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閱讀_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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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開宴,北堂戎渡的心思都是有些恍惚不定的,隱隱有一絲情何以堪的迷惘,北堂尊越喚了他一聲,他也只是恍若未聞,好象沒有聽見,一只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則執著杯子,懶懶喝著杯里的酒,北堂尊越見他不答,于是又問了一句道:“……渡兒?”北堂戎渡這才似乎回過神來,一下抬起了頭,恍然回首,耳上掛著的長長流蘇墜子晃動出一道清冷的光,輕輕‘啊’了一聲,詫異道:“……爹在叫我么?” 少年抬頭的瞬間,就看見男人漆發華袍,金色的鳳目里,只肆無忌憚地映著一個人的身影……北堂尊越見他這副懵懵的形容,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本座不在叫你,還叫哪個?”又道:“今晚見你這個模樣,似乎沒有什么興致?!?/br> [……除了你,不會再有旁人了……那就一直等,直到等到的那一天……] 北堂戎渡頓了頓,微一凝神,心緒雖是復雜,但眼中卻已蘊出了一分若有似無的淺淺笑意,好似里面有波光沉醉,瀲滟不休,微微側首過去,耳上細碎的流蘇末梢掠過脖子,只覺一陣冰涼,透過肌膚沁入心底:“下午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天,到現在還沒怎么太清醒,正轉著神呢,過一會兒大概就好了?!北碧米鹪铰犃?,語氣中就有了幾分罕見的溫暖與關切,道:“既是如此,就不必再喝酒了,叫人拿茶過來?!?/br> 北堂尊越的眼神是溫柔的,北堂戎渡貪戀這樣的溫暖,可又隱隱對這樣的柔情生畏,就仿佛明知道甜蜜的糖果中包著毒藥,可只因為對那一層美味的糖衣戀戀不舍,便終究還是猶豫著,到底把那糖果吃下了肚去。他想起夢里北堂尊越汗津津的眉眼,那面容上饜足的神情以及粗暴的侵犯,那種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處境無能為力,被別人完全掌握的情形,令北堂戎渡覺得自己就好象是一塊砧板上的rou,任憑對方下刀子,這樣的感覺,他極度厭惡。 整個無遮堡里盡是絲竹笑語,燈光亦裝點照亮了整個夜色中的巍巍巨堡,就連凍起冰層的水面上,也有一盞盞蓮燈被放在那里,散發著橘黃的柔光。北堂戎渡拈一拈手里的金樽,含笑道:“今夜既是盡歡,豈能無酒,改為喝茶?我覺得眼下似乎也精神了些,就先敬父親一杯罷?!闭f著,起身親手斟了酒,奉與北堂尊越面前。 北堂尊越舉杯飲盡,借著酒意,見面前北堂戎渡衣色素美華凈,上面精致的花紋軟若繁漪,一朵一朵的并蒂蓮繡在衣領和袖口上,如同幽幽綻放了莫可名狀的心事,襯得整個人仿若出岫凇云,那樣清冷飄逸的顏色,穿在少年身上,令人一見之下,連心也仿佛不知不覺間柔軟了下去……北堂尊越一時間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北堂戎渡的手腕,將北堂戎渡扯到身旁坐下,重新滿上酒,然后大笑著高舉酒杯,樽內碧綠的液體當中,有光影浮沉:“如此,你我父子今日,不醉無歸?!?/br> 男人抓著他的手腕,就如同夢中的情景一樣,北堂戎渡幾乎下意識地就欲甩脫,但總算及時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眼波流轉之間,神情暗昧不清,好似不可捕捉的云霧一般,眼神撲朔迷離,卻只是斂一斂眸,微微笑道:“……好?!?/br> 大殿之中酒香迷醉,女子笑語盈盈,精美的酒樽里從來都不曾空過,總會及時被添滿了美酒,北堂戎渡坐在北堂尊越身旁,言笑晏晏,柔軟的嘴唇總浸在酒汁里,潤澤得有如被露水打濕的花瓣,只管左一杯右一杯地喝將起來……一個人若是有心事的時候,總比平日里更容易醉,因此酒宴到了一半的時候,北堂戎渡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長發有幾縷散在雪白的臉頰上,讓人移不開眼睛,腳步略顯顛亂,燦然一笑之后,便一手捋一捋垂下來的長發,另一只手則高舉著手里的純金酒杯,將杯內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即打了一個酒嗝,瞇著眼睛看著北堂尊越,笑不可遏,道:“……既然是新年……兒子……彩衣娛……親……呃……娛親……”說著,自顧自地搖搖晃晃走到了殿外。 