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記事_分節閱讀_49
幾人一聽沈大人的問題,紛紛沒了聲音。他們哪里拿得出人選,就是一個人都沒能確定下來。 沈大人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樣的辦事效率,難怪圣上的火氣是越來越大。沈大人也不客氣,直接掏了一張紙出來:“這是我心中擬定的前十名人選,如果你們覺得沒意見的就通過,有意見的話我們再行商議!” 幾人展開沈大人擬定的名單,看到第一個名字就是揚州鐘亦文,頓時有兩三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特別是剛剛一直說鐘亦文進前十他第一個反對的吏部侍郎李大人,現在整張臉都是青的。 陸伯年陸大人并沒有看沈大人的名單上到底有那些人,只是慢慢吞吞的也掏出一張紙來:“這是我擬定的名單,如果和沈大人有重復的,就直接進前十名吧,相信我們兩個都能看中的人,大家都不會有意見才是。其他有異議的,我們再商議決定,明早前十的答卷將直接交由皇上選拔一甲和二甲?!?/br> 幾個人聽到陸大人的話,根本不敢怠慢,直接展開陸大人擬定的名單,第一個雍州丁河和沈大人的第三人相同,確定入選。第二個名字卻還是揚州鐘亦文和沈大人的第一個人選相同。幾人頓時沒有了聲音,陸大人先前的話已經出來了,他和沈大人都能選中的其他人也應該認同,他們還能說什么。至于先前是以什么心思什么理由將鐘亦文要剔出前十名的,不好意思他們已經不記得了。 ☆、第76章 殿試(二) 圣上早在殿試結束之后就開始等著看閱卷官評定出來的前十名的答卷,到時候跟著十份答卷一起呈上來的還有他們擬定的殿試名次。當然,圣上如果覺得名次不妥或者有疑問的話,也可以將其他的人答卷調閱出來查看。 下朝之后,圣上一看見放在桌子上的東西,立刻就笑了起來,和身邊的德公公打趣:“今年這閱卷官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br> “皇上所言極是。今年的主閱卷官是陸大人和沈大人,兩位大人想必也是怕皇上您等得著急,所以就以往快了很多?!钡鹿f的非常好聽。 圣上一聽,果然是一臉滿意,在翻開他們擬定出來的殿試名次,頓時龍顏大悅:“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 德公公豎起了耳朵,等著圣上的下文,卻沒想到圣上突然就停在了這里,然后坐下來開始認認真真的審閱這前十名之前的答卷。那種認真程度,簡直堪比看重要奏折,一點都沒有落下,若不是因為這不是奏折,只怕圣上就要執筆審批了。 一口氣將十個人的答卷全部看了一遍,圣上這才停了手,然后看了看已經擬定出來的名次,再看看這十份答卷,想了想,直接執筆在前三名處停了下來,然后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念道:“長得這么好,可讓這探花郎怎么選呢?”隨后想了想,憑借自己的印象,將似乎長得還過得去的第六名提到了第三名的位置,然后三四五依次往后推了一名。 德公公臉上的笑容一頓,若是因為樣貌的關系而錯失探花郎的名次,不知道這二甲頭名會不會想要回去換一張臉??! 等德公公瞥到圣上最終確定的殿試名次之后,恍然大悟,果然狀元人選還是那個深受圣上喜愛的“竹君子”鐘亦文??!幸好這回沒有人挑釁圣上的意見。上一回會試,不提也罷,直接將鐘亦文名落孫山,那是要多沒有眼力的人才會做得出來的啊。怎么著看在兗州那些功勞的份上,也該讓鐘亦文中榜吧。難怪會讓圣上發那么大的火。要說,圣上如今會這么看中鐘亦文也是這些人他們自己鬧的。 當閱卷官們看上圣上確定的殿試名次之后,紛紛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讓圣上滿意了。剩下的也就沒有他們什么事了,就等著放榜的時間到來。 當報喜官到達鐘家,一陣賀喜之后,為鐘亦文換上大紅袍帶上官帽,然后領著鐘亦文前往宮中受封。