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對決_分節閱讀_19
深夜中,C3倉的鐵門忽然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道身影緩緩地進門,正在酣睡的疤面驚醒,怒道:“找死??!” 來人淡淡地道:“換倉。我要住你這間?!?/br> “你他媽以為你是——”大漢跳起來正要揍人,待看清來人忽然向啞巴似地閉了嘴,夾起被褥,飛快地順著墻角溜了出去。 黑影徑直走向靠著里墻的那張床,俯視著緊緊蜷縮著的那團被子:“你腦子是進水了?” 被子毫無反應。 “還是□長大的?!他嗎的我保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就一次又一次地自己犯事再被送進來!”陳琛一把掀開被子,里面的那道身影忽然撲向他,帶著一襲熱氣緊緊地抱住他:“是,你這次再把我弄出去,沒幾天,我總要再想法子進來!” 陳琛氣結,幾乎揚起拳頭就想揍人了,但是懷里那個人倔強任性卻還在微微地發抖,他到底不能忍心——更何況他們之間糾糾纏纏,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 “傻小子!”他不輕不重地改拍了拍他的臉頰,“幾個月不見你的廣東話倒是說的不錯了?!狈鸲鲹P起頭,露出黝黑的一張臉:“要跟您混的,當然得學著說!” 陳琛端詳了他一會兒——半年過去,他似乎長開了,臉也削了不少,不像以往一團孩氣的少年樣,而是個健壯的小青年了?!啊焐衬??” 佛恩伶俐地跳下床,還像以前那樣給陳琛張羅鋪被,嘴里道:“以后我還給您做保鏢!” 陳琛見他不肯說,便也罷了,一挑眉,道:“你?” 佛恩回身,啪地揮出一拳,在陳琛的耳邊擦出一道拳風:“陳大哥,我身手不差的!”陳琛扯了扯嘴角,揉著佛恩的一茬刺頭:“跟著我都沒什么好結果?!?/br> “我不怕?!狈鸲麂伜么?,雙眼在黑暗里帶出一道流光:“出去以后,有冤抱冤有仇報仇!” 陳琛失笑:“傻話?!?/br> “陳大哥,你真就這么算了?那個裴——那個人——” 陳琛垂下眼瞼,隨意一揮手:“趕緊睡吧?!?/br> 監獄中所有的在押犯都必須按日勞作,陳琛這樣的,自然不須去石場苦工,但即便是分到去洗衣工場這種相對輕松的活計,也自有旁人代勞,陳琛袖著手,看著不遠處的佛恩——他被分配做洗衣后的熨燙工作,無論如何也不算累,自然也是打點后的結果。 一個扛著洗衣袋的犯人似沒看見陳琛,無意地撞了他一下,陳琛搭手扶了一把,那人低頭道:“多謝?!标愯∷南驴戳丝?,尾隨著拐進一處無人監察的死角,他松開手掌,里面赫然是剛剛塞進來的一枚手機。他簡短地按下一個號碼,通訊接通,他言簡意賅:“廖丘?” 廖丘吸了口氣,立即道:“琛哥?!?/br> 陳琛壓著聲音道:“最近鴻運如何?”廖丘道:“大事沒有,但是您讓收了毒品生意只做軍火和走私,少了一半的進項,不少叔伯輩都不滿的很。且琛哥您現在人在里面,幫里人心浮動——” 陳琛打斷他的話:“穩住,我沒出面,別和他們撕破臉,能讓就讓,鴻運現在不能亂?!绷吻鹪诹硪粋葢溃骸懊靼??!鳖D了頓,“我就怕有異心的會混進監獄里對您不利……” 陳琛嘴角一抿,回以2字“放心”,隨即收線,把電話丟給那人:“處理掉?!?/br> 他難道不知道人走茶涼,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但廖丘威望資歷不足,不足以挑起重擔,除了維持穩定的綏靖之策,還有什么別的辦法? 