彼時月華初升,月輝自天際暢然灑落,如水銀瀉地,外面月色遍涂,夜色寒涼如水,北堂戎渡在殿外的一株梅樹上折下一根長枝,這才重新回到大殿中,他右手握著那根樹枝,笑著掂了掂,做出一個起勢的動作,然后便長聲笑道:“……奏……樂!” 琵琶聲起,北堂戎渡縱興舞劍,隨著他身形蹁躚,袍袖翻滾,梅枝上的白色花朵被簌簌抖落下來,如同一場氣息芬芳的小雪,檀香珠冠下的青絲飛散一身,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北堂戎渡醉意朦朧中,腦海里忽然涌進了一些雜亂無緒的東西,眼前也花得厲害,只模模糊糊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第一次取下臉上的面具,薄唇,修眉,鳳眼,然后見他瞧得發呆,便輕笑一聲,揶揄道:“……看傻了?”—— 就這么突然之間發現,有些人,有些事,原來就算是漫過了一生的時光,也從來在心里忘不盡,忘不掉,忘不了…… 北堂戎渡鳳眸流醉,步態搖搖,每一次舞動間,枝上的花瓣便紛紛揚揚地落上重重織花衣袖,秀彩飄逸,動有風姿,直令眾人的目光盡數被吸引住,不禁如癡如醉,北堂尊越遠遠看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沖動,直想用什么匣子將少年裝起來,鎖得嚴嚴實實的,除了他以外,再不讓別人窺見一絲麗色……正遐思之際,卻只見北堂戎渡把手里的梅枝向半空一拋,長笑幾聲,已演完了一套劍舞,搖搖晃晃地走了回來,一路從袖中不斷跌下雪白的花瓣。北堂戎渡回到座間,眼神迷蒙,徑直撲通一下坐在北堂尊越身旁,北堂尊越穩穩接住他,左手環在少年的腰際,放柔了語氣,低笑著道:“……怎么,醉了?” 北堂戎渡歪著頭,醉染雙頰,嘴唇紅紅的,如同沾衣欲濕的花瓣,他笑得迷迷糊糊,一只手半抓半拽著男人的衣角,笑道:“沒……沒呢……等會兒,我還去瞧他們……放炮仗……”他拿起裝滿了酒的杯子,往嘴里倒,北堂尊越嗤聲笑著,一手替他擦去嘴角的殘酒。 等夜徹底黑得盡了,外面便開始鞭炮聲大作,流焰騰天,照亮了天空,萬點金星齊齊炸開,火花怒放,滿殿的人皆朝外看過去,宋氏則用手掩住北堂佳期的雙耳,以防鞭炮聲嚇到了她。北堂戎渡離席出殿去看,夜風一吹,涼意侵在被酒燒得火燙的臉上,兩頰的肌膚登時滾滾地熱辣辣起來,只覺頭暈目眩,腳下亦十分虛浮,他看了一時,又回到座位上,沈韓煙見狀,便瞅了個空兒,低聲道:“北堂,你已醉了?!北碧萌侄勺硌垭鼥V地半瞇著眼睛,揮手笑道:“沒……沒呢……沒……” 直至夜色深沉起來,眾人吃過餃子,北堂戎渡已經喝得七葷八素,跌跌撞撞地去后面方便,他解過手,也不讓人跟著照看,只自己信步亂走,此時夜空中繁星璀璨,明月高照,無數燈盞與滿天繁星互為輝映,到處都是笙歌陣陣,燈火重重,笑聲人語以及風里濃郁得散不去的酒香,混淆在一起,令人迷醉,寒冷的夜風撩起北堂戎渡的頭發,周圍的塵世喧囂仿佛都遠去了,眼前盡是一片氤氳的模糊,北堂戎渡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頓時酒意翻涌,勢如排山倒海一般,那最后一點兒殘余的神志,終究被沖得煙消云散了。 后來酒宴散去,北堂尊越見北堂戎渡一直沒有回來,便以為他已回碧海閣睡下了,自乘了軟輿回遮云居,路過一處假山時,卻不經意間看見一個人正倚坐在一棵紅梅樹下,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正是北堂戎渡。北堂尊越見狀,便命人停下,自己步下軟輿,隨口吩咐道:“你們不必在此候著?!彼拿I夫聽了,便抬著軟輿,漸漸消失在遠處的夜色當中。 北堂尊越朝樹下走過去,一面道:“……渡兒?”北堂戎渡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怎地,卻是竟聽見了這聲音,遂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皮,朦朧中,只覺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他此時早已醉得透了,神志全無,只掙扎著扶著樹身站起來,醺醺然地就朝著那人踉踉蹌蹌地走過去,一面伸手胡亂攏住被風吹起的發絲,醉眼朦朧之中,腳下跌跌撞撞,醉得站不住腳,突然間身子一傾,頓時朝前倒過去,雙臂本能地一抱,踉蹌撞來,當即就將那人抱個滿懷。 