鐘亦文這一路都有點暈暈乎乎的,似乎還沒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居然就這么在古代中了狀元?鐘亦文壓根反應不過來??! 等到覲見了圣上,大殿內傳臚唱名,欽點狀元、榜眼和探花以及所有的新科進士之后,鐘亦文才慢慢的緩過神來。接下來便是出宮門看金榜,金榜題名就是所有學子畢生的追求,鐘亦文自己也有點感慨。當然更多的還是興奮,畢竟這絕對是天大的喜事一樁,鐘亦文即使再內斂,也有點收不住自己得意興奮的心情。所謂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中榜天下知,說得可不就是這個時候。 看完金榜,接下來就是最熱鬧也是最榮耀的狀元游街。 今年的新科狀元揚州鐘亦文,榜眼雍州丁河,探花豫州胡為君三人騎馬,由左右護衛加鑼鼓隊敲鑼打鼓的跟著打京都大街上走過游街。這樣的榮耀估計這輩子也就只有這么一次。京都內幾乎是全城出動,都來觀看狀元游街。特別是聽說新科狀元就是那個傳聞中樣貌極佳的“竹君子”鐘亦文,這前來看熱鬧的人就更多了。這回再不來看,以后想要看到鐘亦文可就不一定有這么好的機會啦!有人來看鐘亦文的貌,也有人是來看鐘亦文的才的。鐘亦文鄉試、會試、殿試都是榜首,解元、會元、狀元連中三元,不少人都想親眼看一回這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奇才。 丁河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看上去年紀還要更加偏大一些,在兩個年輕的狀元和探花之間根本不起眼。丁河也有自知之明,對著鐘亦文他們笑笑:“鐘兄、胡兄,看來今天我是沾了二位的光??!” 胡為君年紀也就三十上下,長得倒是真的還算周正,若是沒有鐘亦文這個狀元在一邊,他這探花還真有點實至名歸,不過現在他基本上也是被忽視的對象,聽到下面一陣陣的叫聲都是“竹公子”或者“鐘亦文”又或者是“狀元郎”,他這個探花郎好寂寞啊,一點也沒有前輩們的風采。 “哈哈哈……有鐘兄在,基本上沒有我們其他人的事。要不,之后這探花一事,不如由鐘兄代勞吧!”胡為君笑著提議。 這燕國還有一個習俗,就是在狀元游街的時候,探花郎要負責去沿途的人家院中采一朵最嬌艷的花回來。被探花郎選中的人家意味著家中的花好人好,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一般時候,很多人家都會在知曉探花郎是誰之后,就提前和探花郎商議,讓探花郎去他的家中探花,當然這些人也都是以朝中的官員為主。 鐘亦文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丁河卻笑了起來:“胡兄,你這實在是為難鐘兄了。鐘兄若是去探花,他還能回得來嗎?” 胡為君笑得聲音更大起來,看看四周的情況,估計還真會發生丁河所說的情況。 鐘亦文也有點無奈,太受人關注也不太好:“最難消受的就是這些熱情??!” 等他們游街到達江末江大人的府宅的時候,鐘亦文突然勒馬停了下來,他雖然不是探花,倒是能夠讓胡為君去幫忙走一趟不是:“胡兄,我看這戶人家不錯,你就開個好頭,去探一朵鮮花回來吧!” 胡為君笑了笑,知曉這恐怕是鐘亦文認識的人家,也不客氣,直接翻身下馬。 隨著胡為君下了馬,后面一直關注著他們一舉一動的人群幾乎已經尖叫成了一個聲音,“探花啦!探花啦!探花啦!” 江家的下人聽到聲音開門之后,看到門外的情況,猛的一愣,隨后聽到后面叫著“探花”的聲音,立刻滿臉笑容,迫不及待的將胡為君迎進了家中。江大人的家中幾乎也全部出去看狀元游街了,只有江大人的夫郎在??吹较氯祟I著探花郎進門,江家夫郎立刻笑的合不攏嘴,引著胡為君去院中摘了一朵剛剛盛開的牡丹花。 等到胡為君出來,大家看到他手中的鮮花,立刻是又笑又鬧,只夸贊這戶人家的花確實是養的好?,F在已經是十一月了,還能有剛剛盛開的牡丹花,估計也是費了不少力氣才能養出來的。 