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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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瑩一大早就等在她房門前,等她起身,又殷勤地侍候左右,她瞧了瞧刻漏,時辰差不多了,跟琇瑩一人帶了一頂幕蘺,整裝出門。 “咱們今日啊,先去逛逛胭脂水粉店,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顏色的唇脂胭脂什么的”,她跟琇瑩邊商量著邊往外走。 “還有綢緞鋪子,再看看各處有什么其他的好吃的好玩的” 琇瑩跟在她身后,諾諾連聲。 “你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偏著身子問琇瑩。 “奴初到長安不久,對長安并不熟悉” “大人也不曾帶你出游?” “大人貴人事忙,只讓奴呆在內院” “那咱們就好好出去逛逛”,她牽起琇瑩的手,一起跨過大門的門檻。 馬車和幾個侍衛仆婦已經等在了門口,見她來了,齊聲問安。 環視一圈,見景讓牽馬站在馬車前瞧著這邊,她嘴角綻放笑意,剛想頷首致意,景讓就動作僵硬地錯開了眼,還轉過身去,撫摸起他那匹馬的脖子來。 她黛眉微微蹙了起來。 “夫人,上車罷”,琇瑩恭敬說道。 她臉上重新掛起微笑,點頭,提著裙擺,目不斜視上了馬車。 一路上,琇瑩都按捺不住心頭的興奮,不住地從簾子的縫隙往外瞧。 “長安城可真大,人可真多” 方才的小事,并未影響她的心情,她也時不時地向外張望一眼,高興道:“是啊,四面八方的人都涌到長安來了呢”。 能出門,她是真得舒心的。 走了不多久,馬車在一家脂粉鋪子前頭停下。 鋪子沿街,一樓柜臺后擺著各種各樣的胭脂水粉,二樓是幾個獨立的小房間,裝修氣派豪華,往來客人如織。 二人帶好幕蘺下了馬車,拾階而上。 站在門口的店小二目達耳通,一見二人乘坐的馬車,再看兩人一身打扮,身后跟著的幾個仆婦侍衛,就知道這定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忙滿臉堆笑將人迎進門。 二人在店里轉悠了一圈,店內貨色齊全,可她瞧不上店小二拿出的那些個普通的,問還有沒有更好的,店小二一聽這是有錢的主兒,忙把店老板請了過來。 店老板引著二人到了樓上,先讓人拿了點心茶水來,又將店里最上乘的胭脂水粉一一呈到兩人面前。 “咱們這個脂粉鋪子是全長安最大的,連宮里的娘娘都要從咱們這里買胭脂水粉” 她拿起一盒銀紅唇脂聞了聞,又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手背上,嫣然一笑,問道:“那宮里的娘娘都喜歡什么樣的?” “喲,那小人可不敢瞎說了,不過宮里的人來采買,各色都有,最搶手的就是這幾種,顏色材料極為難得,只一錢就價值一金” “還有這個青雀頭黛,是從西域帶來的,很受夫人小姐的喜愛” 她面色如常聽著,琇瑩已經吃驚地說不出話。 店老板正介紹著,店小二敲門,店老板走到門口,兩人一陣耳語,店老板折回來時,陪著不是說:“您先瞧著,有什么需要的讓店小二來叫小人前來便是”,說完告辭。 房間里只剩她跟琇瑩兩人,她幕蘺未摘,走到窗口,稍稍探頭往下瞧,有幾個同樣帶著及地幕蘺的女子下了馬車,正要進店。 店老板畢恭畢敬迎了上去,將幾名女子引進店里,她再一轉身,凝神細聽,店老板已把人領到了二樓的另外的房間。 “夫人,您瞧這個顏色多好看” 她笑笑,走了回去,拿起一盒胭脂,比照了一下琇瑩的膚色,說:“這個襯你”。 “那夫人覺得這個如何?” 她點點頭,笑道:“你的眼光真不錯,這個也好”。 琇瑩從未見過這樣種類繁多,又質量上乘的胭脂水粉,一時迷了眼,不知該選哪個,拿起這個又舍不得放下那個,個個都是心頭好。 她慫恿琇瑩,“既然喜歡,那就都買回去”。 “這…不太好罷”,琇瑩還有些扭捏靦腆,只選了一兩樣沒那么貴的。 