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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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二十九清晨,把小章兄弟倆要的鹵rou包裹好, 吳桂花掛上門鎖, 去了趟東掖廷。 夏天她頭一回去東掖廷時, 跟梅雪兩人說好,她十天來一回重華宮, 給秦司薄和小姐妹們帶些吃食。但進臘月之后, 梅雪也有很長時間沒再到她這來。 不過她提前同吳桂花打過招呼,秦司簿負責內宮六局的稟賜文具出納,年末需要進行大盤點, 她作為秦司薄的心腹,自然也忙得腳不沾地。 這回再去, 鹵rou自然是要帶的,只是不敢帶多。即使她托那幾個劫匪的福升為二等宮女,秦司薄也知道她現在做些過路生意, 還同太皇太后宮中有些關系,想弄到這么些rou, 也是很困難的。她要是知道吳桂花膽子這樣大, 連膳房的生意也敢搶, 憑她這樣刻板謹慎的性子, 早將吳桂花罵過不知多少回了。 因此,吳桂花只給秦司薄帶去半斤鹵羊rou, 半只風干雞和兩斤香腸,又用田大壯送給她的小磨磨出豆皮豆干豆腐若干,先炸后鹵, 這些豆制品足有不下十斤,都全弄到大包裹里包了起來,再加上幾罐子腌蘿卜和酸菜,最后是黃豆,芝麻,花生磨成粉炒香的熱飲,雜七雜八加起來,包裹的巨大程度已經超越了她第一回 去東掖廷。 不過,走到慈安宮那,吳桂花卸了一回貨:給春蠶送了一包炸黃豆,一包鹵香干,一包炸蠶豆和一包香芋棗泥糕。 聽說剩下的都是給她姑姑送去的,春蠶還假意愁道:“幸好這一包沒叫我干娘看到,我今年只送她老人家一副護膝,叫她看見,準保會埋怨我小氣?!?/br> 因為宮女太監都是沒有正常家庭的人,特別注重鄉黨契子女,吳桂花有限的去東掖廷的幾回,路遇盤查的軍士,只要說是給她姑姑送吃的,十有八|九就會被輕松放行。 吳桂花笑說:“你這回活動回針線房肯定也花了不少,馮嬤嬤哪里會不知道你手頭緊?何況我不比你,一年難得見我姑姑幾回,可不得多準備些東西孝敬她老人家?” 春蠶就來謝她:“要不是你教我針織的法子,我也不會織出羊毛墊子重新得到鐘嬤嬤的賞識。對了,我還給你織了副護脖,你戴著玩吧?!辩妺邒呤谴劝矊m針線房的一個小管事。 吳桂花找春蠶幫忙紡的那麻袋勻了一半給她,但因為吳進送進宮的羊毛沒有經過篩選,整體毛質偏硬,她不能像吳桂花那樣隨便織成毛衣,便做了個羊毛線坐墊。 吳桂花也不跟她客氣,笑著接過那護脖,應付完春蠶“那樣的羊毛什么時候還會再有”等問題,背上背簍重新上路。 因為此時已近除夕,在外行走的宮女太監和侍衛都多了不少,在臨近東掖廷的宮道上,吳桂花還遇到了五六抬青氈小轎,據說這是外廷大人們乘坐的出行工具。 因為東掖廷四監工作跟外廷有不少交接,這里時常會有外廷官員來往,不過,一次見到這么多小轎從她身邊經過,吳桂花也是第一次。 有哪里不對。 吳桂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因為每回來都會給看門的小太監們帶好吃的,那些人看見是她,只是略翻看兩下就放行了。她熟門熟路找到梅雪的房間,等了半天,她才匆匆趕到,來不及翻看她的東西,有些歉意地道:“你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敬貴妃娘娘于今晨猝逝,尚宮局上下都忙翻了,我們司薄已經去了熹春宮幫忙,你這兩日怕是見不到她了?!?/br> 宮里等級帶“貴”字的都不可小視,吳桂花讓她先坐下喘口氣:“那你們能吃rou嗎?我帶了這么些rou來,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梅雪道:“不至于,你只要不在貴妃娘娘的靈前吃就沒什么。不過宮里的事說不準,還是小心些,你帶回去……算了算了,萬一有人在你回去的路上生事也不好,我先去找個地方把rou藏起來再說?!?/br> 吳桂花看她也是一腦袋的事,幫著找個地方藏好rou,她連口熱茶都來不及喝,包了那包香芋棗泥糕就要走:“我是抽空回來取東西的,待我哪日閑了再去重華宮找meimei說話。正好一天沒吃飯,這包點心我就捎去給司薄了?!?