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側_分節閱讀_52
“謝玄皇?!狈вx淺淺一笑,唇角勾起抹邪肆。目光直周遭環視一圈落在左邊第一個位置上,發現花無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倒是不回避,對他點點頭才到位置上坐下。那四名大漢就很自覺的分兩排站在他身后。 “合約一事在酒宴過后再談,特使以為如何?”蕭玄玨道,視線落在樊千觴的右邊側臉,不經意對上對方狹長的眸子,二人都有些錯愕。 樊千觴對蕭玄玨笑了笑,端起手邊的酒杯晃了晃,道:“客隨主便,一切聽玄皇安排。此酒乃千觴代我皇兄而敬,還望玄皇不要拒絕?!?/br> “……”見樊千觴舉著白玉制的酒杯,一雙眸子如同匯聚著半盞清輝,蕭玄玨總感覺那雙眼中含有太多,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卻明明又是不同的兩個人。端起酒杯,蕭玄玨仰頭喝下,眼睛卻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樊千觴。 如同沒看到蕭玄玨探究的目光,樊千觴泰然自若地轉過頭去。 “傳舞姬入場?!笔栈匾暰€,蕭玄玨對張德勝道。 張德勝喊道:“傳舞姬,歌舞開始!” 馬上有幾名身著水紅紗衣的舞姬步態婀娜地走了進來,與之同時進來的還有一名琴師。 琴樂緩緩奏起,舞姬扯出水袖,身影流動,風吹仙袂身子隨著樂音舞動。隨著樂曲由輕緩到激烈,旋轉、甩袖、下擺、動作流暢而輕柔。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場視覺與聽覺的盛宴,聽琴音時如溪流潺潺時如江水濤濤,時如風吹葉動時如兵戈相交。樊千觴端坐在位置上,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搭在盤坐的大腿上,神情極為放松。 蕭玄玨的心思卻不在歌舞上,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個樊千觴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于是忍不住多看兩眼,哪怕僅僅是為了在他身上找到一絲云衍的影子。 而花無醉的心思也不在歌舞,從樊千觴進門不久他就發現蕭玄玨的異樣,雖然他也感覺那人身形氣質上與云衍有些想象,但他清醒地明白那分別是不同的兩人。如今見蕭玄玨時不時盯著人看,擔心他陷得太深,卻又無法在此時勸諫。 琴音到了尾聲,樂曲緩緩變慢,舞姿也隨著柔軟起來,水袖翻飛,變換著不同的隊形。在一陣突然激烈的琴音后,樂曲戛然而止,舞姬的動作也隨之定格。 一切配合的近乎完美,眾人“嘖嘖”贊嘆。 “特使以為此舞曲如何?”揮手示意舞姬和樂師退下,蕭玄玨望著樊千觴的眼睛問道。 樊千觴毫不避諱,笑著對舞曲進行點評:“人是美人,舞曲更是絕佳。我西僵多粗鄙之人,對歌舞禮樂不善研究,言語不當之處還望玄皇及諸大臣海涵?!闭f著他端起酒杯再次舉杯要敬蕭玄玨。 “咳咳?!蹦闷鹗诌叺木票诖竭?,蕭玄玨咳嗽一聲,似漫不經心道:“既然西僵民風粗礦,怎得三王爺這等風雅細膩之人?” 動作頓了一下,樊千觴抬頭朝蕭玄玨咧開水紅的唇瓣笑道:“千觴因自幼體弱,身量難免纖細了些,只這細膩皆出在皮相上罷了?!?/br> 對方似乎已經察覺了他的心思,一瞬不瞬地回視著,毫不退卻。眼中點點笑意,暖如春風,卻似乎又摻雜了一絲其他。 “咳咳,咳咳咳!”蕭玄玨終于將視線收回,咳嗽數聲得來一陣喘息。 張德勝一驚,擔心他的身子撐不住,忙端了清新潤肺的茶水給他,又將酒杯撤掉。 喝水的動作遮住了視線,是蕭玄玨沒能看到在他咳嗽時樊千觴望過來的目光,其中的掙扎只是一閃而過。 “既然歌舞已經欣賞完畢,現在就來談談兩國的合約罷?!贝⑸远?,蕭玄玨神色如常道:“不知貴國求和,憑的是什么條件?” “玄皇此言恐有不妥?!狈вx笑道。 蕭玄玨回問:“有何不妥?” 樊千觴道:“西僵雖然戰敗,但也是不忍我百萬子民受苦與戰亂,故而求和。若我方背水一戰,勝負熟知?”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議論聲突起。 “這是什么話??!敗了就是敗了…” “黃口小兒,不知輕重!” 蕭玄玨皺眉略一思量,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他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是求和,重要拿出點誠意來吧?!?/br> “自然?!狈вx笑了笑,道:“我皇決定以米糧五萬石,牲畜五千頭,良駒五百匹奉上,并將西北三城劃入貴國版圖?!?/br> “你說的這些只是條件?!笔捫k道:“不知貴國想要些什么?” ☆、續·八 “自然?!狈вx笑了笑,道:“我皇決定以米糧五萬石,牲畜五千頭,良駒五百匹奉上,并將西北三城劃入貴國版圖?!?