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白憫與許澤緊緊皺著眉頭,心內一急,皆只盯向傅陵。 傅鴿子泰然自若。 眸中甚至掛著一抹笑意。 這位劉掌柜還是挺有眼力見的么。 謝氏刻坊有前途。 小廝偷偷瞅一眼,也沒等到回話。 許澤正忿忿蹙眉:蘇老板應該沒和姓傅的在一起吧,哪里來的小廝這樣冒犯蘇老板? 白憫只暗怒:胡說什么混話!蘇老板怎會與姓傅的定親! 傅陵不說話。 這詭異的場面…… 不能吧,我沒記錯吩咐呀。 掌柜坑我嗎? 不是說蘇老板的未婚夫就在店里,與他長得一般好看嗎? 這三個都挺好看……哪個是??? 無人開口,年紀小的糊涂小廝又急又委屈。 大風把檐下燈盞吹得搖搖晃晃,蘇遙一時反應過來,忙上前一步推拒:“許是有何誤會,我還沒定親呢……大抵是弄錯了,我如今尚談不到這些事上。是記錯吩咐了嗎?” 蘇遙一開口,廳中氣氛驟然松上些許。 小廝很是一怔,又忙道:“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冒犯蘇老板!是我糊涂,我還以為……” 白憫面色稍霽,但瞧著那紅木雕花的禮盒,轉瞬又有些微失落; 許澤眸中落寞更甚; 傅陵雖料想到蘇遙必會解釋,眸中亦劃過一絲失望。 但失落也只稍縱即逝。 沒事,雖然我還沒拐跑,但你們不也沒有么? 三人皆想到此處,互相挑釁地對視一眼,又高貴冷艷地錯開。 蘇遙背對著他們,并未瞧見一花廳眼刀。 這小廝也不軸,蘇遙既如此說,他只忙不迭地連聲賠禮道歉。 蘇遙只得按住他,又笑笑:“是不是劉掌柜交給你別家的事,記混了?再仔細想想,別耽誤正事?!?/br> 小廝面紅耳赤,又羞愧難當,只垂頭:“都是我的不是,冒犯蘇老板了。蘇老板別和我計較,您若是心里不舒坦,只管遣人告訴我家掌柜,掌柜自會處置我……還……還有另外三位公子……” 小廝想起方才三張黑臉,都不敢抬眼了。 蘇遙安撫他兩句,又笑道:“別擔心,他們都最好說話了,不會為難你?!?/br> 真的嗎? 小廝有點不敢信。 那個長得最出挑的,明明一看就不是好人。 大概天底下唯有蘇遙覺得傅鴿子是個好人。 還是面冷心熱的人設。 連傅鴿子親弟弟都吐槽自家親哥心黑手毒。 蘇遙又溫聲安慰小廝兩句,把人送走,返回花廳中,才微微起了些局促。 畢竟被人當做那種關系…… 不過依蘇遙的性子,沒有之事,大大方方解釋清楚就成。 但此番不知為何,卻有些微……害羞。 怪怪的感覺又來了。 蘇遙暫且壓下,復緩緩心緒,索性直接抹過這遭,瞧一眼桌上,笑道:“勞煩吳叔再知會齊伯一聲,上些茶點來?!?/br> 許澤聞言,又一蹙眉:“傅先生究竟要在此處住多久?” 傅陵微微一笑:“我總得等房子修繕好?!?/br> 白憫問:“什么時候修好?” “看老天爺的意思?!?/br> 傅陵理直氣壯地挑眉,“就好比今兒這個天氣,再巧手的工匠也沒法修不是?” 說罷淡淡一笑,留下兩只無可奈何的暗怒。 蘇遙又順手拾起核桃酥,卻見齊伯來了,略微為難地附在蘇遙耳邊:“公子,家中就這些點心了。原是要買,但今兒湊巧下雨……” 蘇遙稍稍一頓。 余下幾人一瞧見齊伯只端來兩壺茶,便也了然。 白憫忙道:“不必了,我也不是外人,不必蘇老板這樣招待?!?/br> 他語中只提自己一個,為避免被劃為“外人”,許澤也接口:“蘇老板太客氣了,桌上的瓜果尚吃不完?!?