/br> 吳桂花背著騰空的大背簍走出老遠還在納悶,前面數月她打聽出了皇帝后宮最值得注意的人物,可這個敬貴妃,她怎么像是從來沒聽說過呢?當今皇上才四十不到,這位敬貴妃年紀肯定也大不到哪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突然死了不說,還死在了年前。 她對這些遠在天邊的大人物一向不感興趣,回到重華宮后,看見門□□摞放著兩個筐子,便知道小章和大順子已經回來過,看她不在,定是又自己走了。 明天就是除夕,明天晚上的除夕宴獸苑也有節目要上,這兩個小子早上來時就說過,他們從明天開始,直到十五都不一定有時間再到她這幫忙干活了。 吳桂花就想到,宮里死了個大人物,也不知道原本定的這么些賀年活動會不會變。轉念又一想,想這么多不是閑吃蘿卜淡cao心么?在這種地方當宮女,估計就算皇帝死了也跟她沒啥關系。 文盲吳老太太沒聽過蝴蝶效應。 即使只有一個人過年,吳桂花還是在二十九號早早躺下,為她來到這所皇宮,重獲新生后過的第一個年開始養精蓄銳。 她去世的前幾年,人人都在說量入為出,吃多少做多少,不要浪費糧食。 吳桂花在其他時候都是很同意的,除了過年。 在她這樣的老輩人心里,過年的意義絕不等同于一桌子好菜,幾掛鞭炮。但一桌子好菜和幾掛鞭炮,就像過年貼春聯一樣,是必不可少的,沒有了這幾樣,她打心眼里覺得有哪不利索。 再不怎么說,她不樂意留在大城市過年呢?過年不放鞭,那叫個啥過年?她接受了很多新思想,卻也有一部分固守在原地,不愿意做出改變。 她那幾個孫男孫女是怎么說來著?儀式感,對,過年就是要有這種儀式感。 哪怕只有一個人過年,也要做出一桌子的熱鬧。 所以,三十一早,吳桂花仍然是鼓響即起。 簡單吃了點早飯之后,她開始剁春卷餡。 春卷餡她用的是韭菜豆腐再加一點魚糜,魚糜加一點姜末除腥,和著韭菜豆腐剁碎,再加點鹽和胡椒粉,靜置濾水之后就是咸餡,甜餡她用的紅豆和棗泥兩種,這段時間她時常幫麗妃做這些細點料芯,早做熟了。 最難的是春卷皮。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前段時間叫陳項幫她帶了個鏊子,春卷皮可以用鏊子抹,反正現在天氣冷,她揪了小半斤餳好的面,足足做了四五十個春卷,才覺得手腳活動開了。 春卷包完了,前菜才開始。 架起油鍋,炸貓耳朵,炸麻花,炸面果子,炸……等炸完這一溜點心,中午到了。 吳桂花揪了點面片,加點鹵菜再加點豆豉,把中午飯對付過去。 吃完飯,正菜正式拉開架式。 早上的油鍋再調旺火,掛了雞蛋和面漿的大rou放下去,開始炸酥rou,炸油豆腐,炸魚圓,炸rou圓,炸蘿卜圓子! 雖然今年沒有豬rou,做不出那么美味的rou圓子,但是用羊rou加點大蔥也能勉強對付。一年到頭的,怎么能不吃圓子呢?萬一因為團年飯里沒有圓子,明年團不了圓怎么辦? 吳桂花抹抹額頭的汗,開始殺魚。 魚要講究連頭帶尾端上桌,她前些天在湖里撈了條紅尾鯉魚,放在盆子里養了好些天,就等著今天過年這一刀。這魚高溫過油之后再紅燒,端上桌湯紅魚香,看上去—— 吳桂花覺得,她好像有點沒胃口。 又做完兩道硬菜,切了鹵菜,連羊rou鍋子都在風爐里鼓起了泡泡,吳桂花的精神卻在滿室的香氣中被抽了出來。 “過年了?!彼e起剛調的桂花蜜飲,對著一桌子菜咧嘴一笑。 砰砰砰! 聽見敲門聲時,吳桂花還以為她在做夢。 但很快,第二聲敲門響了起來,伴著熟悉的聲線:“開門了,jiejie!開門了!” “虎妹?!”吳桂花不可置信望著門外的人:“你怎么來了?” 即使眼前這個孩子瘦了一大圈,臉上的紅斑也消失得不見蹤影,她怎么可能認不出這個曾經跟她朝夕相對的孩子? 那時候她以為,是自己陪著這個孩子,為她治愈成長中的傷害,她走之后,吳桂花才恍然發覺:虎妹何償不是在療慰著她的寂寞? 虎妹穿著金吾衛的紅披風,神氣活現地往里頭走:“沒想到吧,jiejie,我說了我會回來看你的?!?/br> 吳桂花眉開眼笑:“怎么會沒想到呢?我的虎妹都長得這么漂亮了啊,你——”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 熟悉的桂花樹下,站著個熟悉的人。 吳桂花頓了半晌,掩下翻涌的心緒,只說出了三個字:“回來了?” “嗯,回來了?!?/br> 他帶著滿身風塵,沖她疲憊地笑。 