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長相思
第十三章 苓蘢醒來之后慌張地坐了起來,下意識朝身邊看去。 三足金烏朝她看過去,無措兩個字就差印在苓蘢臉上,她皺眉道:“別找了,沒死,走了?!?/br> 轉頭看見三足金烏站在她眼前,苓蘢一時發懵:“jiejie?我…我在仙島上?” “留下好好修行,不可再出島?!?/br> 苓蘢看她語氣嚴肅,態度絕決,驀地心涼了半截,連忙起身去拉她的手:“jiejie,我會好好修行的,能不能……” 三足金烏睨了她一眼:“他已將你忘卻,即使你回去,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何必癡戀于一介凡魂?” “什么?他怎么會……”苓蘢看著三足金烏淡漠的眼神,忽然就懂了,是jiejie施了法,為了讓她死心。 淚水滾落,苓蘢啞聲和她解釋:“jiejie……他有用心教我修行,我抄誦經書、學習法術、練習劍法和日日打坐全是他教的……我真的沒有虛度時日,能不能網開一面……” 看著她哭,三足金烏更氣:“我那日答應你,已是網開一面,結果呢?你連魂都不知哪去了!” 苓蘢拉著她的手不放,一直搖頭,哽咽著說:“可那不是他的錯啊……” “無論如何,以后給我好生待著,別再添亂!”說完,就甩開她的手,氣沖沖地離開了。 “jiejie,jiejie!”苓蘢追著跑出去,三足金烏化成原型,頭也不回飛回天界。 仙島上的香霧總是一重又一重,任何生靈在這樣的霧里都能輕易隱匿蹤跡,很快苓蘢就無法看見她的蹤跡,淚水決堤癱倒在原地。 當晚,苓蘢就化成狐貍,想試看看能不能穿過迷霧,離開仙島。 結果是她出不去,后面幾天她反復嘗試過,這個結界會讓她持續在仙島中打轉,就是越不過那層霧。三足金烏的結界很強,以她的能力,根本破不了這重霧。 于是夜幕降臨后,她經?;珊?,奔走在仙島最高的小山上,望著月亮嗚咽。 白天就躲在山洞中,癡癡地盯著手腕上那道快要消失的紅痕發呆。 不知多少日后,她在山頭上望著月亮,耳朵依舊耷拉著縮成一團,身后草叢中突然發出一聲異響,她警覺地回頭看去,一雙瑩亮的綠眼睛在黑夜中閃動著。 她的耳朵和尾巴高豎,渾身火紅的皮毛直立,站起看著那雙眼睛。 月光下,一只花豹走了出來,化成人形后彎下眉抬起手和她道歉:“抱歉,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經??匆娔阍谶@里哭,所以想來問問?!?/br> 苓蘢沒有化成人形,尾巴放下去一點:“你想問什么?” 那花豹原地盤腿坐下,猶豫之后開口道:“你……為什么哭?” “我想離開這里,去人間?!?/br> “這個結界并不好跨越,三足金烏的法力很強?!?/br> “嗯,我知道,所以才會這么難過?!?/br> 花豹看著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食指撓了撓臉:“要是我能幫你出去,你……” 還未說完,苓蘢就一下子抬起頭,眼睛睜大一圈看著他:“真的?你真的能幫我出去?” “嗯,我雖然不能打開結界,但是我能帶你出去?!?/br> 苓蘢連跑帶跳走到他面前:“那你明天能不能帶我出去?我真的很想出去,有人在等我?!?/br> “……我可以幫你,那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苓蘢看著那花豹,月色下他的臉頰染上緋紅,她抿了抿嘴:“什么要求???” “能不能給一縷你的狐貍毛給我?” “就這個?”苓蘢歪頭看著他,擺了擺尾巴。 花豹點了點頭,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就這個?!?