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她心里感慨,世子落到那般境地,聽說官家連個侍弄的下人都不給留,怪不得世子妃要親自出來買菜。 嘖嘖,也是不容易啊。劉翠眼里驚嘆轉瞬即逝,笑容還是那么熱情:“原來是世子妃娘娘,老婆子我真是糊涂?!?/br> 沈謠莞爾,沒接話。世子妃這個稱呼對于她很陌生,在顧宴心里,又何曾將自己視作他的妻子呢。 她走到鐵門前,從懷里掏出鑰匙開門,轉身沖劉娘道:“劉娘,待會兒幫我一下,咱們一起搬進去,然后我還想買一些花苗種子,你可有熟絡的店家?” 劉娘把東西放下等她開門,一拍大腿,黝黑的臉色笑出了褶皺:“娘娘,您算是問對人了,嬸娘我認識一個老板,賣了十多年種子了,整個東街市,他若是認第二都沒人敢認第一,咱把東西放這兒,嬸娘帶您去?!?/br> 沈謠拎著東西進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別叫我娘娘,叫娘子就好?!?/br> 劉娘:“誒,好勒娘子?!?/br> 沈謠把東西搬到了廚房,隨后進屋去找顧宴說一聲,借著這空擋,劉娘打量起這院子來,看著不大,但是還挺寬敞的,腳下的路都是青石板鋪就,兩側各有一塊空土地,約摸著是留著種菜的,只有一間平長房,看著很一般。 劉娘暗自感嘆,她來了這么久,世子也不露個面,凡事都要世子妃親力親為,那人估計是萎了??磥磉@兩人的感情也不咋好,也是,世子妃那樣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嫁到這個地方,跟守活寡一樣的,能甘心嗎? 劉娘突然想到成衣鋪的李老板前年喪妻后一直未娶,總讓她幫著張羅個妻子,她渾濁的目光透光窗欞向里邊探索。 屋里,透過折射著的斑斕日光,沈謠正彎著身子倒水,背影纖細,玲瓏剔透的身段下,腰肢盈盈一握,一水兒的溫柔。 劉娘眼里一瞬冒著精光,心下有了拿捏。 沈謠和顧宴說完后很快就走出來,她拍了拍手上剛蹭的灰,見劉娘一直朝屋里看,有些不舒服,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囑咐道:“咱們走吧?!?/br> 在她心里,顧宴現在很脆弱,不能遭受一點打擊,更不想見人,劉娘這么東張西望的讓她很不舒服,沈謠想著就這一次,以后送菜還是讓她放門外吧。 兩人復又朝東街市走,在街的勁頭,一家花圃店面映入眼前。 鋪子外一片桃紅柳綠的景象,并蒂海棠開的嬌艷,上邊還掛著點點晶瑩,一簇簇杜鵑插在盆里順著窗欞下鋪成一排。 沈謠眼眸一亮,唇瓣微微彎著,她很喜歡花,看著那些明燦燦的顏色就覺得心情很好。 劉娘朝她憨笑:“娘子,咱們進去吧?!?/br> 她熱情介紹:“店鋪老板叫鞠成,十四歲就接管這鋪子,是個干了十多年的老行家,娘子,您想挑什么種子,花兒朵兒的問他準沒錯?!?/br> 沈謠點點頭,掀開珠簾踏進屋里。 劉娘粗著嗓子喊了聲:“鞠成,來客人了!” “來嘍?!本铣煞畔率掷锏穆椴?,從里屋走出,這一抬頭就愣住了身。 彼時沈謠正在彎身垂眸嗅著虞美人的香氣,穿著一身淺粉色羅裙,晨光透過窗格散落在她眉間,有股恬然的美好,如水的杏眸耀目澄澈,干凈的一塵不染,腰身纖細,裙擺勾勒著臀部豐腴的美好形狀,鞠成的目光呆滯了,這若是抓上一把,該有多柔軟細膩。 劉翠到底從哪認識了這么個神仙姑娘。 他情不自禁的微張著嘴,臉頰漸漸泛起了潮紅,眸光凝住了一般,傻傻盯著沈謠。 太美了,他在汴京城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如此人間尤物,明明看著年紀不大,身段卻出落的如此標致,該有的地方都有了。 鞠成覺得自己有些地方在充血,身體有股不明的氣息在叫囂著,他看著沈謠白嫩細膩的皮膚,與劉翠說笑間一張一合的嬌軟唇瓣,貝齒粉舌,靈活繾綣。他身子一陣哆嗦,目光有些灼熱,徑直朝沈謠走了過去。 沈謠覺察到身后有腳步聲,猜測到應該是這家店的老板,她放下手里那盆丁香,轉過身正要打招呼時,瞳孔驟然放大。 作者有話要說: 欺負我媳婦?