北堂尊越被少年突然抱住,略略一怔之下,心中又有些歡喜,正欲去看他醉得怎樣了,卻聽北堂戎渡嘻嘻笑著,竟是雙臂箍緊了他結實的腰身,將他抱起來轉了一圈才放下,嘴里含糊咕噥道:“……韓煙……你怎么……重了、重了好多……”北堂尊越乍聽之下,臉色頓時僵住,一時間倒不知道究竟是應該惱怒還是無奈,卻忽然發覺北堂戎渡正扳著他的肩膀,仰著頭把嘴湊上來,可身高卻離他還差不少,根本夠不著他的唇,北堂尊越似乎是遲疑了一下,然后便低下頭去,北堂戎渡這回碰著了,只覺兩片又軟又熱的唇瓣被自己吮住,頓時心滿意足地舔吸起來。 空中爆開一簇一簇的火花,金蛇亂舞,兩個緊貼在一起的身影籠罩在五光十色的火焰下,親密得仿佛是纏繞在一起的兩條長藤,北堂尊越將北堂戎渡抱起來,讓兩人彼此持平,可以更方便地親吻,用身上的大氅將少年籠在身前,把兩個人裹在里面,如同雙生的蛹,堅實的臂膀中感受著這一具被擁在懷里的修長身體,心頭充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和滿足,足以讓鐵石心腸也盡數化作一腔柔情,情愿在這溫柔鄉里永世不醒。少年熱情地與男人接吻,彼此交換著口中泛著酒香的津液,雙手摟住父親的脖子,用舌尖頑皮地與其嬉戲狎鬧…… 良久,北堂戎渡不知什么時候,已趴在北堂尊越的肩頭睡著了,發間掉上了不少落花,北堂尊越將這軟玉溫香抱了滿懷,根本舍不得放手,低聲道:“你個磨人的東西……” 我天生個寒心寒面寒肺腑,偏也遇你一副無情無愛冷心腸, 兩個人兒,怎生湊合, 莫不是前世俏冤家? 縱我情思百轉,縱你一徑兒傻傻, 這廂懵懂思量,那廂對月惘惘, 嘆百忙, 冤家,冤家,隨你怎般, 卻叫我如何放得下? 一百三十一. 嫁禍 爆竹聲聲中,北堂尊越抱著北堂戎渡往遮云居走去,北堂戎渡趴在父親的肩上昏昏醉睡,夜風將他鬢角的散落發絲吹到北堂尊越的臉上,帶起些微的癢,北堂尊越把他抱回遮云居,俯身放到床上,剛想起身時,北堂戎渡的雙手卻還依舊摟著男人的脖子不放,北堂尊越頓了頓,干脆便合衣躺到床間,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黃銅大香鼎中徐徐散出淡薄的輕煙,北堂戎渡迷迷糊糊之間,只覺一具溫熱的身體正被他摟著,氣息也依稀是熟悉而好聞的,便手足并用地摸摸索索翻身上去,去扯對方的衣裳,此時北堂尊越剛剛合上眼,還沒有睡,見北堂戎渡如此,自然不會拒絕,手一伸,就將少年攏進懷里,目光盯在北堂戎渡雙眼緊閉的緋紅臉蛋上,心頭頓時火熱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就這么借勢占有了這個孩子,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但這念頭剛一生出,就隨即熄滅了下去,心想只怕今夜一宵春風容易,但日后,想必兩人之間就再無可能了。思及至此,北堂尊越壓下心頭那一股火,沒有任何舉動,只任憑北堂戎渡胡亂在他身上又親又啃——即便暫時不能共效于飛,但哪怕只是和少年這么親近一時,也是好的。 北堂尊越正皺眉思忖之際,忽然只覺得尾椎處一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卻是北堂戎渡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扒光了他的衣物,正把手探進了他的腰下,去摸索著臀內那個隱秘的地方,北堂尊越低咒一聲,按住少年的手,制止了他這放肆的舉動,北堂戎渡本能地掙扎了幾下,卻撼不動男人鐵鉗一般的桎梏,沒奈何,忽然間就低下頭去,發泄一般地在北堂尊越結實的胸膛上亂咬亂嘬,把個健壯的身軀弄得到處都是曖昧的痕跡,就連深紅的乳首上,也被咬得滿是牙印。北堂尊越即便對北堂戎渡一貫十分縱容溺愛,但眼下也被他啃咬得多少有些疼了,不由得低聲罵道:“……夠了,混帳小子,還鬧?!鄙焓衷诒碧萌侄傻钠ü缮喜惠p不重地打了一巴掌,然后輕舒猿臂,結結實實地把少年摟在懷里,令他動彈不得,這才合上雙眼,就此墜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