一面想一面轉出來,卻驟停了腳步,黃月生像堵粉墻擋在他面前:“琛哥,干什么去?”陳琛伸手有意無意地攔住他,道:“屬狗的么你?”黃月生似沒看見陳琛方才所為,只是迫近一步:“嗷,我是狗,你是什么?一匹烈馬?烈的好啊,越烈我越中意?!?/br> 陳琛一皺眉,幾乎覺得有些可笑了——他知道這位黃姓大哥平常心狠手辣,唯有好色一處死xue,港府通緝他十年一直未果,到最后也是在某次掃黃之時才順帶把這個毒梟赤身裸體扛到警局,概因辦事之前吃了不少萬艾可,抬進審訊室之時還橫鞭沖天,引得記者大影特影,次日報紙頭條“掃黃組長雷霆速度,落網重犯方興未艾”并附馬賽克特寫一張——掃黃組組長立時火線升官三級,感激地差點沒把黃月生的艷照貼在關二哥旁邊一并香火供奉。但是黃月生此刻餓昏了眼,主意都打到他身上,陳琛不得不寒著臉道:“姓黃的,精蟲上腦也要看對象?!?/br> “知道你琛哥勢大,這不是來和你談合作么——”黃月生自然也并不真敢對陳琛下手,就是有些垂涎的意思,不料話沒說完,耳邊忽而一道利風掃過,黃月生抖著頰rou堪堪避過,臉上卻還是劃出一道血痕。 佛恩收回手,指縫中的玻璃殘渣滑落在地。 黃月生眼一亮,一指佛恩:“新伴兒呀,琛哥?”佛恩扭頭看陳琛擰起眉毛一臉不耐,便直接揮起一拳——黃月生的2個手下這次可不能再當擺設了,簇過來擋住佛恩:“找死啊臭小子!” 幾個人的推搡不得不引起獄警的注意力,他遠遠地看過來,用警棍敲了敲鐵絲網:“干什么!安靜點!” 黃月生揚手止了,沖佛恩道:“跟誰都是賣屁股,陳琛能給你,我也能給?!狈鸲鞯幕貞侵苯右荒_踹去,黃月生早有準備,一手搭住了他的腳踝分筋錯骨地狠狠一扭,才松手冷笑道:“給個見面禮,下次別給臉不要臉?!?/br> 佛恩踉蹌著后退半步,腳面不自然地折向一邊,面上卻沒露出一絲痛楚。 打狗看主人,所有人包括黃月生都以為陳琛要發怒的當口,陳琛卻微微俯身拉過佛恩的手臂架上自己的肩,半攙半扶地走向獄警:“長官,21455扭傷了腳,請假半天!” 第章 第二十章 接下來,黃月生的人沒少找佛恩的麻煩,像在探究陳琛的底線一般,陳琛卻也不過一句“忍著點,見黃幫的人遠著走”,連陳琛自己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要是不把這小子當自己人,那干脆打發給了黃月生,這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若當他是自己人不肯放手了,豈有讓人這般欺負輕賤的道理。 這日下場勞作,陳琛把一大堆衣服從滾筒洗衣機里拖出來,剛直起腰就愣了一下,直覺地環視四周,工場里依舊滿是忙忙碌碌的灰藍色身影,但獨獨少了一個。 早有人靠了過來,壓著聲音道,“21455被越南幫的人帶走了——” 陳琛一擰眉,周圍立即有人道:“琛哥!那只越南豬不是非要那小子,他是要踩你的臉!” “再忍下去干脆認輸算了!” “琛哥!我帶幾個兄弟去!” 陳琛見所有人都怨氣沖天,一擺手壓著聲道:“都忘記我說過的話了?”說罷沖著報信之人一點下巴:“老鬼,帶人引開條子的注意——人,我自己去救?!彪S即邁步走到裁縫桌前從一堆衣服熨斗下摸出一把裁剪來,又加重語氣道:“沒我的命令,不許沖動!” 整個喜靈洲監獄的獄倉呈“同”字形,洗衣間與別的勞作場不同,是位于中部飯堂與最后一排獄倉內的條形隔間,且與東西樓獄倉有鐵門相通,要藏人鐵定只能往黃幫勢力所在的西樓藏——陳琛一路追去,忽然定了身,飛腳踹開了一間儲物室。