院子里的氣氛不對,下意識走到趙迅昌背后 德牧一步一步地走出來,像是巡視領土,腦袋高高揚著,步伐慢條斯理地來到夜游神們的面前。 十六個小朋友手里的東西啪嗒掉地,取暖的小倉鼠一般,相互擁擠在一起,驚恐的望著德牧。 誰知下一秒,德牧神情一變,歡脫地撲向陳嶺,吐著舌頭一臉蠢萌。 夜游神們略微松了口氣,卻不敢輕舉妄動,戒備的盯著那一人一狗。 他們越看陳嶺的臉越覺得熟悉,其中一個猛地一拍腦門,拉著其余十五個兄弟嘰嘰咕咕:“你們不覺得那人像畫里的人嗎?” “什么畫?” “就日游神捧回來的那個?!?/br> “我想起來了!”其中一個跳著腳說,“就東方鬼王素描的那個嘛!說是先生的心上人,讓咱們碰見了對人客氣點!” 這話一落,十六雙眼睛整齊劃一地朝陳嶺望去。 原本滿心迫切的陳嶺,被盯得頭皮發麻,他咽了咽口水,問:“你們認識我?” “認識認識!”夜游神一號點頭如搗蒜,說完像是畏懼什么,悄摸看了眼德牧。 見大狗安靜的搖著尾巴,對著陳嶺一臉討好,一號確信眼前的青年肯定就是鬼王素描的人沒跑了,他臉上堆著笑意,諂媚道:“先生喚我們前來所謂何事?” 趙迅昌:“……” 這話難道不是該問他嗎?明明是他把夜游神請上來的! 再一看正趁著其他同伴不注意,偷偷往衣服里塞貢品的夜游神四五六號,趙迅昌更氣了。 陳嶺看了眼師父,見老人家示意自己趕緊問,這才開口道:“我想問問,你們見過江域嗎,他的傷怎么樣了?” 心被一只手無形的手攥住,發緊發疼,生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一號說:“你說先生嗎?” 他有些為難,大概是有些話不能隨意對陽世的人吐露。 德牧拿嘴去拱了拱陳嶺的手,手心被狗鼻子弄得濕漉漉的,他無奈的蹲下,用力揉了幾把狗頭,把德牧抱在懷里。 “不方便說嗎?”陳嶺懇求地看向一號。 夜游神一號還處在震驚中,指尖顫抖的指著德牧:“它怎么會在這里?” “它啊,江域送給我的?!标悗X雙手捧著狗頭,注視著它的眼睛,還是那副蠢蠢的眼神,看來眼下德牧的神識還是它自己的。 夜游神喃喃道:“先生對您可真好,這可是他的愛寵,平時誰都不敢碰的?!?/br> 說是愛寵,其實也沒有多寵愛。 江域的冷心冷肺,只有在陳嶺出現的時候才會熱乎起來,從前德牧跟在他身邊時,也不知是因為受了主人影響,還是因為害怕主人,刻意壓抑著自己的天性,它一直是高冷嚴肅,渾身戾氣的模樣。 如今這幅恨不得翻肚皮求摸摸的樣子,著實令夜游神大跌眼鏡。 陳嶺不知道內情,只是敏銳的抓住一個重點:“你們為什么叫他先生?” 夜游神勉強算是閻王手下的十大鬼帥之一,雖然能力沒有多強,但地府地位擺在那里,江域就算是個地府高管,也不至于被夜游神如此忌憚。 那一句又一句“先生”充滿了敬畏和恭敬,怎么聽都覺得有些怪異。 夜游神二號從十六號手里搶下一根棒棒糖跑過來,插話說:“因為先生是先生?!?/br> 陳嶺:“……” 他扶額,道:“那我們換個說法,你們看起來有點怕他,為什么?” 一號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理所當然?”陳嶺蹙眉,“所以他在地府擔任的到底是什么職位?” 七號從陳嶺的問題中發現他似乎對江域的身份知之甚少,正想呵斥兄弟們別亂說話,最快的八號大喊一聲:“他是大帝的接班人,非要說職位那就是待定職位吧?!?/br> 陳嶺:“酆都大帝?” 嘴碎的十三號抱著開封菜全家桶撇嘴說:“才不是那個絡腮胡的糟老頭子呢!”他仰頭看天,神情充滿了敬意,“是掌管天地生死的東岳大帝?!?/br> 趙迅昌正喝水呢,直接噴了出來,驚疑不定地看看陳嶺,又轉眸看看夜游神,心情激蕩。 小徒弟這朋友談得妙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