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沈謠咬唇,怎么猜也猜不透顧宴的心思。 外面風大,她裹緊了衣裳,走快了些,突然想到飯菜還在廳里忘記端來,沈謠懊惱了下,她都在想什么呀,都怪顧宴! 與此同時,寶德街一戶人家里四五個壯漢橫七豎八的或躺在地上,或橫在床上,無一例外,吱哇的叫喚。 “哎呦喂,疼死我了!” “行行行別嚎了,滿院子都聽你叫喚?!本铣赡樕n白,額頭冒著汗,臉上有一道血痕,皮rou外翻,還滲著血珠,說話時牽動著傷口,疼的他眼淚都要淌出來了。 真他娘的點背,都收攤回家了,竟然還在路上被一個男子給截住打了一頓,還好今日送貨的兄弟沒活一起回來,不然就他一個,他肯定會被弄死的。 鞠成想到那男子殘忍的手段就心驚,若不是他假意跪下求饒,遂又偷襲拿大石頭砸了他后背,今兒他和兄弟們都走不出那巷子。 他反應快,懷里隨身配的猛料灑在了石頭邊緣尖上,想來那男子也不好受。 不過到底是何時結的仇人,鞠成疼的直冒冷汗,想破腦袋都想不透。 地下趴著的一個壯漢哼唧著,腦海中突然閃過從前去送貨的時候好像見過那人……他突然大喊:“哥哥,下午那人應該是平親王府的世子顧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實力護妻的小顧,腿長兩米高!2333~ 第7章 哼 晚飯顧宴草草吃了兩口,倒是沈謠,因為顧宴不生她氣了,心情愉悅,滿滿一碗米飯吃了個精光。 吃完后顧宴回屋了,沈謠收拾碗筷,特地走到他門前,興沖沖道:“世子,我買了新浴桶,待會兒我燒了熱水,你好泡個澡?!?/br> 聽到里邊傳來淡淡“嗯”聲,沈謠眼眸頓時彎成兩個小月亮,兩個人一旦和睦相處起來,這日子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她覺得很順心,很快樂。 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東西她都可以做主,院子里種什么菜,今天吃什么,可以買什么東西,這些都是她說了算的。 從前在沈府,她寄養在大娘子屋里,便是什么都說不得,要不得,看似錦衣玉食堆砌出來的日子,實則難捱的緊。 她要謹記規矩,討好嫡母嫡姐兒,還要面對庶妹沈蘭時不時的刁難。她那個爹也是極偏心的。滿打滿算,偌大的沈府沒有一個人能照拂她,她便只能小心的偽裝,滿臉的賠笑才能艱難討生活。 沈謠輕輕嘆了口氣,不想這些了,反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現在她過的還蠻開心的。 爐子上的水壺發出“嗚嗚”叫聲,沈謠拿了塊抹布墊著手拎起壺把兒朝屋里走,還未喊顧宴,沈謠便看見屋里那人光著上身坐在椅子上。 墨發散在鎖骨邊,肌rou線條遒勁布滿力量,腹上塊塊肌rou整齊分明,寬肩窄腰,看著便是極為自律,保養的很好。 顧宴站起轉過身掀開簾子時,沈謠呼吸一滯,她看見顧宴的后背青紫一片,中間似是被利器劃傷,撕裂了一塊長長的口子,周遭一片凝固的血痂混著破碎的衣料,可中間不怎的,顏色不同,是nongnong的烏紫色,還浸透著黑色的血珠。 她微張了唇,以手掩面。 這傷口怎么看著像中毒了一樣,而且一看就是新添的,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呀,和人打架了嗎? 沈謠眼里恍惚,莫名的心里酸酸的,有些心疼。 她又站了一會兒,等他穿上新的褻衣后,才敲門。 “進?!?/br> 顧宴穿好了衣裳,沒系扣,胸膛前大片裸露著,腹肌格子間那條線,綿延而下至腰間,無端引人遐想。 他隨意瞥了眼,手指著空地,淡淡道:“放下,出去?!?/br> 沈謠有些擔心他的傷,以他這樣的狀態肯定不能泡浴桶了,不好好處理是會感染的,她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 顧宴見她杵著身子不肯走,眼里露出不悅:“愣著干什么,還不出去?” 