第56章 明明做了一桌子飯菜,再來十個人都不一定吃得完的吳桂花陷入了新的煩惱。 煩惱來自她旁邊這個大號兒童。 她一手一根麻花, 嘴里的貓耳朵還沒咽完, 嗚嗚嚕嚕地就來跟她哭委屈:“這個, 這個,這個……jiejie都沒給我做過。虧我天天想著jiejie, 原來jiejie一個人偷偷躲在宮里吃好吃的!” “不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過年哪!這些東西過年才有得吃呢?!?/br> 事實是她平時嫌這個耗油費事, 以前她做得再多也沒人樂意吃,要不是過年,又沒有糖果巧克力的存在, 她壓根想不起這些點心的存在。 這孩子一向好打發,她說不出不對, 將兩條胳膊一抱一攬:“那這些我都要吃?!?/br> 吳桂花叫她逗得哈哈笑:“都給你,都給你。別著急,吃不完你都帶走?!?/br> 虎妹大喜, 蹦蹦跳跳去了廚房:“jiejie你說的啊,我這就去找東西來包了?!?/br> 吳桂花目送虎妹, 轉過頭來, 看見應卓剛剛收回的笑臉。 他向來寡言, 只是今日尤其話少。 剛進門時, 吳桂花給她打水洗臉時已經看過,他的臉像砂紙磨過一樣, 變粗糙了許多,氣質也多了絲粗悍之氣。不過,除了疲憊之外, 沒看出其他不適。 這個樣貌,越來越像她記憶里,照片中的那個人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對?”應卓向來敏銳,停著問道。 她,虎妹和他三個人中,反而是他吃東西最斯文,她們兩個女子都在用餐后點心,他還在慢條斯理地喝湯。 吳桂花試探問道:“你好像很累,是今天才趕回來嗎?” 應卓沉默片刻,道:“我不累?!?/br> 吳桂花“哦”了一聲,忽然不知道怎么繼續問下去。 她跟應卓的關系很奇怪,除去夏天那石破天驚的一吻之外,兩人在這間宮室之內,像老夫老妻一般,充滿了默契,他們甚至默契地知道對方的禁區。 出了宮室之外…… 就像吳桂花從不打聽他的家事和他的工作一樣,應卓也對她偶爾的失神和脫口而出的“柱子哥”三字充耳不聞,兩個人都謹慎地守在雷池的這一邊,輕易不敢跨出一步。 “我是心里乏?!彼豢诰葡露?,悶悶說道。 “能,能跟我講講嗎?” 這句話,吳桂花問得很猶豫。她不怕應卓拒絕回答,她害怕的,是應卓的回答會將她帶到的方向。 她曾經是個優秀的母親和農婦,做起生意來,也自詡不輸任何一個男人,但應卓的世界……她隱約明白,那是個遍步著華麗荊棘,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的世界。她不怕跟著他吃苦,她深深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困難,是吃再多苦也做不到的。她害怕應卓的世界,是她吃再多的苦也無法應對的世界。 她的身份,和她要做的事都不是一般的麻煩,這些她都不怕。她最怕的,是成為他的麻煩。 但應卓就像在等著她問這句話一般,當即道:“兩月前,京畿道南路民亂,我這些時日去了那里平亂?!?/br> 京畿道南路?吳桂花突然想起一件事:“水澤縣是不是在京畿道南路?”小章上次說過,他的家鄉在京城附近的水澤縣鄉下。 見應卓點頭,她眉頭微皺:“小章說他家鄉遭了災,難道民亂是那些災民們引起的?” 應卓又點頭,吳桂花吸了口氣:“連京城附近都有人造反,那咱這還安全嗎?那,那些災民們,你們都怎么處置的?” 她對歷史的了解全部來源于戲臺子和宮斗電視劇,只知道發生民亂是件很不好的事,而且既然都民亂了,那肯定說明皇帝做得不好。不過皇帝連把道士留在宮里住這事都干出來了,能是什么好皇帝?但轉念一想,他沒為著大臣罵他的事殺田大壯,好像又不是那么壞…… 還好,沒等吳桂花腦子打起架,應卓答道:“放心,民亂早就平了。我是留在那里處置些后續事宜,才拖到昨天回來的?!?/br> 應卓又看一眼吳桂花,低聲道:“京城有金吾衛戍衛內城,一萬禁軍拱護外城,那些亂民們不可能打進京。何況賊匪首領已梟首示眾,余者遣散歸鄉?!?/br> 吳桂花想起小章說的事,又問:“我聽說他們那里是夏天旱了,沒糧食,官府又不給賑災安民。那現在怎么樣?” 應卓仰頭又是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