她慷他人之慨,干脆替琇瑩拿主意,“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拿著”,撿著琇瑩剛才看過的,吩咐店小二一樣拿一份,全都打包送上了馬車。 二人挑挑選選將近一個時辰,隔壁房門輕響,軟鞋踩在木板上的動靜也漸漸遠去,那幾名白色幕蘺女子下了樓,登車走了。 店老板又忙來招呼。 她問店家,“那幾個女子是什么人?” “那些人可是了不起”,店老板壓低了聲音,用手擋著些,說:“是宮里的人,專為皇后娘娘采買東西的”。 她笑道:“難怪一身貴氣”。 “可不是”,店老板隨聲附和。 “她們經常來么?” “是啊,是啊,隔三差五就來看看有沒有新鮮貨色”,店老板頗有些引以為傲。 “那你們店里什么時候會再來新貨?” “正巧前幾日有大船靠岸,三天后,新貨就能到” 她抿唇笑笑,“那恭喜老板又要發一筆財了”。 “全都仰仗眾位夫人小姐” 閑話半天,時辰也不早了,她又選了幾個面脂香粉,讓人包起來。 店老板喜氣洋洋地應了,忙讓人去預備,又像恭送那幾名女子一樣,直把兩人送上了馬車。 “夫人若是喜歡,小店可以把新貨直接送到府上供夫人挑選” “那就麻煩你了”,她點頭微笑,放下了車窗簾子。 兩人又去了綢緞鋪子,大肆采買一番,馬車上裝不下,還遣人送回了燕府。 日頭稍稍偏西,兩人都覺得腹中饑餓,正巧眼前有個不錯的點心鋪子。 在點心鋪子的樓上靠窗的座位,兩人瞧街景,吃茶,用點心,又蹉跎了一個多時辰,直到仆婦提醒該回府了,她才戀戀不舍起身,還讓人多包了幾樣點心帶回去。 在筆直的大道盡頭,掛著一輪橙色的模糊落日,它似乎是積聚了僅剩的力氣,發出最后的光亮,染紅了半邊天空。 馬車背著夕陽,在輦軸的吱呦吱呦聲中,悠哉游哉地自西往東走。 逛了一天,兩個人都乏了,坐在馬車里都是一言不發的。 琇瑩把幾匹綢緞輪流搭在肩頭,比了又比,似乎是在考量該做件什么衣裳好。 而她則望著車窗外稀稀拉拉的行人,想象著這些趕路的人是從哪兒來又往哪兒去,兀自發呆。 地上馬車的影子越拉越長,與景讓那匹馬的影子交會到了一起。 她突然開口對窗下跟著馬車的仆婦說:“去,把景護衛叫過來”。 仆婦聽命小跑幾步,跟了上去,叫住馬上的景讓說了幾句話,景讓回頭望了一眼,勒住韁繩,掉轉馬頭,來到了車窗旁。 一馬一車并行而走,景讓一拱手,問:“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景讓,明日你得閑再教我射箭罷”,她把頭稍稍探出車窗,笑盈盈地仰起臉來問景讓。 “這…”景讓目視前方,拿馬鞭撓了撓頭,遲疑了片刻才回:“明日不得空”。 “那后日呢?” “后日也不得空” “那何時得空?”她盯著景讓的臉,問。 “恐怕…都不得空”,景讓眨巴了幾下眼睛,以拳抵唇,干咳兩聲,掩飾此刻的窘態。 “知道了”,她點了點頭,把腦袋縮回車里,放下了簾子。 景讓哪里怪怪的,往常他都是跟在馬車一側,今日卻騎馬走在了前頭,對她也沒了昨日的熱情,有意疏遠似的。 難道是…昨日午后的事還是被人知曉?胡思亂想之下,她在心里又默默地把他罵了千百遍。 他回府時,看到的就是滿榻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一問才知道,她帶著琇瑩出去了。 “出去一整天了,還沒回來?”他脫了狐裘大氅隨手遞給沉香,納罕道。 景行回:“是,一早就出門了,東西不斷地送回來,就是人還沒回來”。 他瞧著那些東西,鬧不太清楚她葫蘆里裝的什么藥,尋思了尋思,又問:“景讓沒傳回什么信兒來?” 景行明白他的意思,“應當是不礙事的,要是不想回來,也就不會買這么些東西了”。 他疏朗一笑,“也是”。 府里都掌燈了,下人才來回稟,她跟琇瑩回來了。 他在臥房里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披了斗篷,迎到了前院。 她正指揮家丁將買的東西卸下馬車,每個隨行侍衛的手里也都滿滿當當的。 “那些是琇瑩姑娘的,送去姑娘的房間” “這些是我的,搬到臥房里” 家丁仆婦你來我往,見了他都低頭彎腰問好,他走到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