/br> 苓蘢看他和要定情信物似的,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好,明天你將我送出去之前,我拔給你?!?/br> 那花豹嘿嘿笑:“那就這么說定了,你出去之后……還會回來吧?” 苓蘢坐在原地低下頭:“會的,我會在三足金烏jiejie發現之前回來?!?/br> “好,那我們明天就在這見,我帶你出去?!?/br> 苓蘢當天特地回到山洞睡覺,待在山上要一直和花豹待在一起,那讓她感覺怪怪的。仔細想想,她好像只有和徐謹禮在一塊的時候不會回避,除了他以外,別人都不行。一想起徐謹禮她又沒了精神,躺在玉石床上抱著尾巴闔眼入睡。 第二天,花豹果然履約出現在了山頂上,苓蘢跟著他一直走,七拐八拐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穿過樹林、溪流和花叢,終于站在了香盞仙島的邊上。 她看著對岸,沒了結界,僅憑她的法力也可以飛過去。她終于開心了些,從尾巴上咬下一縷毛銜到豹子的手上,和他說道:“謝謝你?!?/br> 隨后,她在花豹的揮手告別中,離開了香盞仙島,以狐貍的身姿疾速奔跑在湖面上,往人間跑去。 每年的七月半,是一年之中鬼氣最盛的日子,仙門百家都會設下祭壇來驅鬼。而一年中最重要的祭天大典日子也在那幾日,所以七月半之前各宗門就會直接趕往血禪山聚首。 徐謹禮也是此次大典的大祭司,每到這種時候,他、杜惟道還有徐聽云都忙得不可開交,偶爾空下的閑隙,他會孤身一人坐著望著窗外,久久不得回神。 血禪山百年前是妖邪橫生之地,諸多大妖匯集于此修行,凡是黎明百姓只要靠近都會連骨頭都剩不下,現在沒了妖邪,整座山顯得清澄蒼翠。這幾日有點小雨,煙霧繚繞,樹木都隱在綠浪里,倒是又生出一些畫意來。徐謹禮瞧著那山景,而后伸出左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像是喃喃自語,低聲說道: “不知道你怎么樣了,現在修煉出了幾條尾巴……” 他看見這個紅痕,就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即使見不到,三足金烏也會好好照顧她,身在仙島也比留在凡間好。 “師父,靜慈樓宗主要約你談談下次群獵的事?!?/br> 徐聽云從外面走進來就瞧見徐謹禮端坐著,順了順袖口。她知道師父又在想苓蘢了,自從他想起來之后,就時常如此。 徐聽云一直以為他想不起來,三足金烏的神術對于凡人來說難以沖破,她只有一人咀嚼著那些苦悶,在回憶里打轉。 直到有一日,徐謹禮從亙月山上回來,叫來了徐聽云,問她:“我是不是……忘了一些東西?” 徐聽云心頭一驚,不確定地問他:“師父你忘了什么?” 徐謹禮皺了眉回想了一番那個朦朧的身影:“好像是忘了一個人?!?/br> 剛說完,又否認了:“約莫不是人,似乎是只靈獸……我有養過靈獸?” 說到這,他語氣中透著訝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徐謹禮從鬼界回來后的第一日就覺得古怪,當晚休息的時候,他發現榻上有兩根火紅的狐貍毛,尾稍紅得發黑,是一只赤狐留下的毛。 鈞天宗有結界,宗師殿更是,哪來的狐貍,這么大膽跑進來在他的榻上留下這兩根毛? 他當時就將那狐貍毛扔出窗去,用法術將榻上洗凈了一遍。 翌日,等起身時他又發現,自己那間房里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些女弟子的裙裝,擺在他平時放衣袍的柜子里。 這是極為私密的位置,當他在柜子里看見這些輕飄飄的女兒家裙裝,其惱火程度不亞于在蕖仙池被女弟子窺視他洗澡。 