沈謠支支吾吾,想了半天,還是不忍他自己強撐著,擔憂道:“世子,你的傷不能沾水的,而且我看那顏色有些不正常?!?/br> “滾!”顧宴驟然動氣,眼里冷漠化為嫌惡,指著她的鼻子斥道。 沈謠被他罵的委屈,心一橫,閉著眼睛勇敢道:“世子,可是你中毒了呀,那后背上明明就不對勁!” “滾出去!” 顧宴大掌拍向桌子,震得桌上的小茶杯掉落摔得粉碎,他用力過猛,喘著粗氣,咳了兩聲,他伸手抹去唇邊的血污,紅著眼罵:“再不出去休怪我動手?!?/br> 沈謠央求道:“世子?!?/br> 顧宴袖子一掃,桌上剩下幾個杯子頃刻間碎在沈謠鞋邊,有細小的碎瓷片已經扎到腳面上了,不過好在布料夠厚,沒有扎到腳。 他眸色陰鷙,像淬著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沈謠身上:“少管我的事兒,你以為你是誰?” 沈謠眼睫顫了顫,死死咬著唇瓣,最終還是哭著跑出去了。 她走后,顧宴拿過帕子,又吐了口黑血,他輕輕抹了去,隨后褪褻衣褲子,拿了一塊棉布沾著熱水,一點點擦拭著。 每擦一小會兒,他便要歇一下,才擦了一條手臂,臉上就慘白的嚇人,薄唇泛著淡淡的紫色。 他喘著粗氣,目光向窗外看,沈謠拿了個小馬扎坐在院子里發呆,嬌小的背影毛茸茸一團,時不時拿抬一下手背,顯然是哭了。 是他剛剛太兇了么? 顧宴眼里涌過一抹莫名的情緒,他不想讓沈謠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就像她剛來王府的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見笑容如棉花一樣柔軟的沈謠,他就下意識的想回避。 他記得那個賣貨的女人,五十來歲,沈謠喚她劉娘,去街市一打聽就能找到。那日沈謠情緒不大對,他便猜到出事了,果然,在他的逼問下,劉娘老實交代。 縱然他不喜歡這個官家硬給他塞的小妻子,可也不允許別人來欺負她。鞠成算是個什么狗屁東西,也敢充當個人物出來造次。 夕陽漸漸落下去,灼熱的余暉鍍在沈謠的背影上,毛茸茸的一層。顧宴喘著粗氣,靜靜看著她。 暮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空氣也變得涼爽,夾雜著槐花的香氣。 院外,沈謠哭了一場后心里好受多了,她回頭瞥了眼顧宴的屋子,眼神一黯,里邊已經熄燈了。 徐風乍起,槐樹枝子抖個不停,紛紛揚揚的花瓣落在沈謠臉上,肩上,迷茫間似大雪初降,一片白茫茫。 沈謠吸了吸鼻子,她想吃槐花蒸飯了。 翌日,天光乍亮,晨霧迷蒙,枝頭上鳥兒悠揚啾鳴,沈謠早早起床洗漱,隨后便去院子里摘槐花瓣。 摘完洗好后,她把槐花瀝干水分放到碗里,和著面粉和鹽,她又放了少許辣子,攪合在一起放到飯上隨著蒸。 再調上醬油,蒜泥和糖,不一會兒,小廚房里便溢滿了香氣。 再弄一個雞蛋酸柿湯,沈謠喜歡酸的,放了好幾個柿子,酸溜溜的味道聞得她眉毛一顫。 顧宴醒來后便聽見了敲門聲,外頭傳來淺淺聲音:“世子,吃飯啦?!?/br> 他后背疼的厲害,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只能趴著才能稍加緩解,他眼皮懨懨的,沒說話。 不一會兒,門便開了,露出個毛茸茸的小腦瓜,沈謠今日扎了丸子髻,上邊插著一支桃花步搖,小臉俏生生的,眼眸彎彎。 米飯的醇香配上槐花甜膩的氣味,一瞬就席卷了屋子,夾雜著酸柿湯的味道,沈謠咽了咽口水,給顧宴盛了一碗飯,一碗湯,又給自己盛了一份,然后端著碗筷走了。 顧宴抬眼,手不自然的緊了緊,喉嚨的聲音險些沒崩住。 她這是在躲他。 沈謠坐在廳子里,哼著小調剛吃了兩口便聽見有人“哐哐”砸門。 她下意識看向了眼顧宴,可窗格上的花紋錯落,剛好擋住了視線,她再想看去,門外砸門聲越發緊湊,顧不得她再想,沈謠放下勺子,快步朝院里走去。 