等胡為君上馬之后,游街繼續,之后胡為君又下馬幾次,倒還是采了不少的花,菊花、月季是比較常見的,甚至還有金桂和冬梅,也有人家是有牡丹花的,只是遠遠沒有江大人家中的養得好。 狀元游街從宮中正門出發,一直到京都的南門停下后回到自己的家中,這游街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回到了家中之后,鐘亦文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一天真的是累的,到現在不要說吃飯就是一口水都沒喝上。不是說狀元游街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嗎?為什么只有他覺得是累的慌哪! 吳遠安已經早早的回了家中,連表兄吳遠恒也已經過來了。這回吳遠安殿試排名二百四十一,雖然比起會試上升了一些,但離開京都的結果卻是肯定的。最晚的話也只能到年后,快的話年底之前就可能要離開。不過,吳遠安倒是說過,他一定會等到看完鐘亦文家中的小包子出生再離開。而如果那個時候天氣太冷的話,估計吳家夫郎和他的兩個孩子可能還要繼續叨擾鐘亦文他們,等到明年春天才離開。 至于吳遠恒,這回真的是爆了一個極大的冷門,會試二百九十八名,殿試卻一下子進了前五十名,排在第四十六位,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即使知道今科狀元是鐘亦文,吳遠恒都沒有覺得心中有任何不舒服,反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的是才華橫溢,具有非常高的上升空間。另一方面,他也覺得鐘亦文似乎是他的命中貴人。當初教導鐘亦文的時候,吳遠恒先是中了秀才,緊接著中了舉人。后來他日漸繁忙和鐘亦文減少了來往,卻是連考兩次會試都沒有結果。今年和鐘亦文重逢之后,立刻中了進士,這不是貴人是什么? 鐘亦文也為表兄吳遠恒能夠進步的這么大感到高興。雖然這個名次還是不足以留在京都,但是有了這樣的名次,即使外派出去,也應該不會太差。 鐘亦文還不知道的是,吳遠恒感覺鐘亦文是自己的貴人之后,就打算托人去找找門路,希望能夠留在京都。不過,吳遠恒還只是有這個想法,具體的估計要等到有結果之后才能透露給鐘亦文。 ☆、第77章 殿試(三) 殿試名次公布之后,除了當日的狀元游街,緊接著的盛事就是次日的鹿鳴宴,由當今圣上親自主持,朝中不少重臣會前來作陪,用來犒賞這些新科進士們。 前去鹿鳴宴,鐘亦文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是狀元,又是最近京都里傳聞最多的人,想要低調也不可能。不過鐘亦文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好擔心的,有什么事情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還真的沒有什么還畏懼的。更何況,他自己已經得罪了圣上面前的大紅人安樂王,另一個大紅人陸伯年陸大人對他印象也不算好,鐘亦文真覺得已經不會變得比這個再差了吧! 其實鐘亦文不知道的是,其實他還得罪了一些人不自知,那就包括當今太子,甚至連吏部尚書洪大人也對鐘亦文的帶著遷怒,這些都是鐘亦文至今還蒙在鼓里的。 十一月的京都氣溫已經降到了零度左右,對于自小在揚州那樣的溫暖地方長大的鐘亦文來說,還真的有一點不太適應這么寒冷的天氣。在家中還好,反正鐘家是早早的就開始升起了炭火??墒沁@出了門,鐘亦文就覺得這寒氣是陰森森的往骨子里鉆,即使穿著冬衣外面還罩著厚厚的黑色大氅,這渾身還是慢慢的越來越冰。還是阿墨眼尖的發現,立刻給鐘亦文的手上塞了一個小手爐。 等鐘亦文到達鹿鳴宴的時候,大家看到的就是裹得嚴嚴實實不透風的鐘亦文,沒見過現在就穿成這樣的人,不少人都過來打趣鐘亦文。