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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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百官原本恭謹聽著,眾人在近日都隱隱嗅到了風向,因此現在聽到冊立太子的旨意頒布下來時,也并沒有多么驚訝,只是當聽到那‘嫡長子’三字時,有人便不由得在私底下悄悄交換了一個眼色,而在宣讀圣旨的整個過程當中,大殿里,北堂尊越坐在寶座上,雙手平放在兩側的扶手間,微閉著雙眼,一言不發,好似在閉目養神,其實細說起來,北堂戎渡一向身份多少有點尷尬,他雖是北堂尊越的長子,但生母卻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名分,眼下眾臣雖然有些嘀咕北堂尊越在并沒有追封皇后的前提下,怎么就將‘嫡長子’三個字拿到了臺面上,但不管怎么說,今日既然圣旨已下,那么就是板上釘釘地坐實了北堂戎渡嫡長子的尊貴身份,因此眾臣心中也都有了譜兒,至于北堂戎渡,雖然早就已經知道冊立自己為太子的事情,但在此刻當真聽到旨意之際,情緒多少還是有些波動的,遂出列上前,下拜朗聲道:“……兒臣領旨?!闭f罷,就要退回隊伍當中,但就在這時,北堂尊越卻忽然張開了雙眼,目光投向下方,將北堂戎渡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里面,忽嘴角微微一勾,示意道:“……戎渡,你上來?!?/br> 北堂戎渡一怔,然后便微微欠身,應一聲‘是’,這才朝著上首走去,此時大殿內掌著無數盞燈,自御座下方一直排到了大殿門口,將整個宣政殿映得通亮如晝,北堂尊越獨自一人高高坐在赤金九龍的寶座上,頭戴通天冠,臉上的表情分外平和,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北堂戎渡不知道為何,忽然就有一絲奇異的感覺在心頭緩緩升起,隨著足下近前,離北堂尊越越來越近,北堂戎渡只覺得心中突然涌上絲絲不可名狀的飄忽之感,眼前一片搖曳的閃亮燭光,香氣綿綿不絕,宣政殿內外好象都變得靜悄悄的,北堂戎渡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在自己身后,有無數雙眼睛都投注過來,所有朝臣的目光都交織在自己的后背上,而高踞在龍椅上的北堂尊越,身穿華袍,發如漆墨,靜靜地端坐著,就好象與大殿融合在了一起,一雙長長鳳目掩隱在垂于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之后,整個人一動也不動,收斂起了方才那種身為帝王所擁有的無可匹敵的威嚴氣勢,看起來就好象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俊美男子一般,北堂戎渡拾階而上,見此情景,心中卻是沒來由地微微跳了兩下,就如同當年第一次見到北堂尊越時的場景。 仿佛是冥冥之中感應到了北堂戎渡此刻心中的微妙念頭,因此男人一直端坐著不動的高大身影,似乎就微微動了一下,緊接著,北堂尊越輕輕拍了一下身側的赤金扶手,突然毫無預兆地從寶座上緩緩站起身來,然后舉步踏下,一步又一步地朝著已經上到白玉丹摒的北堂戎渡走近,恍惚之間,就如同神祗一般,高高俯瞰著云下的眾生,從那雙金色的眼睛里面,挖掘不出任何可以明確讀懂的內容,只凝目看著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北堂戎渡,一言不發,如同在等待著什么,未幾,下方眾臣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異樣,一個個地都看向了上首,北堂戎渡清楚地察覺到身后的道道目光,臉色微微一動,似乎明白了北堂尊越的意思,下一刻,北堂戎渡定一定神,然后就慢慢地朝著這個男人跪了下去,雙膝實實在在地接觸到了綿厚的猩紅地毯,俯身低首跪在了北堂尊越的面前,表示徹底的臣服,按理說這種下拜的姿勢在帝王與皇子之間,一般是并不多見的,但此時此刻,北堂戎渡卻沒有理由地知道自己必須要這么做。 