凌亂的拖把水桶間圍立著三五個男人,中間的那位蹲在地上,一面不在意地將一手血紅拭在層疊肚腩上,一面昂起頭來,笑嘻嘻地對陳琛道:“琛哥,來得這么慢?” 陳琛眼一掃,見佛恩滿臉是血,眼皮腫脹到翻也翻不開,在看看一地充作兇器的拖把鐵桶,心底便很有些陰火,面上還是淡淡地:“何必欺負個小孩子,你就這點兒出息?” 黃月生桀桀一笑:“我也不想呀??赡沭B的玩意兒,都隨你,性子烈,不教訓就不老實?!币浑p手伸到佛恩臉皮上摳摳摸摸,到眼眶處猛地用力,但見兩縷新血又汨汨地淌了下來,“打個商量,你把他借我玩幾天——我那的人——你隨便挑?!?/br> 陳琛走過去,皮笑rou不笑:“我沒興趣干,你干過的P眼?!?/br> 黃月生怔了下,把手里的人一把摔在地上,一雙手啪地蓋在陳琛的胸膛上,在囚衣下留下幾道殘缺的血?。骸翱晌矣信d趣干,你——”陳琛瞳孔一縮,不待他說完,忽然抬手攬住他的肩,下一瞬間在手中握了許久的小剪猛地□了他的腹部,黃月生發出了與其形象極其相符的跌蕩起伏的殺豬聲,陳琛嫌吵似地皺了皺眉,將手深深地往里一捅,順便在rou里轉出個十字花,血水從不大的創口里受壓噴擠出來,匯成了一道噴泉似的血注。每個人都看傻了眼——前些天的步步退讓隱忍讓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也沒有人想到他敢公然行兇,傷的還是這獄里的第二號人物! 陳琛松開手,看著腳下rou蟲一樣蠕動抽搐的男人,很覺惡心地退后半步,隨即開始扒下自己的囚服擦手——剛被黃月生碰過,他覺得臟。隨即裸著上半身彎腰抱起佛恩,眼風堪堪掃過意欲圍上來表現事后忠勇的黃月生的手下們。 幾個人齜牙裂嘴罵罵咧咧卻沒人敢上前一步。陳琛寒著張臉,一步步地走出去,隨即警鈴響起,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后,他被手持警棍的獄警團團圍住,吳偉達氣急敗壞地出現,還沒說話,陳琛便搶先開口:“先送他去醫務室,這幾天別讓他回倉?!?/br> 陳再勵稀里糊涂地聽話過去,接過受了重傷的佛恩,隨即也想起來了,回頭怒瞪陳?。骸澳愀夜恍袃?!關你三天禁閉!” 吳偉達深吸口氣,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吼道:“一周!” 所謂關禁閉,其實與坐牢沒啥兩樣,只是一個人住一個只堪轉身的單間,吃喝撒拉全在這方寸之間,臭氣熏天不說且毫無與人溝通交流之自由,一關上門,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光是寂寞就能把人給逼瘋。 陳琛盤腿坐在窄床上閉目養神,鐵門下方的隔窗拉開,先滾進一支手電筒,接著又推進個食盤。三兩米飯兩葷一素,竟似乎比平日飯堂里吃的還好。陳琛接過來挖開米飯,摸出一張紙條來,看完便和著米飯一起吞下肚去,含含糊糊地問道:“住醫院的那個人怎么樣了?!?/br> “皮外傷,沒大礙?!蓖饷娴穆曇粲行┘贝?,“至少沒黃月生嚴重,他腸子都流出來了,要不是剪刀頭是故意做成圓形的,他怕是要沒命!你說你也不是這么沖動的人啊,怎么會當眾就——”興許是想到說了也白說,外面的人掩了口,低聲道,“越南幫那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叫你的人小心些?!