小顧提起了四十米大刀趕來路上……感謝在20200615 10:34:00~20200615 19:17: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2903698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章 出氣 鞠成失了魂一樣,沖上去摟住沈謠,沈謠被他嚇得尖叫了一聲便縮著身子想躲,劉娘眼見不好,橫上去拽走鞠成,沈謠借機逃開,可躲著的時候鞠成的手還是不小心掃到她的臉上。 沈謠皮膚細膩嬌軟,一下子就紅了一條,她受到驚嚇身子不住起伏,眼眶隱隱漫著霧氣,不一會兒就紅了一圈。 她以手掩面,嫌惡的看著失魂落魄的鞠成,哭著跑了。 沈謠拼命的跑,也顧不得方向撞不到撞到人,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忘了方才的恐懼。 她跑了一會兒,實在跑不動了,蹲在地上哭,想到方才鞠成那猥瑣癡傻的樣子便嗚嗚直犯惡心。 天底下竟然有這么惡心的男人,沈謠抹了把淚,平復好心情后,站起身朝王府走去。 二樓,臨窗雅廂,一個衣著深紫色華袍,面容俊朗,五官深邃的男子望著沈謠離去的背影,饒有興致的笑了笑,他手撫著腰間金色祥云紋玉帶上的圖案,若有所思著,不摻雜感情的薄唇彎了起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身后屬下順著他的目光,試探道:“王爺,跟上去嗎?” 男子擺擺手,俊逸的眉眼高挑著,懶洋洋道:“無妨,汴京城難得一見的美人,總有機會認識的?!?/br> 回到王府后,沈謠把門鎖好后便回了西廂,把自己關在房里。 顧宴在房里看書,聽見鐵門響動時便朝窗外看了看,小姑娘看著情緒低落,手里空空,出去時干干凈凈的裙擺不知怎的還沾了土。 他忖眉,這是出事了? 心里起了一絲波瀾,他強壓下,繼續看書,可那一行行筆墨楷書竟都變成了一個個小螞蟻,怎么看也看不清。 顧宴心里煩躁,干脆放下書,揉了揉眉心,沈謠出事與他何干,他在多想什么,真是好笑。 他低垂著眉眼,試圖平復好心情,再度拿起書。 “啪”一聲,古籍驟然散落在桌面上,震到一旁的白玉硯臺,墨汁蹦出來幾滴,瞬間暈染開來。 顧宴正開西廂的門,碰巧撞上沈謠推門出來,她就這么猝不及防的撞到他胸膛上。 沈謠低著頭,抬手揉了揉鼻尖。顧宴看著她白嫩的鼻尖轉瞬就紅了,緊接著眼圈也跟著紅了,他面色沉了幾分,心知她定是遭遇上什么了。 “出什么事了?”他耐著性子問。 沈謠把手放下,抬頭沖他勉強笑了下。 她的皮膚很白,臉上稍有一點紅就看到十分清楚,此刻眼周暈染一片,煞是明顯,聲音低低的:“沒有,世子??斓缴挝缌?,我去給你做飯,今天吃孜然羊rou和排骨好不好?” 顧宴攥著她的腕子,眸子陰鷙,聲音冷冽的如同冬日里的風雪:“說?!?/br> 沈謠被他錮著,心里有些委屈,方才好不容易想忘記的污糟畫面頓時又浮現出來,眼淚不爭氣的順著眼尾流了下來,她哽咽道:“你剛剛撞到我鼻尖了,有點疼?!?/br> 顧宴冷笑了聲,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知道,沈謠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人,更何況那長長的睫毛一個勁抖,這更讓他確定了,沈謠在說謊。 顧宴抬手點著:“你指望著蒙我?臉色那一塊紅怎么弄的?” 沈謠下意識的捂住,聲音有些絮亂:“我自己不小心弄的?!?/br> 顧宴胸膛起伏,倒吸了口氣,周身氣壓越發低沉,帶著莫名的冷意。 他驟然松開她,深深的睨了眼,隨后大步朝外走去。 沈謠手臂悵然垂落,看著顧宴欣長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眼里有一絲茫然無措,她好像把他惹生氣了。 她嘆了口氣,慢慢蹲下身子抱住膝蓋,臉埋在膝間,發絲雜然無序的散落著。 她不是有意瞞著他的,可是這種事她要怎么說呢,就算是說了,難道還指望著顧宴替她出頭嗎? 不,她不敢想,她怎么能給顧宴添亂呢,他肯收留自己在這里已經很好了,想到這兒,沈謠指尖用力過猛而泛白冰涼。 半晌,她站起身,捶了捶酸軟的小腿,掰著手指頭朝廚房走。她抹了把眼角,連同著委屈一直咽在心里。 小廚房炊煙裊裊,不一會兒她便做好了飯。不知道顧宴去了哪里,可她還是想等顧宴回來一起吃。 