/br> “你說的這些只是條件?!笔捫k道:“不知貴國想要些什么?” “我們只希望東莞與我西僵至此百年內再無戰爭,貿易相通。使貴國的歌舞、禮樂、金器、絲帛、書畫、觀星等傳入我國,同樣,我們西僵的騎術、箭術等也會傾囊相授?!闭f完,樊千觴望向蕭玄玨:“玄皇陛下認為此約合理么?” 蕭玄玨沒有回答而是問各位大臣,“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很合理啊,兩國各有所得?!?/br> “不行,絲帛器皿等是發展國家經濟的根本,不能輕易外露的?!?/br> …… 一時眾說紛紜。 蕭玄玨將目光轉向柳仕藉:“柳愛卿認為此條約可有不公之處?” “回皇上?!绷私宕鸬溃骸罢б宦犖鹘岢龅臈l件和要求都合情合理,而且對雙方利益相當,但以臣所見,絲帛、器皿等是國家發展經濟的重點,而書畫、觀星等又是文化交流的精粹?!鳖D了頓,他轉而對樊千觴道:“特使想以區區幾匹馬、幾石糧,就想交換我東莞數千年積累下來的經濟文化精髓,恐有不妥罷?” 面對柳仕藉地質疑,樊千觴從容不迫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對蕭玄玨微笑:“玄皇陛下也以為是我西疆沾了貴國的便宜?” “便宜談不上?!笔捫k道:“不過貴國口中所謂的求和條約,的確對我東莞不利。牲畜、馬匹都是可以用盡之物,城池割舍了也可以再討回去,但文化一旦傳播出去就不可能收回來,你想以有價易無價,的確顯不出求和的誠意來?!?/br> “玄皇和柳大人你們莫非是忘了,我們是用西疆子民擅長的騎術和箭術交換貴國的絲帛器皿,并非以有價易無價。 呵——不過玄皇若嫌我西疆給的還不夠到也無妨,”樊千觴低頭輕輕笑了一聲,“千觴這里還有另外一份大禮要送給您?!?/br> 話音方落,樊千觴抬起頭來,眼中如有清輝灑落,讓蕭玄玨微微失神。 “咳…什么大禮?”對上那人目光,蕭玄玨不由自主道。 樊千觴勾起唇角,從袖中緩緩抽出一副畫卷,道:“久聞玄皇尚未立后,而我西疆的四公主年方二八,尚未配婿。西疆愿與貴國聯姻,永結秦晉之好?!?/br> “……”蕭玄玨暮地握緊了雙拳,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 大臣們也交頭接耳,殿內一片議論之聲。為皇上選一個皇后一直是這些大臣們的“偉大理想”,只是蕭玄玨每次都拒絕后來甚至不惜罷免李佑林的官職也要警告他們休得再提及此事。他們正為此事苦惱著,如今樊千觴突然提出聯姻,無疑正中這些大臣的下懷。 雖然對榮俊王樊千觴的事少有耳聞,但西疆四公主樊霽芳對于他們來說卻不陌生。 東莞、西疆、南岐、北昆四國皆知這位霽芳公主不僅美貌而且是個女中豪杰。 六歲飽讀詩書,八歲學會騎馬,十歲使得一手好箭術,十二歲時便設計生擒草原狼王,到了十四歲就是西疆一等一的勇士也很少能與她斗上一二,可以說她在西疆甚至四國是一個傳奇,多少王室貴族都希望得到霽芳公主的傾慕。 對周遭的議論聲報以一笑,樊千觴在眾人熱辣的眼光中展開畫卷。畫中女子身穿水綠色長裙,身披同色的翠水湖煙紗,腰若執素,肌若凝脂,星眸如水光瀲滟朱唇如素口含丹,看似柔柔弱弱,挺直的鼻梁卻勾起她眉目間的英氣,顯出男兒般的豪情來。 “不知霽芳…可稱得上東莞皇后的位置?”將畫卷對眾位大臣一一展現后,樊千觴將它完全呈現在蕭玄玨面前。 “咳…”蕭玄玨只朝畫像粗粗掃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樊千觴臉上,定定望著他許久,突然起身急步向外走了出去。 “皇上!皇上!”被人突然的動作唬了一跳,張德勝慌忙去追,卻被蕭玄玨一個回眸制止。 花無醉皺眉,當著外國使臣的面蕭玄玨怎么會如此不知輕重的突然離席?想到蕭玄玨喝不下藥強撐著身體出席這次宴席,而他出去時花無醉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壓抑著什么,加之他格外蒼白的臉色,花無醉心底隱隱生出不安。 眾人正面面相覷,不知皇帝走了這宴會是該繼續還是結束。 “柳大人,你以為皇上為何會有此舉?”花無醉心中沒底,只好向一旁的柳仕藉請教,畢竟大多數時候柳仕藉都能將蕭玄玨的意思領悟到十之□□,于是輕聲問道:“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柳仕藉朝門外看了一眼視線掠過樊千觴,對花無醉搖了搖頭:“皇上既然連張公公都不讓跟著,怕是不希望被別人打擾罷?!?/br> 花無醉只得盡量放松心情坐在位置上,卻是如坐針氈。想到西疆特使尚在殿上,蕭玄玨病重一事恐怕被他們看出來,若西疆趁此機會攻打東莞定會影響東莞軍的士氣,于是假借仰頭喝酒趁機觀察樊千觴等人的臉色。 那四名彪形大漢一如既往的板著臉面無表情沒什么好看的,而樊千觴卻低著頭垂眸不知想些什么,花無醉本想看看他的表情,奈何只能看到對方銀質的面具,便越發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