一只手沉甸甸地放在了北堂戎渡的左肩上,從北堂戎渡的這個角度看去,只看見明晃晃的金黃龍袍下擺處,露出一雙皂色海水云龍靴,北堂尊越的聲音從頭頂上方處響起,如同自云端悠悠傳來:“……我兒,莫要讓朕失望?!北碧萌侄纱瓜卵廴?,緩緩開口應聲道:“兒臣謹記?!?/br> 散朝之后,諸多文武大臣紛紛向北堂戎渡道賀,隨后才三三兩兩地陸續離去,北堂戎渡應付過一干人,正要走出宣政殿,卻有北堂尊越的貼身太監過來,滿面笑容地請他前往乾英宮。 大殿中幽靜寂闊,殿外幾名內監與宮女垂手候著,半分動靜也無,里面卻只有北堂戎渡一個人,靜靜站立其間,窗外積雪未化,太陽已經升起,滿殿香氣彌漫,透出叫人全身綿軟的輕松之意,未幾,在久久的寂靜之后,終于聽見外面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似乎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一個聲音遠遠道:“……渡兒?!北碧萌侄苫剡^頭,就見到北堂尊越站在十余丈之外,殿中光線明亮,身上的棗紅衣袍十分顯眼,頭頂的赤金冠中間鑲著碩大的血紅寶石,由于隔得遠,北堂戎渡并不能瞧得清楚男人眼中的神色,只聽見北堂尊越的聲音還算松和,北堂戎渡輕輕‘唔’了一聲,算是應答,看到北堂尊越朝這邊走了過來,便略略遲疑了一瞬,目光如同小小的火苗一閃,也迎上前去,嘴角泛笑,道:“……你怎么讓我等這樣久?!?/br> 檀香燃燒散發出的白煙繚繞在殿中,如同淡淡裊裊的霧氣,自上回北堂戎渡偷印鑰匙未遂之后,父子兩人對彼此之間的某些微妙的改變,已經心照不宣,但北堂尊越此時伸手摟一摟面前的北堂戎渡,口中依舊頗有幾分柔和地說道:“朕剛剛換了一件衣裳,又喝口水,你就覺得不耐煩了……這么沒有耐心,嗯?”北堂戎渡的心穩了穩,淡淡一笑,嘴里說著應答的話,語氣當中也并沒有攙雜出什么不應該有的情緒,只道:“你知道的,我的耐性一向不大好,又有什么辦法?!北碧米鹪骄镁媚碧萌侄?,撫著他漆黑的頭發,神色遙遠而溫和,道:“……是么,那朕以后,總要磨磨你的性子才好?!蹦腥说难哉勗捳Z之間,有情意如斯,北堂戎渡微微別過頭,笑道:“好啊,那你隨便了?!庇值溃骸啊瓌偛抛屓私形疫^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北堂尊越牽起了北堂戎渡的手,往窗邊走去,一面道:“……莫非沒有事情就不能叫你了?”北堂戎渡低頭笑了一下,隨他前行:“我可沒有這么說過?!币粫r兩人站在窗畔,北堂尊越自身后環住北堂戎渡,靜靜站了片刻,隨后低頭吻了吻情人的耳垂,問道:“……今天在朝堂上,朕沒發現你有多高興?!焙裰氐耐醴现橛窭劾?,壓得身體好象有些沉,也有些熱,北堂尊越的擁抱并不怎么緊,但足夠牢,仿佛抱住一件珍寶,生怕它丟掉了一樣,北堂戎渡聞言頓了一下,然后微微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北堂尊越,道:“因為這件事是咱們提前說過的,既然我早就知道了,又哪里會有什么驚喜?!北碧米鹪讲恢每煞?,默默地嗅著兒子的發香,微垂眼簾,過了片刻,問北堂戎渡道:“告訴朕,你說的可是真心話嗎,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耿耿于懷?!?/br> 北堂戎渡白玉一般的面容在清晨薄薄的光線中忽暗忽明,嘆道:“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你和我都有不對的地方,我偷印鑰匙惹你發火在先,你后來那樣對我在后,說起來雙方都做錯了事,沒有什么可說的?!