沈謠垂眼看著桌上可口精致的排骨,冒著熱氣的羊rou,想著回來吃了飯應該就會消氣吧。她拿蓋簾把菜罩上,然后趴在桌旁等他回來,飯菜的香味順著微風打著旋飄到沈謠鼻間,可她還是沒有胃口,小手拄著腦袋瓜,一雙柔軟的水眸望著門外。 沈謠睡著了,等她迷糊醒來時發現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眉眼惺忪著,她站起身推開門走到院子里。 暮色如水,明月高懸,槐樹上的花朵沾滿了潔白月華,隨著涼風微微晃動,宛若天天一閃一閃的星子。 沈謠失落的看著鐵門,顧宴走的時候沒鎖門,橫栓斜垮垮的散落在一旁,看著冰涼又落寞。 她挪了挪腳步,打算回屋了,可剛走了幾步就聽見門聲響動,沈謠驚喜的轉過身,門口那道高大熟悉的身影,竟是顧宴回來了。 沈謠眼里一下子盛滿了笑意,走上前去接他,見他手里還提著個東西不知道是什么趕緊接過來,白皙的小臉笑的羞澀俏麗:“世子,你回來了,我去把飯熱熱,咱們吃飯吧?!?/br> “不必了?!鳖櫻缋淅渌﹂_她的手,徑直朝前走。 他身材高大,腿也長,邁開的步子,幾下就把沈謠落在后邊,回到東廂后,門“咔嚓”一聲無情關上。 沈謠唇瓣微張,晶亮眼睫顫著,眸里劃過一抹無助。 生氣歸生氣,干嘛不吃飯嘛…… 沈謠懨懨的重新做回飯桌前,也沒管顧宴帶回來的袋子。她伏在桌上,靜靜的看著眼前涼透了的飯菜。 屋內,顧宴身子貼在門上,確認沒露出什么異樣后喉嚨一陣痙攣,吐了口血。他手抹過唇邊,蒼白的手背頓時染滿了鮮血。 他不疾不緩的朝床邊走去,掏出帕子擦了擦,闔眼靠在床邊,鎖骨隨著胸膛起伏,消瘦的隨時能戳破皮一般。 半晌,顧宴狀態好了些,打算換下衣裳睡覺,站起身卻看見廳里點著蠟燭,沈謠一個人趴在桌上,飯菜滿滿當當的,碗筷都擺好了。 他眸色復雜,袖下的手緊了又緊,還是松開了,看這落寞的小模樣,怕是等很久了。 顧宴定了定,還是朝外走去,推門的“咯吱”聲晃的沈謠身子顫了下。 他走到沈謠面前,坐了下來,修長的腿隨意翹在了一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在沈謠驚詫的神色下,緩緩道:“我餓了?!?/br> 沈謠見他肯吃飯,也松了一口氣,但是面上卻是沒什么神情,應聲道:“我去把飯菜熱下?!?/br> “等等?!鳖櫻缣诌氖滞?,頓時皺了眉:“怎么這樣涼?” 沈謠被他握著,有些不自然,他的手今日不知怎的,有些發燙,肌膚之間的觸碰讓她有些不適應,她垂著眼想躲開:“就是穿少了,我再去加件衣裳?!?/br> 顧宴察覺到她有想躲開的意思,反而是腕下稍用力,一把將沈謠拽了過來。 沈謠還什么都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他摟在懷里,屁股也坐在他的大腿上,距離突然之間變得的親密,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見顧宴長且密的睫毛。 沈謠死死低著頭,連呼吸都清淺了不少,她聲音宛若蚊蠅,帶著一絲別扭,輕輕道:“世子,你這是做什么,快放開我?!?/br> 顧宴松開她的手,沈謠沒了可依靠的抓手,兩條軟軟的手臂本能的掛在顧宴的脖頸上,身子微微前傾,她不可訝異的睜圓眼眸,幾乎有一瞬她覺得自己要貼上顧宴的唇,好在她及時別過臉。 沈謠心臟“砰砰”的跳,身子也guntang起來,臉蛋像煮熟的蝦子一般。 顧宴坐的挺直,挑著眉,見她小動作,唇邊涌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另一手捏著沈謠的下巴,一雙漆黑的星眸認真端詳著:“臉上那塊紅倒是消了?!?/br> 沈謠懵然的揉了揉他說的那塊地方,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鬧這么一出只是想看看她的臉好沒好。 “以后有什么就直說,總歸你是我名義上的妻子?!鳖櫻鐩]頭沒尾說了句,隨后偏著頭,眸里戲謔:“還不起來?” 沈謠被他說的暈頭轉向的,倉皇起身逃開,跑向廚房。 一路上她都在想,她有什么事沒和顧宴說啊,除了白天遇到的那個流氓老板,旁的就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