這種不上規矩的,近乎挑釁的玩笑讓他那天心情都相當陰沉,毫不猶豫將那些裙裝讓扔了出去,讓弟子拿去找人認領,如果找不出來,全宗門罰抄二十遍《北斗經》。 中午用午膳時,他一般自己吃,有時和杜惟道、徐聽云一起。那天一起吃飯時他朝桌上看去,滿桌的菜,一大半都是葷菜。 他在入座前還特地想了想,難不成是有什么節慶才特地備了席?等杜惟道和徐聽云回來也坐下時,他問了句:“今日什么日子?” 杜惟道敏銳地察覺到是這一桌菜讓他起了疑心,打岔笑說:“慶祝你化險為夷,平安歸來?!?/br> 徐謹禮無奈地搖了搖頭:“過了些,你們有哪些不吃的,讓人撤了吧?!?/br> 確實太過了,那些甜口過甚還有辛辣的菜他們都不吃,杜惟道讓人一道道撤了下去,輪到那盤白斬雞的時候,徐謹禮說了句:“這個留著吧,我記得誰愛吃來著……” 徐聽云忙說:“我愛吃,留著吧?!?/br> 徐謹禮印象里徐聽云似乎除了叫花雞,其他的做法都不怎么喜歡,不過他也不能完全確定,孩子的口味變化多也是正常的,吃個興頭。 又過了幾日,徐謹禮在找鎮紙的時候無意中在抽屜里看見了一把玉梳,很小,更像是女子頭上的頭飾。他還在疑惑著為什么書房的抽屜里會有這種東西時,又看到了一只白玉簪,末端是玉蘭花苞的模樣。 這兩樣都不會是徐聽云的東西,徐聽云能把頭發綁周正就已了不得,什么釵子、簪子,她都嫌麻煩。 徐謹禮拿著玉梳和玉簪皺了眉,那這兩樣東西,是誰的呢? 這種沒有答案的困惑久久縈繞在他心頭,伴隨著后來那些莫名其妙的意外:店鋪送錯的衣服、他不經意間買下的點心、隨手折下不知要帶給誰的花枝…… 這樣細碎的小事,一件件、一樁樁碼在他心頭。 春末,他要去亙月山待上幾天,度過靈玉在季節轉換時異常灼熱的特殊時期。那幾日他每每在入定時,腦海中都會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子,火紅的,毛茸茸的小東西。 他又想起了那兩根狐貍毛,似乎和他記憶中的紅色別無二致,會不會,他曾經有只赤狐…… 那小狐貍應該經常跟在他身邊,大部分情況下都很乖,偶爾會比較淘氣。小東西不喜歡修煉,但是摸摸她的頭,順順狐貍尾巴就會耐著性子聽話。她愛吃白斬雞,愛在雪地里打滾,愛山上山下地亂跑,可一叫她,無論多遠,都會飛快地跑回來…… 是的,那只狐貍呢?她叫什么?她的名字呢?她是誰? 徐謹禮想到這,手撐在膝上不住地喘息,頭痛伴隨著心口guntang的灼燒感攪合著他的神智,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容不得他多想一分。 他在痛楚中不斷質問,愈發急促:她是誰?他到底把誰忘了?他的小狐貍呢? 等腦海中那個朦朧的身影再次浮現,徐謹禮下意識伸手去抓那個影子,手還沒完全抬起來就意識模糊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他沒有繼續留在山上,回了宗門叫來了徐聽云。 因為記憶模糊,他不能分清那是夢魘還是真實,所以他需要確認。 他問徐聽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徐聽云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這個瞬間被徐謹禮捕捉到。 確實,他們有事在瞞著他。 “師父你忘了什么?” 徐聽云試探他想起來了什么,好像并不愿他想起來。 徐謹禮瞇了瞇眼,為什么?那些過去是什么值得如此隱瞞的事嗎? 他如實說了這幾日他想到的畫面,嘆了一口氣:“聽云,不用瞞我,到了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了?!?/br> 徐聽云一聽這話,心緊著難受,坐在離他不遠的椅子上,掙扎一番后開口:“……師父你,忘了只狐貍……她叫苓蘢,是你帶回來的一只靈狐……” 她違背了對師叔的承諾,將她所知道的過去,全說了出來,足足說了快一個時辰。 