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癥候群_分節閱讀_48
楊少君說:“就是因為他沒來看我,我才要去看他。你扶我起來吧?!?/br> 齊永旭還站在門口猶豫。 楊少君嘆了口氣:“你不明白。就是因為他沒來看我,所以他不可能沒有事,我怕他……怕他病得厲害?!?/br> 齊永旭猶猶豫豫地走回病床前:“你自我感覺這么好???也許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的情況呢?” 楊少君笑了笑:“不管他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不管我和他是什么關系,如果他知道我的情況,于情于理都該來探視我,他不是這么沒禮貌的人。他沒來,就一定有事?!?/br> 齊永旭拗不過他,只得把他扶起來。但是楊少君滿身都是傷,別說下床了,動彈一下都疼得齜牙咧嘴的。齊永旭在他的堅持下厚著臉皮向醫生磨來了一把輪椅,推著他去了蘇黔的病房。 這時候已經將近午夜,醫院里留下蘇謝元守夜看著蘇黔。她聽到外面有人敲門,走過去開了門,看到是楊少君在外面,狠狠吃了一驚??吹綏钌倬脑煨?,頭上綁著繃帶,胳膊打著石膏,輪椅上還掛著鹽水瓶,更是驚得顯得叫出聲來。 她小聲說:“楊警官,你怎么……怎么……”蘇維是離開醫院之前去看的楊少君,他想著楊少君剛剛蘇醒不便打擾所以就沒有告訴其他人,打算過兩天楊少君的情況好一點再讓家人們一起去道個謝之類的,所以也無怪乎蘇謝元那么吃驚,她甚至不知道楊少君就在這家醫院里。 楊少君小聲說道:“他睡了嗎?我想看看他?!?/br> 蘇謝惜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醒著。算了,你進來吧?!?/br> 楊少君被推進病房,房間里只有床頭亮著一盞小燈,桌上攤著文件,剛才蘇謝元正在這里工作。 楊少君忍痛伸出手,覆在蘇黔的手上。他感覺到蘇黔的手動了幾下,說明人還醒著。他小聲喚道:“蘇黔,蘇黔?!?/br> 蘇黔側過頭。 楊少君看向蘇謝元,用口型問道:“他又犯病了?” 蘇謝元一臉隱忍的表情點點頭,捂著嘴又要哭了。 楊少君對兩個人說:“你們能出去一下嗎?我想跟他單獨說點話?!?/br> 蘇謝元猶豫了一下,同意了,跟齊永旭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里,楊少君看著蘇黔,目光變得溫柔。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動,活動的那只手上還打著吊針,不能用力,所以他只能一下一下摸著蘇黔的手背。他看了眼病房的門,門已經被被關上了,外面的人應該聽不到,于是他說:“喂,你聽著啊,這段話老子只說一遍,所以你一定要聽進去?!?/br> “剛才我病的快要死了,原來還真有靈魂出竅這種事,我看到我自己躺在手術臺上一動不動,我想鉆回自己的身體里面,卻怎么也鉆不回去,于是我就飄出去了。我飄啊飄,想去找你,回到工廠,沒有找到你,又回到你家,還是沒有看到你。我本來呢,想著自己快要死了,找到你交代一下遺言就算了,但是找不到你,我一急就回了醫院,往自己的殼子里一鉆,居然就鉆進去了,然后我就醒了?!彼D難地俯□,用手摸了摸蘇黔的臉,嘆了口氣:“看來不想親口跟你說都不行了。蘇黔,我喜歡你……給我個機會,補償我以前做錯的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薄词鼓阍僖膊荒芎闷饋?。這一句話他在心里默念,沒有說出口。 病房外。 齊永旭看到蘇黔也知道事情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了。他吞吞吐吐地問蘇謝元:“蘇黔他……” 蘇謝元紅著眼睛自言自語地說:“他一直都很堅強,他的意志力那么強大……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br> 病房里。 楊少君說的手指擦過他的嘴唇:“所以,你撐不住了也沒有關系,你不相信所有人也沒有關系。你有權利任性的,沒必要總是自己硬抗。而讓你試著去相信,其實是我們該做的事情?!?/br> 蘇黔依舊是靜靜的。 過了一會兒,楊少君被齊永旭推回去了。 第二天,戴煜收到了楊少君已經清醒的消息。他接電話的那時候正坐在辦公室里對著楊少君的資料愁眉不解,掛掉電話以后方才的愁已是煙消云散,對著文檔上楊少君歪著嘴似笑非笑的照片微微一哂,自言自語道:“你已經通過了自己的考驗?!贝笫忠粨],章敲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楊少君積極配合治療,每天吃藥打針,按時休息。肺炎是種很難根治的毛病,以前他對于自己是否短命持無所謂的態度,可現在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和目標,他不想以后成為藥罐子,就一反常態地變成了乖寶寶,只是煙癮犯起來的時候很難受。齊永旭說有一種解癮的方法是形成一種不好的條件反射,比如每次犯癮者的癮頭上來以后就電擊他,幾次以后他一想到自己原本上癮的事情就條件反射的感覺到難過和害怕,自然也就解癮了。于是楊少君也想了個辦法,以前他最害怕吃的就是苦瓜,那苦味能讓他舔一口一天都沒食欲,于是他讓齊永旭在自己床頭備一堆苦瓜,一想抽煙就啃苦瓜,前兩次硬生生被苦的吐起了酸水,時間久了也就好了。過了快一個月,他煙癮淡了很多,反倒是逐漸接受了苦瓜的味道,對啃苦瓜上起癮來,一天不啃就難受。 而蘇黔的病在藥物治療下也稍有起色,他一天中或能恢復一段時間的清明,能夠和別人正常的交流談話,也能夠回憶起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他還是不清醒的時候居多,大多時間像個行尸走rou一般被人封了五感,偶爾也會發瘋地大吼大叫摔東西想逃走??偠灾?,他的情況是比被綁架之前更糟糕了,并且不容樂觀。然而即使如此,誰也狠不下心真的讓他去接受大腦手術,畢竟那是一件成功率很低的事情,一旦失敗,只會陷入更糟糕的境況。