等到鐘亦文感覺自己終于有點暖和,脫下了大氅之后,大家看著他手中拿著小手爐,而且入座之后,他手中手爐都沒有放下,驚訝的人就更多了。 “鐘兄,難道已經開始用上手爐了?”一個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進士,有點驚訝的問道。 鐘亦文也不怕被人家知道自己怕冷,而且這天氣越來越冷之后,只怕他自己還會更加夸張,很自然的回答道:“是啊。一直生活在偏南方的揚州,到了京都,突然間,我還真有點適應不了這里的天氣,只能先用上了?!?/br> 一個荊州的進士也笑了起來:“這倒也是,我今日出門也覺得京都比起南邊家中要冷上不少?!?/br> “今年的氣溫是比往年要低,京都的木炭怕是又要貴上不少?”另一個人隨口說道。 “再怎么貴,京都的富貴人家還是用得上的。像鐘兄家中,不是現在就開始用上炭火了嗎?”這人說話的口氣酸酸的。 鐘亦文微微一笑:“是物總有貴賤的時候,而且這事情也是一樣,總會有兩面。兄臺覺得今年的天氣比往年冷木炭會價高,普通百姓家中可能要拮據,但是兄臺有沒有想過辛辛苦苦燒炭的人家,他們今年或許就能多賺上一些銀錢。我們不能關注受害者,也得看得到好處,是不是?” 鐘亦文的話一下子讓之前那人沒了話說,若是他在繼續說下去,只怕人家會以為他眼光狹隘。 不過還是有思路比較清晰的人,沒有被鐘亦文給繞進去:“狀元郎的話說的對。受益的地方我們是不能忽略,但是如今那些因為木炭價高而燒不起木炭的人家更加需要重視吧?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更加需要雪中送炭幫助他們?” 鐘亦文看了那人一眼,二十五六的模樣,看上去非常的正派,有點那種大戶人家出身的正人君子的感覺。有離得近的進士偷偷過來在鐘亦文的耳邊耳語:“這人是冀州韓有光,是金科進士第四名,原本會試他是第二名,這回殿試結束他還一直覺得自己會是狀元,結果卻連一甲都沒有進,所以他對一甲三人都不太服氣?!?/br> “韓兄說的沒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些受益的再怎么關注也只是錦上添花,但是那些燒不上木炭的,才是真正等著我們雪中送炭之人?!庇腥烁胶晚n有關的話。 也有人有異議的:“雪中送炭,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我只聽說過,冬季有富貴人家專門在外施粥的,卻還沒有聽說過會有專門給人家送炭的?!?/br> “當然,因為木炭并不是必需品,用得上木炭的人家還需要等你去施粥嗎?真正的貧苦人家卻是連溫飽都難以解決的。韓兄剛剛讓我們去關注今年燒不起木炭的人家,但其實更需要關注的是那些年年都燒不起木炭的人家才是?!庇腥藫屩f道。 鐘亦文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一個小手爐居然會引起這么大的一個話題。這個時候,吳遠恒悄悄的坐到了鐘亦文的身邊。鹿鳴宴之前是讓新科進士們互相交流熟悉的時間,一般不會怎么管到位置的事情。不過,大家一般的不太會離開自己的位置太遠。吳遠恒這回排名前五十,排下來的位置其實離鐘亦文還是挺近的,倒是方便了他過來。 “阿文,怎么回事?怎么圍著你們這邊,大家都跟吃了辣椒一樣上火?” 鐘亦文表示他也很無辜:“一個手爐引發的口水戰。另外也說明大家都對戶部的事情很感興趣?!?/br> “哦?”吳遠恒將信將疑,他和吳遠安是一起過來的,他們兩人來的比鐘亦文來得都要晚,所以吳遠恒壓根不知道是起因是什么。 就在鐘亦文和吳遠恒兩人嘀嘀咕咕的時候,突然被人點了名:“狀元郎,你覺得這到底該不該送炭?” 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更何況,他剛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到底講到了哪里。鐘亦文只是露出一個笑臉回答到:“其實這應該不應該,都不能只有一個標準來看待?!?/br>