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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劫財的歹徒會帶走死者身上的財物,但若僅僅是劫財又何必把人裝進塑料袋里拋尸呢,這種類型的犯罪者大多屬于激情犯罪,死者不管是掙扎也好呼救也好身上總會留下痕跡。 熟人作案? 動機呢? 她心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深夜的露水沾濕了她的衣褲,宋余杭舉著手電筒四下張望,這里人跡罕至,賞花的人大部分都會站在石橋上不會下來,剛剛躺過死者的蘆葦叢被壓出了一片形狀。 周圍沒有攝像頭,柳樹枝椏垂得很低,確實是天然的視野盲區。 她蹲下身,踩在河邊的淤泥里,戴上手套,一寸寸摸過去。 她堅信沒有完美的犯罪,更沒有所謂完美的案發現場。 如果這里是拋尸第一現場的話,一定會留下些什么。 功夫不負有心人,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宋余杭從半指深的淤泥里摸出來了一枚戒指,她拿手電光照了照,戒指很光滑,應該是純銀質地,通體并無裝飾,只在內側小小地刻了一個字母“S”。 宋余杭把它收進證物袋里放好,摘掉手套接電話:“喂?” 林厭清了清嗓子:“死者家屬找到了” 第9章 解剖 江城市殯儀館。 此時已是深夜十二點多了,兩撥人還在大廳里爭執不休,宋余杭甫一踏進去就聽見了一個凄厲的女聲高呼國罵,夾雜著鞋底摩擦地板和衣物撕扯的聲音。 她心里一緊,生怕林厭因為解剖尸體的原因和家屬起了什么沖突,趕緊小跑沖了進去。 豈料她正完好無損地靠墻站著,甚至還拿手捂住了耳朵。 方辛和段城正在勸架,兩波互相撕扯的婦女終于住了手。 其中一個年齡稍大些:“我是孩子奶奶,娃就應該我帶,姑娘你說是不?!” 方辛:“……???” “你胡說什么呢!我女兒躺在里面尸骨未寒,誰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們一家害的!雅雅是我親外孫女,必須得跟著我!” “什么我們害的,她嫁進來我們什么時候少過她吃少過她穿,她說不想和老人一起住,我們二老立馬就搬了出去,她說不想要二胎就不要!你說話講點良心好吧!誰知道你女兒在外面不檢點惹了哪個小流氓畜生才招的殺身之禍,別怪到我們頭上來!” 別看這位老太太年齡大,戰斗力可一點都不弱,指著對方鼻子罵。 更何況身后還有七大姑八大姨,齊齊沖了上去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期間不知道誰扯了誰的頭發,又爆發了肢體沖突,戰況進一步升級。 連段城的臉上都被撓了兩道印子,被迫退出了戰局。 而處于風暴最中央的男人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眼眶泛紅,垂著頭不語。 他懷里抱了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正睜著懵懂無知的眼睛看著周遭發生的一切。 林厭唇角挑起一個諷笑,看著這場鬧劇,沒有絲毫前去勸架的意思。 “哎,鬧了這半天,女婿你說句話啊,我女兒到底是咋死的啊……”中年婦女好不容易從包圍圈里掙脫出來,眼眶通紅,臉上掛著淚水,看起來是悲痛萬分。 “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喲,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們家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要什么交代?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是不是啊警察同志” 方辛嗯嗯啊啊敷衍著,生怕一個說的不對那巴掌就呼到自己臉上來了。 “我不管!還我女兒來,我丁家就這一個獨女,絕后了絕后了呀!老丁我對不起你在天之靈呀!女兒女兒你死的好冤枉??!” 那女人又開始高聲地嚎叫,撲上去撕扯坐在椅子上渾渾噩噩的男人。 男人媽一見打自己兒子更不樂意了,抱腿的抱腿扯頭發的扯頭發,什么臟字都往出來蹦。 “你少攀扯我們家!你們一家都晦氣!親家公早死,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不愿意!誰讓我兒子瞎了眼喜歡她呢!嫁進來幾年男娃也生不出來,不下蛋的母雞!死了好死了干凈!” “我艸你媽了……”又是一陣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夾雜著拳打腳踢。 林厭都看笑了。 宋余杭搖搖頭,準備走過去拉架。 男人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捏著拳頭大吼道:“都別吵了?。?!” 場面有一瞬間的寂靜,緩過神來之后,死者家屬哭的凄厲,更加變本加厲撲了上去撕打著他:“你還敢吼我?!還敢吼我!給我女兒償命!償命!” 拉扯之中坐在長椅上的小女孩摔到了地下,誰也顧不上她,小女孩張張嘴,茫然地看著她的奶奶推了她的外婆,她的外婆又扇了她的爸爸一巴掌。 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爸爸,爸爸,我要mama,我要回家……”她跌跌撞撞爬起來想要去抱爸爸的腿。 男人卻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腳下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踩到小女孩的手,宋余杭一把把人抱了起來。 “再吵都跟我回公安局去吵!一人一個治安拘留誰也跑不了!” 死者mama還想再說什么,看了看她制服肩章上的兩道杠,以及看在她懷中嚎啕大哭的孩子份上,終是忍了忍。 這時候才開始默默垂淚。 接下來就是按照程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