北碧米鹪秸J真聽著,之后雙手在北堂戎渡腰間緩緩撫摩,柔聲道:“戎渡,朕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朕暴躁,不近人情,甚至狠心,可是你也要明白,朕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朕心中有你,太過在乎你,所以才會這樣?!北碧米鹪秸f到動情之處,眼里也聚起溫柔之色:“戎渡,也許你會覺得朕變了,變得冷酷無情,但是朕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朕從來都沒有變過,對你,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朕發誓……如若不然,便叫朕——” 北堂尊越的話才說了一半,北堂戎渡的手就已經急急捂住了他的嘴,把后面還來不及說出的字句全都堵回了喉嚨里,同時下意識地呵斥道:“……呸呸呸,胡說八道些什么!”剛一說完,自己卻猛地發現有些失態,便立時垂下眼睛,臉上有些訕然,就欲縮回手,但北堂尊越卻已經提前一步捉住了那白皙的手掌,用力地攥在手心里,額頭抵住了北堂戎渡光潔的前額,好象得逞了什么似的,嘴角泛起一抹恣肆的笑容,又是得意又是歡悅地低語道:“……你還是關心朕的,是不是?連個毒誓都舍不得讓朕發,朕說的對不對?”北堂戎渡在瞬間呼吸突然就那么停滯了一下,臉上細細的絨毛被男人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輕輕吹拂,身體仿佛僵硬住,一時間有什么東西從心底翻騰起來,眼中逐漸浮現出一絲晦暗不明之色,慢慢道:“你又故意騙我,又在欺負我…… 欺負我就真的這么好玩嗎?”北堂尊越聽出那話中的語氣有些古怪,便收斂去了臉上的輕浮笑意,伸手搭上北堂戎渡的肩頭,認錯道:“好了,剛才是朕有些……” 話還沒有說完,北堂戎渡卻忽然使力掙開了男人的手,北堂尊越微微一愣,剛想說些什么,胸口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北堂戎渡緊抿著唇,臉上覆著一層又是委屈又是憤怒的薄紅,北堂尊越狹長的眼內微露一絲訝色,但下一刻,他就似乎釋然了,目光當中表現出毫不在意的神氣,并沒有說話,也沒有避開,而是任憑北堂戎渡的拳頭好似雨點一般地落在自己強健的胸膛上,毫無章法地胡亂捶打,他沒有運轉護體的真氣,北堂戎渡也沒有用內力,但這么連著受了一個年輕男子的一陣打,也多少開始覺得有點疼了,但北堂尊越卻完全沒有勒令北堂戎渡停下的意思,他知道北堂戎渡并不是真的因為剛才他的行為來打他,而是對于前時被自己強迫著發生關系的舉動而作出發泄……到最后,北堂戎渡或許是有點打累了,微微喘著氣,北堂尊越這才不顧北堂戎渡的抗拒將人抱進懷里,北堂戎渡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索性一口咬住了北堂尊越的頸緣,北堂尊越只覺得一疼,應該是被兒子尖尖的牙齒咬破了皮rou。 父子兩人就這么緊貼在一起,站在窗前,北堂戎渡慢慢松開了牙齒,開始調勻氣息,漸漸在北堂尊越的懷里平靜起來,一時卻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再面對這個男人,不免沉默了下來,又過了片刻,北堂尊越才在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容,結結實實地摟著北堂戎渡有些僵硬的身體,聲音低沉中混合著三分溫柔,說道:“……還生氣不生氣了?”北堂戎渡眼中隱含著復雜之色,也沒有料到自己剛才會失控地咬了北堂尊越的脖子,口中尚且有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此時聽了男人的話,淡紅的唇下意識地翕動了幾下,卻并沒有發出聲來,不接對方的話,但北堂尊越的耐心似乎無窮無盡一般,脾氣好得出奇,嘆息了一聲,伸手捧起正皺著眉頭的北堂戎渡的臉,道:“好啦,都讓你打一頓出氣了,還不行?