徐謹禮在一旁聽著,等她說完,給她倒了一杯茶。 “她留在仙島上了是嗎?” 一提起這事,徐聽云就不免愧疚,嗯了一聲:“抱歉師父,我沒將她帶回來……” 徐謹禮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不必自責?!?/br> “……聽云,一個月前我扔出去的那些衣服,還在嗎?” “還在,被我迭好放在我那了?!?/br> “還有她抄的那些《北斗經》……也一并還給我吧?!?/br> 徐聽云口中發苦,點了點頭:“嗯?!?/br> 徐謹禮仍舊記不起來,他只是朦朦朧朧有些印象,只不過聽完徐聽云說那些事,他心頭的那種捉摸不定之感總算有了著落。 很多事,也終于不是那樣莫名其妙,變得有跡可循。 比如他手腕上的紅痕,他當天查了相關的咒令,發現那是感魂咒,想來會有一個一樣的紅痕,在那小狐貍的右手上。 他感知不到她的魂魄在哪,三足金烏施加在他身上的法術阻斷了很多東西,遠不僅有失去記憶那么簡單。 他也能理解,畢竟苓蘢留在仙島上時好好的,跟在他身邊卻連魂魄都險些丟失,當初他還答應了三足金烏會好好照顧她卻沒能做好,三足金烏有不滿合情合理。 就是不知道,三足金烏會不會讓小狐貍把他也忘了。他坐在宗師殿中,溶溶月色下,摸了摸手上的咒?。和税?,忘了好,為他這樣沒有多少年可活的人,不值得…… 徐謹禮將袖口捋平,第一次,坐在大殿中沒有入定,只是端坐著望著月亮出神。 “……師父,師父?你聽見了嗎?靜慈樓宗主想要和你談談下次群獵的事?!?/br> 徐聽云的聲音傳來,由輕變重,將他拉出回憶:“嗯,聽到了,走吧?!?/br> 群獵的事事關各宗門的地位和聲譽,靜慈樓宗主和徐謹禮聊了聊關于群獵時機、方式和靜慈樓的分配布署問題,簡單達成一致后,一道往祭壇走去。 那靜慈樓宗主身后的狐妖看他們聊完了,湊到前面問徐謹禮:“苓蘢呢?她這次沒來嗎?” 徐謹禮被她問得一愣,這是他第一次在失憶后,聽外人提起苓蘢。 “清瑤,不得無禮?!膘o慈樓宗主出聲訓斥。 徐謹禮抬手示意他沒什么,不用怪她,對那只狐妖解釋道:“她沒來,以后…應該也不會來了?!?/br> 清瑤漂亮的狐貍眼瞇了起來,眼珠轉了轉,沒再說話,退至靜慈樓宗主身后。 “明日祭天大典,據說,此次祭天獵的妖獸據說不少,近些年重天結界不穩定,鬧出事的妖越來越多了?!?/br> 徐謹禮聽靜慈樓宗主提及此事,無意間瞥到那狐妖手握成了拳,他收回目光:“嗯,如若它們安生待在重天結界之外,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至于明年這樣大費周章?!?/br> “那妖王傳下來的好法子,要不是它,何至于人界如此?!?/br> “是,”徐謹禮到了祭壇邊,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緩緩開口,“明年,我必殺之?!?/br> 靜慈樓宗主的腳步頃刻間頓住了:“明年?殺妖王?” 徐謹禮朝他看了看,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狐妖,點了下頭:“這樣的修煉方式不能再被鼓吹流傳下去,妖界該易主了沒有人送他一程,便我來吧?!?/br> 靜慈樓宗主表情變得肅穆起來,朝徐謹禮行了一禮:“屆時若需要靜慈樓相助,我等隨時靜候大宗師差遣?!?/br> 徐謹禮示意他不必多禮:“戮力同心,其道必成,要是其他也有你這個決心,天下或許早就安定?!?/br> 說完之后,他想起那日在大殿中支支吾吾的各家宗門,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晚,息齋長老、其他四位大宗門掌門和徐謹禮共同在大殿中再次商議群獵一事,杜惟道、徐聽云也在。