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rou炸彈
熱鬧的街頭上,一對對年輕的男女挽著手經過,這時,幾個日本兵小跑著穿過街道,人們躲避瘟神一般忙不迭讓路,其中一個手里拿著膠水和布告,路過一塊空白的墻壁時停下腳步貼上。待幾人走遠,瞬間圍上來一群男女老少,一個小孩子吃著糖葫蘆好奇地看著布告上的畫像,兩個留著短發學生模樣的姑娘歪著頭看著布告上的人像,其中一個悄聲笑著對另一個說道:“長得很英俊嘛!” 人群中,一個帶著草帽穿著大褂的人本來急匆匆走過,似乎無意般瞥了一眼那布告,頓時停下腳步擠進人群去,愣愣地盯著看了一會兒。人們很快對于通緝的人犯失去了興趣,紛紛四散離開,兩個留著學生頭的姑娘也商量著去做衣服的事情準備離去,回眸的一瞬間,那個戴著草帽的人還目不轉睛地盯著布告。 見所有人都離開了,戴草帽的人伸手上前迅速地撕下布告來,有回頭的人見到這一舉動,議論道,看來那人知道通緝犯在哪里,又小聲嘀咕著,提供線索者獎金可不少那。 戴著草帽的人壓低了帽檐,遮擋住眉眼,匆匆離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腳底生風一般,一轉身就消失在一排房屋的盡頭。他警惕地回頭看看,四下打量一番,這才轉身伸手輕扣門栓。 三聲扣門加一聲咳嗽,屋里的朱柏君正在喝茶,聽聞后整了一下衣領,上前打開房門。那人進門來,摘下草帽,露出一張娃娃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是小三子。 小三子不待喝口水,急匆匆地張開干澀的嘴唇,說道:“日本人審問了大同醫院的醫生,根據他們的供述畫了像?!毙∪诱归_布告,朱柏君皺眉接過來,畫的真真有五分相似。 他披著衣服在桌邊坐下,安撫小三子道:“你別急,日本人應該也查不到上海去,他們漸漸查不到應該就會收手了,不過……” 朱柏君看了一眼對面眼神急切的小三子,說道:“據可靠情報,河本已經在調韓景軒的檔案了,隨著戰爭的發生,日本人本來就把他視為眼中釘,如果有了強有力的證據,只怕會很麻煩?!?/br> 小三子搖搖頭,說道:“這樣下去不行,日本人就是一幫瘋狗,張大帥都敢炸死,什么事干不出來?!?/br> “你先別急,”朱柏君曉得小三子性子急,說道,“現在河本也只是懷疑,況且很少有人知道他在調查韓景軒?!?/br> 小三子搖搖頭,說道:“不能等下去了,朱師長,我不過是個傻乎乎的窮小子,是韓參謀教給我當兵的道理,對我如親弟弟一般,夫人也待我那樣好,除了我媽還沒有哪個女人對我那樣關心,我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們?!?/br> “你有什么辦法嗎?”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朱柏君感覺身上有點冷,他從小三子的目光中看出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他明白只是不敢深思。 “我想到一個辦法,今天就是過來跟您商量的,因為這個辦法,還需要您幫忙?!毙∪涌粗彀鼐?,眼中滿含真誠。 和往常一樣,河本伴隨著清晨的陽光踏入辦公室,他抬腕看看手表,時間和往常一樣,每天都是一攤子事,河本揉捏眉心,思索今日的工作。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妻子穿著和服抱著兒子,他又想起妻子的叮囑,你不要那樣待支那人呀,他們已經夠可憐了。他當時冷笑一聲,說婦道人家懂什么,頭發長見識短。 其實,每次想起妻子的話和她當時的眼神,河本心里總是浮上一絲惻然,不過僅僅就是那一秒鐘的光景,或許捱不到下一個瞬間,便灰飛煙滅,今日,這惻然的感覺仿佛更持久些,河本想起自己一年不曾回家去了,此刻,著實思念起家鄉和親人,思念妻子低垂的眉眼和劉海,思念她做的味噌湯。 河本咂咂嘴,這時,龜田走進來低下頭說道:“先生,門口有個人撕了布告,說來自首,說自己是大同醫院爆炸案的主謀?!?/br> 河本想了想,走到窗前手向后伸,龜田明白了上司的意思,遞過望遠鏡來,河本向著門口處一看,那人和畫像上確實有幾分相似,他想起醫生的描述,他看著年紀不大的樣子,實際年齡應該比長相要大一些,對方確實是一張娃娃臉。