要不,就再打幾下,好不好?” 北堂戎渡偏過頭去,也不抬頭看北堂尊越,深吸一口氣,語調平板板地道:“我才懶的打你……”北堂尊越硬是扳過他的臉,把他重新轉過來,讓他看著自己,心里隱隱覺得有點兒無奈,道:“還在惱朕,嗯?”北堂戎渡瞪著面前的男人,不肯理對方,只僵立在原地,白皙的面孔上薄紅已退,眼中似忿似怨,有些受到傷害的模樣,固執地不說話,北堂尊越見狀,嘴角不由得泛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色,眼瞳幽邃,掌心溫柔地撫摩著北堂戎渡的后背,輕聲哄慰道:“自打前陣子你就一直憋著氣,今天可發泄出來了,是不是舒坦了不少?”北堂戎渡推了男人幾下,沒有推開,半晌,才終于呼吸有些急促地道:“我討厭你……最討厭的就是你?!?/br> “……好罷,反正朕也總做些不光彩的事,你想罵兩句也沒什么?!边@樣孩子氣的話讓北堂尊越不但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不過這么一笑,才覺得上身有些疼,不過北堂尊越也不在意,只把北堂戎渡抱了個滿懷,親了親那潔白的額頭,他知道,自己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情人的形象,如今已在兒子的心目中被蒙上了一層陰翳,多少次,他還想像以前一樣親近北堂戎渡,可對方那種不經意間的隔閡之意卻偶爾會拒他的心于千里之外,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做到不去愛這個人,不去為對方著想,只因為這個孩子是他養大的兒子,是他的骨,他的血,他心愛的情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北堂戎渡,而他也相信,無論如何,北堂戎渡也一樣對自己感情深厚……北堂尊越眼神溫柔,道:“那么,你現在打完了,總得給個好臉色了罷?” 北堂戎渡被男人熱烘烘地抱在懷里,聽著對方說話,不知道為什么,身子卻好象是在滾水里被煮透了一般,綿軟得沒有什么力氣,更談不上掙脫北堂尊越的桎梏,良久,他不知道是應該為自己感到高興,還是應該為此感到悲哀,在北堂戎渡的心目當中,愛情應該是一個非常溫馨美妙的字眼,但是這個與他血rou相連的男人,用愛他的名義做出很多他接受不了的事情,讓他親身經歷了難以置信的場景,在如斯殘忍與冷酷的一幕中驟然轉醒,但最可怕最無奈的,卻是自己早就在這場感情中萬劫不復,不管怎樣都消磨不去對北堂尊越的愛戀與依賴……北堂戎渡垂下眼睫,終于開口說道:“……剛才,剛才沒把你哪里打壞了罷……”北堂尊越低低笑著,哂道:“怎么沒打壞,朕敢說朕的身上,肯定被你給打出了不少的淤青……現在都還覺得疼?!北碧萌侄刹蛔栽诘匚⑽⑴み^臉去,道:“誰叫你沒用真氣護體的,你自找的?!?/br> 北堂尊越嗤嗤輕笑,柔聲道:“朕要是用了真氣,把你的手震傷了怎么辦?”沒等北堂戎渡說話,一只修長的手指已經挑起了北堂戎渡的下巴,北堂尊越仔細端詳著對方的臉,嘖嘖道:“這么委委屈屈的樣子,看得朕心都疼了……”北堂戎渡雙手用力捂住了耳朵,完全不肯去聽:“……惡心死了!”北堂尊越卻只是輕聲笑著,但同時也無比堅定地一點一點地掰開北堂戎渡捂住雙耳的手,嘴唇湊在兒子的耳朵邊上,柔聲繼續道:“惡心你也照樣喜歡的,是不是?” 北堂戎渡沉默良久,突然一手捂住了臉,呵呵道:“是,我一輩子都砸在你手里了,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了……我是你的人,我哪里也不會去的了,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是屬于你的,永遠都是?!