/br> 傅陵揚眉笑笑:“齊伯留下照顧,讓吳叔出去幫忙買點?” 這順口的話。 這就是住在一起的好處。 白憫和許澤終究是客人,聞言暗自不爽。 但蘇遙也并沒有不把傅陵當外人:“怎么好勞動傅先生?去也該是成安去的?!?/br> 正要喚人,齊伯只得提醒:“阿言下學,成安去接了?!?/br> 蘇遙略一頓,許澤卻已起身。 他自幼規矩得很,主家暫無茶點,且子侄下學,雖然蘇遙并非有意趕人,也把他當相熟的友人,但他畢竟還是客人,不大好再坐著了。 白憫與他想得一樣。 是有些不甘愿,也只得起身,又終究掛念:“手當真沒事嗎?” 蘇遙不免先就待客不周致歉,又笑笑:“原也不是大事。也沒有傷筋動骨,倒勞動白大夫走一遭。多謝白大夫?!?/br> 白憫點個頭,又關切:“不必謝我,若有何不適,只管遣人喊我。如今濟仁堂內風寒病患多,你盡量別來,喊我就是。今夏雨水多風大,又是極潮,你雖已大好……” 蘇遙又有大半月未找白憫瞧過了。 白大夫此刻念起先前未囑咐的話,一時大夫的心思上來,又事無巨細地叮囑一遭。 齊伯一一記下。 一路送人走,許澤倒插不上話,只臨出門時囑咐一句:“我給蘇老板的藥膏,若用得上,盡管用就是?!?/br> 蘇遙正想還給他:“當真不用,想來也不便宜,你……” 許澤現出淡淡笑意:“蘇老板不必再掛念我。先前您勸我,我也想通。這些時日,正好有幾戶富貴人家尋人作畫,手頭倒也寬裕些。只是……” 他微微一默:“畢竟有悖外祖教導,不好落名字?!?/br> 許澤終究還是有些文人傲骨。 蘇遙溫和一笑:“暫且如此度日,待繡本大賣,便又有錢兩了?!?/br> 又念起:“青石書院旁聽之事,可有著落?” 許澤揚眉,終于在沉郁中,現出幾分少年氣:“一回便過了。徐夫子還說,秋闈已近,讓我早些去聽講?!?/br> 復斟酌一二:“我打算,待繡本之后,便先不畫了吧?!?/br> 如今這個世道,寫話本、賣字、作畫皆不是正經營生,科舉入仕才是讀書人的正途。 許澤于此有意,蘇遙自然鼓勵,又打趣:“許先生先前應給我的畫,可是食言了?!?/br> 許澤望著他清澈眼眸,只稍稍頷首,輕聲道:“蘇老板的畫,我最放在心上,早就畫好了?!?/br> 他生性不如謝瑯一般溫厚從容,又比不得白憫的灑脫自在,少年情愫,總是欲說還休,丟下一句“我改日送與蘇老板”,匆匆便走了。 蘇遙自回去。 花廳中還坐著位大鴿子。 鴿子又在醋溜自己,因為蘇遙送倆情敵出門。 瞧著還說笑一路。 但他又不用走,享受不到這個待遇。 只能原地吃吃醋。 蘇遙踏進來,仍有些歉意:“今兒確實招待得不好,正巧客人來,又正巧沒茶點了……” 蘇遙把兩只情敵喊成客人。 傅鴿子微微開心。 但蘇遙又笑道:“多虧白大夫與許先生是相熟之人,不計較,不然當真有些……” 傅鴿子又眼眸一沉。 天色微暗,蘇遙也未注意傅陵豐富的微表情,只望著一桌子剝好的堅果,笑嘆:“剝完倒沒怎么吃。待我手好了,正好做些點心?!?/br> 齊伯也笑:“今兒招待的點心,還是先前在承平坊的吉祥齋買的,但還是不如公子做的?!?/br> 那當然了。 便是拿到京中也鮮少能有有名氣的店面媲美。 傅陵再次感嘆自個兒眼光好,一開心又囑咐今晚讓??蛠矶嗉觾蓚€菜。 雨天潮濕,??蛠硭蛠頉霭瓒墙z、小蔥煎蛋與香芹牛rou,又端來一個小鍋子。 蘇遙掀開,竟是一鍋子極鮮的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