徐聽云早就不耐煩這群老匹夫繞來繞去就是慫的事實,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在心中暗罵他們沒種。 “此事不可再拖,明年祭天大典之后就是群獵的最佳時機?!毙熘敹Y態度堅決。 “可……已百余年未曾有過這樣大的戰事,許多小宗門都無弟子能參與群獵,各宗門人數和百年前的混戰相比少了太多,我等怕的是以rou喂虎,弟子們白白送命啊……” 徐謹禮聽煩了,甩袖起身:“白白送命?什么叫白白送命?修仙界各宗門憑著那點不值一提的本事占了多少人界的好處,在人間多么風光無限、耀武揚威還要我說嗎?怕死?那么怕妖怪還有本事養妖寵?好處都享完了,樂子都找夠了,現在和我說怕?重天結界早已不堪重負需要重新整修,結界周圍的村落每年有多少百姓被妖怪殘殺他們真的看不見嗎?又有多少妖怪闖進結界內造下諸多殺孽,他們難道真的不清楚?還是那句話,此事就在明年,我鈞天宗一步不退?!?/br> 說完就離開了大殿,徐聽云緊隨其后,杜惟道看了看各位掌門的臉色,給他們行了個禮:“抱歉,望各位海涵,大師兄他脾氣直了些?!?/br> “惟道你說說,這么急,現在安生日子過久了誰想去送命呢?就算呼吁,也總要有個動員的時間吶?!?/br> “就是啊,不是我們不想,僅憑我們這些大宗門,這件事也辦不成啊……” “確實,此事徐掌宗還是急切了些?!?/br> “百年前我們死了多少人,山上的血直接淌到山下,唉……實在是不忍心這一切又重演?!?/br> 杜惟道挑了挑眉:“論傷亡,百年前,我鈞天宗亦是流血浮丘、遍地尸骨,均在各宗門前列,但我宗門現如今也未有一個弟子膽怯。孩子們也清楚,如若還不行動,未來遭殃的就是他們的父母、妻兒。要是一直拖到重天結界半開,妖魔殺進來,各宗門被逐一擊破,彼時說什么都已來不及。結界之下山野樵夫尚且能舉起鐮刀割下那妖怪的頭顱,我等作為修士卻在這瞻前顧后,連人都做不好,如何能成仙呢?我理解各位的擔憂,但是為了子孫后代、蒼生百姓,我等修仙之人該當此責?!闭f完溫和笑笑才轉身離去。 各宗門被這倆師兄弟冷嘲熱諷了一番,臉色均不好。 有人問息齋尊者:“尊者,您就不勸勸嗎?” 息齋尊者捋了捋純白的胡須,和藹地笑了笑:“你們也看見了,這不是勸不動嗎?” 這句話又換來另一重嘆息。 翌日,祭天大典,各大宗長老穿好祭祀的黑紅禮袍站在祭壇對應的各個星宿點上,徐謹禮身著大祭司的黑金禮袍身處祭壇最高處,手中拿著待會斬妖要用的驅邪劍。 鼓聲齊鳴、長角聲陣陣,鎮魂鈴和風幡搖擺不止。 面神、奠玉帛、誦祝文、進獻,弟子們都遠在祭壇之下翹首注視,整座血禪山都籠罩在莊肅的氛圍之中。 下一步是斬妖、望燎,將妖邪的頭顱斬下,隨后將尸首拋擲火中,靜待焚燒完畢。 祭天用的一般都是犯下大錯、已被獵殺的妖邪,被綁好之后由弟子們在進獻之后拖到祭壇上來。 徐謹禮持劍閉眼靜候,天色愈加陰沉,雷鳴滾滾,他執劍聆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聲響。 耳邊是陣陣風聲、魂鈴不斷沙響。祭壇上宗主門吟唱祭詞,天地一時異色,風沙大作。 徐謹禮提起長劍,在吟唱停下的那一刻睜開眼睛,揮劍而去。 劍離那雪白的脖頸只有不到一寸,他堪堪停住。 面前是手腳均被捆妖索禁錮、嘴上貼著符箓,他日思夜想的,那只靈狐。 他記不得她的樣子,卻還是一瞬間認出了那雙金瞳,他皺眉看著她,不敢相信,試探著叫她的名字: “苓蘢?” ———————————————————— 作者ps:我說沒說過來著,徐聽云在這個世界中不是水苓生的,她是被徐謹禮撿回來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