北碧米鹪铰勓?,終于得意地笑了起來,心滿意足地擁住北堂戎渡,輕吻他的嘴唇—— 北堂戎渡回到青宮之后,一路只見各個宮女內監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顯然朝會上準備冊立皇太子之事已經傳了回來,北堂戎渡長長吐出一口氣,并沒有多少喜悅之意,今日一番事情弄得他多少有些疲憊,在北堂尊越面前,他是九分真,一分做戲,直到現在回來,才算是徹底地放松下來。 一時到了自己的寢宮,北堂戎渡剛進去,卻見翠屏笑吟吟地帶人迎上前來,福身一禮,道:“恭喜王爺,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呢?!北碧萌侄晌⑽⒁汇?,道:“……怎么?”翠屏滿面帶笑,將消息告訴了他:“王爺去上朝后不久,謝側妃便腹痛起來,剛剛生下了一位小王子,母子均安?!?/br> 北堂戎渡怔了怔,既而再沒說什么,直接便出了寢宮,朝謝妃那里趕去,不多時,北堂戎渡到了謝妃的住處,只見沈韓煙并其他兩位側妃都在,沈韓煙見北堂戎渡來了,先是與二妃向他道賀即將被冊立為太子一事,然后才微笑道:“北堂,如今咱們宮里,可是又添了人口了?!闭f著,命人抱了新生兒過來,片刻之后,乳母抱著一只襁褓從內室走出,北堂戎渡心中微跳,再次想起了從前做過的那個夢……他定一定神,小心地伸手接過孩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小小的臉,粉色的皮膚微微發皺,頭頂生著稀疏的頭發,北堂戎渡眼看著兒子嗒著小嘴,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血rou相連的感情在心頭升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分復雜的淡淡情緒。 [……母親,輾轉十數年之后,戎渡和你,終于又見面了……] 二百九十九. 長生 大慶元年,十二月十四,乃是皇太子冊立大典,清晨時分,宮廷衛隊金吾衛已整齊排列在午門外東西兩側,拱衛司于丹陛東西、丹埠東西陳列儀仗,旌旗獵獵,儀仗森嚴,宣政殿前方御道處,長長的階梯之上肅立著身穿明晃晃甲衣的侍衛,三人一組扛住一方巨大的牛角長號,身后平臺乃至臺階兩側,立滿了遍身錦繡厚服的大漢,正中一條猩紅地毯自宮門一直延綿至宣政殿大殿,其后鼓聲震天,率先響起于小宮門處,自宮前廣場向大內望去,正門被集軍士兵緩緩推開,文武官員按照品級地位高低,依列前行,此次皇太子冊封典禮,是繼北堂尊越登基之后最大的一次盛典,只在規制以及相應的規模上比當初略小些許,一時間文武大臣走過御道,在宣政殿殿外兩側站立,而在此之前,儀仗司已俱迎送冊寶至東宮,迎候太子。 此時北堂戎渡正由一群宮人服侍著穿衣,因是冊封大典,那服飾自然繁瑣無比,除內衣之外,尚有內罩、四爪龍衣、落甲、護肩、外袍、外氅等等,北堂戎渡木偶一般任人在身上折騰,口頭上卻不免對一旁的沈韓煙抱怨道:“……天氣雖然冷些,但這么一通衣裳穿下來,本王只怕要熱出汗來?!鄙蝽n煙正親手取了珠玉燦爛的太子冕冠,要替北堂戎渡戴上,聽了這話,便淡淡笑道:“確實厚重些,但畢竟也是難免……反正也只是這么一天,你且忍忍罷,只需挺一挺就過去了?!鳖D一頓,又笑了:“以后可不應該再說‘本王’了,總得稱‘孤’才是?!北碧萌侄晌⒄艘幌?,既而也笑了,道:“說的也是,倒是本王……孤一時忘記了?!币幻嬲f著,一面低頭讓青年替自己將足有十余斤的冕冠戴好,沈韓煙動手幫北堂戎渡整理著頭發,又說道:“……冊封大典之后,接著就是給你行冠禮,總之今日一整天的工夫,大概你是不得閑了?!?/br> 原本男子通常是二十歲行冠禮,然而由于一些原因,卻也不是沒有提早舉行的,多數是定在當事人生辰或是對其有重要意義的日子,而今天,乃是北堂戎渡被正式冊立為大慶太子之日,自然非比尋常,因此前時按照北堂尊越的意思,便在今天替北堂戎渡一并行了冠禮。 聽了這話,北堂戎渡皺一皺眉,伸平了雙臂讓宮人替自己整理衣飾,道:“冠禮……還好比起冊封典禮來說,倒是簡單不少,沒有那么繁瑣?!毕肓讼?,忽然笑了起來,對沈韓煙說道:“說起這個,孤前時還問過父親,給孤取了什么字,可他卻是不肯說,只推說自己還沒有想好?!