醫生說,他長得還可以,站在門口那人,隔著望遠鏡看去,長得也算順眼。 他手里還抱著一個女人,河本驚詫地發現,好像是當天被劫走的沈月眉,他記得那個姑娘,她長得很漂亮。此刻,那姑娘被托在臂彎里,畫著精致的妝容,頭深深地后仰,仿佛不省人事。 河本撥通了崗亭的電話,站崗的日本兵說道:“他說,是他的同伙要救出那個女人,才和他一起在大同醫院作案,他近來對同伙和其他同志有所不滿,又見到布告心驚膽戰度日,思前想后,想要戴罪立功,幫助您捉拿主謀?!?/br> 河本想了想,這個說法講得過去,也不乏漏洞,不過,對于那個在醫院布置了如此精巧的救人妙局,聲東擊西,利用化學作用和級聯反應作案的人之廬山真面目很是好奇,他不愿放過這個機會,他動了好奇心,他一直對新鮮事物有著莫大的好奇,更愿意和厲害的人交手。只要搜身確認沒有武器就好,他回頭向龜田吩咐道:“檢查一下?!?/br> 河本重又拿起望遠鏡向下看去,那人正舉起雙手接受日本兵的搜身,另有一個日本兵搜那女人的身,那個女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死了一般,電話鈴聲響起,站崗的日本兵說道:“報告長官,確認沒有武器,那個女人,似乎已經死了?!?/br> 河本想,這倒是意料之中,當時軍醫也說,注射了那樣大劑量超出正常人承受能力的藥物后,她或許活不下去了,多日的刑訊她的身體本就非常羸弱。前來自首這人,八成是為了令人信服,才帶了一個死人前來。 河本揮揮手,示意放人,小三子抱起地上那女人,在兩個日本兵的押送下,一路走過崗哨,踏上臺階,進入正門,一步一步來到河本的面前。河本微笑著回眸,卻猛然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遠遠地看去有幾分神似的女人,其實并不是沈月眉。 河本猶自震驚,小三子笑了,他在那女人身體上抽出了什么東西,頓時,一陣火星自那女人的腹部閃現,很快響起噼噼啪啪的聲音。 人rou**,河本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正想上前阻止,“轟”地一聲巨響,崗亭里的日本兵正要回頭,已經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撞擊地飛了起來,墻壁頓時坍塌,玻璃、磚瓦像暗箭一般四處橫飛,頓時,一陣黑煙平地而起。人們紛紛駐足觀看,只見遠處的大地上一片火光。 轟轟烈烈的一二八戰役,一打就是幾個月。日方放肆地聲稱,要三日占領上海。而戰爭的一開始,便接連遭受中國軍隊的重創。最初,國軍節節勝利,成功地把日本鬼子打出了上海北站,日本鬼子在租界里躲了一陣子,英美等國幫忙出面“調?!?。其實,日軍是暗中養精蓄銳,等待增援。 很快,日軍調集了海陸兵力,無恥地破壞了停戰協議,再次進攻,不過,又一次被中國軍隊打了回去。日軍故伎重演,又請英美幫助調停,養精蓄銳,等待增援。 但是,國民政府不斷妥協退讓,不派增兵,不發軍餉,將士們終于寡不敵眾,沒能守住防線。最后,國民政府與日本簽訂了《淞滬停戰協定》,轟轟烈烈的淞滬會戰終于落下了帷幕。 準備回家的韓景軒悵然若失,他深刻體會到什么叫做報國無門。這一次的戰爭,激起他對國民政府的諸多不滿,而對共/產黨有了新的認識。他敬仰的孫中山先生,一直推崇“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民主義,完全不同于老蔣現在的“剿共”。他崇敬的章將軍也說,你沒有去過黃埔軍校,若是你去過那里,接觸到真正的共產黨人,就會打心底里贊同孫先生的“聯共”主張。朱柏君也說過,要打日本人,還是要聯合共/產黨,至少現在,共/產黨是真正要抗日的。想起這次共/產黨組織義勇軍,而黨國卻分不清主次,始終不把兵力集中起來對付日本人保家衛國,韓景軒對共/產黨的態度,從最開始的不了解不關心,悄然地發生了一些轉變。 韓景軒回到家,凡柔走過來,她神情似乎有幾分不自然,似乎在不經意地躲避韓景軒的目光,韓景軒并沒心思去在意,凡柔抬起袖子給他擦擦臉,說道:“這臉上,怎么這么臟呢?” “打仗嘛,能有好樣子嗎?沈月眉呢?” 凡柔的手垂了下來,低下了眼睛,韓景軒心里咯噔一跳,他搖晃著凡柔,問道:“她出什么事了,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