家人們都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著也許有一天他能夠突然好起來。即使好不起來,那就這樣吧,蘇家不是養不起他,只要人活著就比什么都好。 這天楊少君被批準出院了。他的大病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劇烈運動的話自如生活不成問題。肺炎還沒有好,要按時來醫院吃藥打針,不過情況并不嚴重,自己在家休養也可以。 他辦好了出院手續,又去探望了一回蘇黔。他去的時候蘇黔剛剛大鬧過一場,鹽水瓶被砸碎了,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液體,還有一些淡淡的血跡。小護士們正在病房里打掃,而他像個提線木偶般安靜地躺在床上,讓人怎么也聯想不出屋子里的狼藉和他有半分干系。 這天守著他的人是蘇頤,在剛才的鬧劇里蘇頤受了點輕傷,被醫生帶走處理去了,房間里只有幾個護士在。 楊少君走到病床邊,看著一動不動的蘇黔,擔心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小護士以為他害怕蘇黔會再次發作,安慰道:“沒關系,他剛剛打了鎮定劑,現在已經好了?!?/br> 楊少君在床邊坐下,握住蘇黔的手,沒想到蘇黔居然無力地反握住他。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沒有動,直到護士打掃完畢,叮囑楊少君有什么事摁鈴叫人以后統統出去了,楊少君才伸手摸了摸蘇黔的頭發。 蘇黔顫聲叫他的名字:“楊少君?!?/br> 楊少君進屋以后還沒有開過口,聞言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蘇黔極慢地抬起另一只手,將自己的眼罩往上扯。他剛剛被打了鎮定劑,現在全身無力,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很費勁地才完成。楊少君猶豫了一下,沒有制止他。 適應了長久的黑暗,日光燈的刺激使他用力地瞇著眼睛,于是楊少君起身把燈關了,又把窗簾拉上。走回床邊,蘇黔已經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借著微弱的光看著楊少君。他的瞳孔顫抖著,看上去很害怕,但卻勉強鎮定著讓自己盯著楊少君看。書 萫 閄 苐 他極緩地一字一頓往外擠著話:“我求你,幫幫,我?!?/br> 楊少君明顯地一愣:“什么?你哪里不舒服嗎?” 蘇黔慢吞吞地搖頭:“我,知道,自己,不好了。我,不想,這么活著。求你……” 像是有一把利刃插進楊少君的心窩里,疼得他微微彎下腰,聲音也顫抖了起來:“不是的,蘇黔,你會好起來的,醫生正在治療你?!?/br> 蘇黔又搖了搖頭,慢慢做了幾個深呼吸,眼睛里的潮水越積越多:“我,撐不住了。我自己知道……” 楊少君還想說什么,蘇黔卻抬起手,示意他聽自己說下去。 “我不是,想死。他們怕我死,我知道,但是不行,我不能活的,這樣。求你,幫我?!币活w眼淚從他眼角滑落,迅速滲進枕巾里消失不見了。 他說的句不成句,楊少君卻聽明白了,蘇黔大概是知道了如果要治療就要給大腦開刀的事情,也知道由于危險系數太高,他的家人們不敢送他去開那一刀。 楊少君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疼的感覺可以超過被人捅一刀或者挨一槍的滋味,疼得他無法呼吸,手腳冰涼。 是??!他是蘇黔??!他是這么驕傲的一個人,即便是死了,他也有他的驕傲,這樣屈辱的像個行尸走rou般活著,對他而言卻是生不如死的?。?! 他緊緊抓著蘇黔的手,鄭重地承諾:“好,我幫你?!?/br>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苦瓜的時候小生生顫抖了,僅僅是看著這兩個字小生生的嘴巴已經已經被苦麻了,胃部隱隱翻滾。吃苦瓜會吐絕對就是小生生自己的寫照啊T_T 48、第四十八章 ... 楊少君歸根結底來說只是個外人,他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為蘇黔做什么。他早就為蘇黔現在的情況感到痛心了,可就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他之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看著蘇黔痛苦,可是當蘇黔懇求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同樣到達了極限,不能再看著事情這樣下去了。 他第一個找的人是蘇維。 他開門見山地問他:“能不能治治他?” 蘇維愣了一下,反問他:“你知道風險有多大嗎?” 楊少君苦笑:“我知道。我不算他的什么人,我原本也沒有權利說話,可是他求過我……阿維,你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你哥哥,你知道他的性格,你知道他有多驕傲,讓他這么活著,真是太殘忍?!?/br> 蘇維大驚:“他求你?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在他偶爾清醒的時候?!?/br> 蘇維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說道:“我不知道,我也想過……不管怎么樣,決定權在于我父親?!?/br> 楊少君說:“我知道你做不了決定,我只是想一個一個說服你們家人同意。如果你同意的話,可以幫我一起?!?/br> 蘇維又沉默了。 楊少君說:“我不強求你,但我希望你不會反對,因為這是他自己的意志?!?/br> 蘇維問他:“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寧愿留著他的命,還是一定要神智清楚的他,即使有很大的幾率他可能根本活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