逼鋵嵲诖髴c立國之前,中原君權湮滅已有數百年前之久,近乎禮樂崩壞,很多傳統都不大講究,就連行冠禮一事,許多人都并不舉行,更不必說長輩為其取字,不過北堂戎渡如今被立為太子,自然不同,不少事情都要重視起來,這些儀式也都是不可少的。沈韓煙聽了北堂戎渡的話,嘴角含笑,道:“……取字?到時候你不就知道了,又急的什么?!闭f著,外面已隱隱有悠揚的鐘聲響起,沈韓煙忙道:“時辰都差不多了,還是快些出去罷,不要耽誤了?!?/br> 此時北堂戎渡也已收拾妥當,聞言便笑了笑,動手一整衣冠,便朝外面走去,一番儀式過后,隊伍才浩浩蕩蕩地駛入皇宮,北堂戎渡盛裝侍立于宣政殿外,未幾,鼓樂聲中,遠遠就見北堂尊越一身正式冕服,在近侍的簇擁下乘輿而來,前方侍儀導引圣駕,北堂戎渡定一定神,待鼓樂齊鳴之后,便入大殿前丹陛拜位侍立,其后一番繁瑣儀式循序下來,已是日上三竿,北堂戎渡緊接著還要拜謁宗廟,敬告祖宗,由于今日乃是朝廷冊立儲君,因此皇城之內萬人空巷,沿途拜遏祭祀之際,百姓夾道而立,爭睹未來天子的儀容,京中上下,一片沸騰。 等到好容易忙完了一上午之后,繁瑣至極的儀式已經讓北堂戎渡多少感到有些疲憊,但眼下還只是冊封大典結束了而已,等到下午,北堂尊越還要在皇宮內為他舉行冠禮,因此北堂戎渡草草吃了一點東西墊肚子之后,便按照規矩,在冠禮舉行之前熏香沐浴,認真清潔身體。 按理說,這次的沐浴過程應該要由宮人服侍的,畢竟如果只有自己動手的話,并不容易徹底洗凈身體,但北堂戎渡自從戴上枷鎖之后,就再沒有讓其他人看見過自己的身體,此時又哪里啃讓旁人伺候自己洗澡,于是便揮退一眾宮娥,等到四周只剩了自己之后,才解衣入水。 池水很熱,北堂戎渡仿佛一條銀白色的魚,在水中閑適地悠游,黑色的長發如同海藻一般漂浮在水面上,但很快,北堂戎渡就有些意外地發現,這偌大的浴室中好象多出了一個人,因此破水而出,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遙看著岸上那個不請自來的男人,北堂尊越閑閑負手立在玫瑰色的垂地遮幕前,黑發披散著,身上只裹了一件白色長袍,正以一種極為親昵的火熱視線凝視著北堂戎渡,目光近乎貪婪地撫摩過北堂戎渡濕漉漉的臉蛋,沾有水珠的睫毛,修長的脖子以及露在水面上的精致鎖骨,唇角勾起一抹輕笑,那灼熱的目光肆意梭巡著水中的情人,如同在看一件獨屬于自己的寶物。北堂戎渡有點兒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往男人那里走去,北堂尊越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要沐浴嗎,讓其他人都出去,你自己也洗不好,朕當然只能親自來伺候你?!闭f著,雙臂一振,身上披著的袍子便悄無聲息地滑落下去,露出了里面未著寸縷的精壯身體,然后走進了水中。 北堂尊越剛一入水,便撈過北堂戎渡光溜溜的身體,用戒指上的鑰匙打開金鎖,把那護具隨手丟在了池沿上,然后一手拿著澡巾,開始給北堂戎渡搓洗身體,北堂戎渡被他弄得有些癢,不由得縮一縮脖子,躲著北堂尊越的手,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我自己來……癢死了!”北堂尊越哪里會理他說什么,攬過北堂戎渡的腰,沿著身體的曲線一寸一寸地擦洗,同時還以嘲笑的口吻說道:“……朕記得你小時候跟朕一起洗澡的時候,有一次被水淹得沒頂了,還是朕撈你出來?!北碧萌侄梢矐械迷賿暝?,索性由著男人的手在身上游走,任對方擺布,道:“你還好意思說呢,明明是之前你抱著我,誰知道你發什么神經突然就放了手,我才掉進水里被水淹了,那時我才五歲,你好意思這么耍小孩子嗎?要不是我耐折騰,就憑你這個性子,我能不能長大都還是另說?!北碧米鹪洁袜椭毙?,絲毫沒有愧色,道:“自己反應慢,還怪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