钡攘嗽S久,也不見門內被關著的人對此有何回應,一股子憋著又不敢發作,過了許久還是掏出一根煙從小窗里遞了進去:“老規矩,不能給火?!?/br> 陳琛接過來,抵在鼻端深深地嗅——他受過毒品的折磨,此生不敢再碰煙,唯有癮頭上來的時候聞聞那股煙土氣,何況現在的他也很需要煙草氣息來沖淡關禁閉帶來的苦悶麻木。 外面那人離去時有意無意地不曾拉上的隔窗,泄進的幾縷黝黯天光,稍微緩滯了那令人不快的沉暗。 陳琛靠在門板上,捏著煙卷,冷冷一笑——沖動? 這幾天,喜靈洲監獄里的氣氛相當詭異,雙方的老大一個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一個被關進黑屋里不見天日,兩邊都是滿腹怨氣一觸即發。吳偉達煩地白發叢生,從精心染黑的頭發里破土而出,天天盯著個芝麻球似的腦袋要所有獄警都“醒目一些”,陳再勵也很無奈:“現在什么都講人權,管的嚴一些就有人要投訴上報,底下的人也難做?!币仓荒芴焯煅膊?,加強戒備。 然而事件還是發生了,一個越南籍的犯人在吃午飯的時候因為一點口角同一名中國籍犯人大打出手,然后雙方情緒激動地開始了不分語言國籍種族的謾罵,當一盆飯被整個扣上越南人腦袋的時候,他像被陡然點燃了的炮仗,發狂地掀了桌子揪著中國犯人下死手揍——這像是個開戰的信號,越南幫的人一擁而上,場面徹底失控——獄警全員出動團團包圍,頭戴護盔,手持警棍,高壓水槍不分對象地四下激射,甚至出動了數枚催淚彈,才勉強壓下了局面,吳偉達在一片混亂狼藉中踏步走來,連連鳴槍示警,才算徹底把sao動給平息下來。 犯人們雙手抱頭,蹲在墻邊,水泥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條人,荷槍實彈的獄警中沖出一隊醫務人員,將傷者抬上擔架,魚貫而出。吳偉達冷眼看著,見抬出去的多是黑臉高顴低鼻梁的越南人,再細細一看,都是越南幫的骨干分子,全是被鐵棒砸地遍體鱗傷,氣地都要腦仁生疼——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怎么嚴防死守都止不了這場械斗,鬧到上頭豈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陳琛此時在重重鐵門后,也聽見了一級警鈴徹天徹地的長鳴,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現出一絲冷淡的笑意。 入夜,門外那道聲音在預料之中響起?!斑@次也鬧地太大了。三死十一傷——上頭肯定要派人下來徹查!” 陳琛道:“查便查了,與我無關?!?/br> “無關?要不是吳偉達捂了點沒上報,這都夠的上暴動了!”那聲音似有怒意,“事出突然,又是越南幫先挑釁引起,怎么你的人就像早有準備似的,連武器都事先悄悄備好了,還專找頭目下手,一招一個準兒!這么一場混戰下來,看著雙方互有損失,但越南幫簡直要凋零殆盡了。就算事后清算加刑,你也自有人頂罪,反正你此刻被關禁閉,完全摘清了關系!你,前頭一忍再忍,包括讓那泰國黑小子落到黃月生手中,都是早有預謀罷!” 陳琛吐出口氣,冷笑道:“陳SIR,話不能亂說。你也可以摘清關系嘛——上面怎么查,要負總責的也是吳偉達,他若提早走人了,你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