沈謠透過門縫瞧,擁窄的一寸縫隙里,她看見鞠成和四五個男人,她目光陡然一凜,怕不是來找事的。 她壯著膽子問:“外頭何人,這是親王府的門,你們也敢鬧?” 鞠成見是沈謠,目光柔和了些,可想到她男人把他們打成那個樣子,心里那股憋屈的火又燃了起來,他算準了顧宴現在中毒,身子抱恙才敢帶人來的。 既然美人在此,那他就好好讓美人看看,她男人到底有多窩囊。 鞠成想到那場景就忍不住搓手,放肆大笑:“沈謠,你男人打了我們,都是皇城根下的青天白民,這頓打總不能白挨吧????哈哈哈?!?/br> 什么?挨打……沈謠眸里震撼,顫了顫身,原來他昨日下午出門是去找鞠成他們了?可是他為什么要打鞠成呢,難道他知道了,還去替她出了頭? 沈謠還在想著,可門外可等不及,“砰砰砰”的砸門聲接踵而來,“顧宴小兒,速速開門!” 鞠成仗著顧宴有傷,出口不遜,渾然不在意。 “住口?!币坏郎倥畫珊雀魤Χ?,驚得鞠成一愣。 沈謠眼神清冷,聲音抬高了幾度:“世子爺也是你等可編排的,還不走等著我報官嗎?” 鞠成被她唬了一下,也僅僅是一瞬他便反應過來了,他橫笑:“美人,你還不知道呢吧,你家那位世子爺怕是要不久人世了?!?/br> 沈謠緊緊攥著手,瞪著外面:“你胡說什么?!” “沈謠?!鄙砗髠鱽硪坏拦训穆曇?。 顧宴站在門房前,披上墨色云紋的外衣,面色如常,只那雙烏沉的眸子宛若呈著一碗濃墨,陰鷙駭人。 他道:“把門打開,然后過來,站我身后?!?/br> 沈謠想到他后背的傷,又聯想到鞠成那句什么死不死的,心里擔心,咬唇猶豫著。 顧宴:“聽話?!?/br> 沈謠順著他的意把門打開了,隨后便瞧見鞠成一張可怖的臉,她慌忙小步跑到顧宴后邊,手蹭過他衣袍時,輕不可察的蹭到他的手,溫熱,帶著讓人安心的感覺。 鞠成見顧宴好端端站在那兒,眉毛挑著,脊背挺的筆直,仿佛沒受過傷一樣,眼尾帶著一絲匪氣,鄙夷的盯著他,心里頓時怯了幾分。 他壯著膽子往前邁兩步:“看什么,就說你呢。顧宴,還以為自己是那高高在上,含金鑰匙出生的世子爺呢?我呸,今兒你要么乖乖的跪在地上叫我一聲爺爺,要么就別怪哥幾個不客……” 話還沒說完,鞠成便哀嚎一聲,捂著眼睛跪在地上,左手縫隙里很快就淌滿了血,他痛苦的嚎叫著:“眼睛,我的眼睛!啊,好疼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世子:完了,太兇了,把媳婦欺負哭了,咋辦? 鞠成:我啊,千里送溫暖,包治夫妻和好,蜜里調油。 晚上還有兩更~~ 第8章 離家 沈謠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情景晃花了眼,鞠成的眼睛怎么突然就受傷了?是顧宴打的嗎,可是她分明都沒見他抬手,難道周圍還有別人? 意識到這點沈謠有些害怕,那人功夫想必十分了得,沒出什么聲就把鞠成弄瞎了。顧宴現在后背有傷,還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若是來的是仇人……沈謠咬唇,他失了勢肯定不少眼紅的來刁難。 想到這兒,沈謠擋到顧宴前面,小小的身子因恐懼微顫著,她輕聲道:“世子,你快回屋吧,這里除了鞠成他們肯定還有人暗中埋伏,太不安全。我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不會動我的?!?/br> 顧宴眉梢一動,用內力感知四周,并未危險氣息,他反問:“你從哪看出危險的?” 沈謠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邊,手攔在顧宴腰身前,做出抵御姿勢:“鞠成呀,他不知道被誰打傷了眼睛,那人在暗,是好是壞都不知?!?/br> 顧宴垂眼,看她嬌小的身板明明已經害怕的不行了,竟還擋在自己前頭,若真是有危險了,難道他堂堂八尺男兒要靠一個小姑娘保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